第十九章 神醫蘇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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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青崖成名江湖極早,最初的時候,人們見他翩翩年少,貌若金童,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尤其是九根金針,七天治好了西秦第一大幫鳴劍山莊莊主唐默癱瘓了三十年的腿,一夜成名,被稱為「醫仙」。

  然而,沒過兩年,就傳來消息,南楚一個江湖世家慕名請他醫治自家少主的內傷被拒,因為那少主最終不治身亡,其父遷怒蘇青崖,有意報復——結果蘇青崖一把毒藥,所有去找茬的人全部一去不回。

  類似的事情發生得多了,漸漸的,「醫仙」的稱號也沒人提起了。再加上後來醉清風的銀劍門滅門事件,這哪是救苦救難的仙人,分明就是喜怒無常、我行我素的魔頭!

  後來也不知怎麼的,蘇青崖有了個姑娘做朋友。

  不少人不敢去求蘇青崖,紛紛想從歐陽慧那邊入手,結果嘛,要是客氣的還好說,不客氣的,甚至想要動強的……大家寧願去觸蘇青崖的霉頭。畢竟蘇青崖的毒見血封喉,一般情況下沒有折磨人的愛好,哪像歐陽慧,每次都折騰得人慾仙欲死的,恨不得還是死了好。

  所以說,能被魔頭蘇青崖看得順眼,引為知交的女子,哪會是個仙子?以歐陽慧的作風,繼續在江湖上混下去,遲早也被歸為妖女一類,但很快歐陽慧就進了英王府。江湖人,到底是沒膽子跟朝廷對著幹的。哪怕當初的英王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何況,從此歐陽慧涉足朝堂,也與江湖無關了,沒那個血海深仇的,也犯不著再去找她麻煩。

  如今蘇青崖又到了南楚,雖說銀劍門滿門被滅後,零星散落在外的少數外圍弟子也早已散去,但是當年死了少主又被他毒死大半精英門人的梁家,可同樣在南楚京城!

  一時間,不管是想要報仇的梁家,還是京城無數想求醫的貴人都蠢蠢欲動起來。

  不過,人畢竟是永寧王府請來的,要報仇也不敢在王府動手,官家真要掃平一兩個江湖世家不過是舉手之勞,再強大的高手也擋不住萬箭齊發。而想求醫的,至少也要等蘇青崖醫治完南昌郡主之後,才能看看有沒有機會。

  「舅舅去請蘇公子?」一早,秦綰帶著荊藍和蝶衣去主院請安,就被雷劈了一下。

  本來昨晚心事太多,就輾轉了一夜沒睡好,還在想要不要見蘇青崖,沒想到臨安王就已經派人去請了。

  「嗯。」上官英傑點頭。

  「可是……舅母……」秦綰遲疑地看了看一邊的上官策。

  昨天她才去探過病,王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本來也就是一點小病,蘇青崖來看和太醫來看也不會有多大區別,可蘇青崖是真的不好請啊。

  「你舅母已經沒事了。」上官英傑嘆了口氣道,「蘭嬤嬤說,你胎裡帶來的弱疾,養了十幾年才好,最好能請蘇神醫給你診脈,開個調養的方子。

  秦綰一呆,才知道上官英傑去請蘇青崖,竟然是為了她,下意識的,眼前也有些模糊。

  「別哭,舅舅對你好是應該的。」上官英傑安慰道。

  秦綰搖頭,除非是親生父母,不然沒有誰對誰好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王爺,蘇神醫不好請,聽說他喜歡世上罕見的珍奇藥材或是孤本醫書之類。」荊藍開口道。她原就想請蘇青崖來給小姐診脈,如今臨安王做了,她只有感激的。

  「世上哪來這麼多珍奇藥材。」上官英傑失笑道。

  「那舅舅準備用什麼做代價?」秦綰也好奇道。

  「綰兒可知,本王那二哥是用什麼請來了蘇神醫嗎?」上官英傑道。

  秦綰搖搖頭。蘇青崖感興趣的東西不多,但也絕對不少,沒點兒線索,哪裡能猜得到。

  「十萬兩黃金。」上官英傑輕飄飄地吐出五個字。

  「什麼?」秦綰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你沒聽錯,就是十萬兩黃金。」上官英傑點頭道。

  「十萬兩黃金,就是一百萬兩白銀,夠把他全家都埋了還有多……」上官策喃喃道。

  秦綰苦笑,這個還真猜不著。

  蘇青崖收診金,收得最多的是珍惜藥材,或者醫書孤本殘頁,碰到感興趣的疑難雜症,說不定還會倒貼上去請求病人讓他治,偶爾缺錢的時候,倒也會隨便挑個大戶人家治病,收點診金,就算那人運氣好了。但是,蘇青崖很少缺錢,就算缺,也不會一次要十萬兩黃金那麼多。

  「而且,蘇神醫放出了話,十萬兩黃金,他就治,一視同仁。」上官英傑繼續道。

  「什麼?」秦綰猛地站了起來,一臉的震驚。

  要說蘇青崖用十萬兩黃金治南昌郡主,她還能當他是一時興起,可十萬兩黃金一視同仁……那代表有多少他治多少。百萬銀子,說少,那是真的不少,可要說多,拿得出的人整個楚京也有好多,至少大部分皇室子弟,侯門勳爵都沒問題,而且越是這些人,越是怕死。

  平時要求蘇青崖出手不容易,但現在只要有錢就行,還不趨之若鶩?

  「所以本王一早就派人去了二哥府上,要是晚了,可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官英傑道。

  「蘇青崖……有那麼缺錢嗎?」上官策目瞪口呆。

  這麼一來,他隨隨便便,至少能席捲幾千萬兩的銀子,可蘇青崖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平素對生活也不講究,甚至經常為了採藥在深山裡一呆幾個月,出來的時候跟野人沒什麼區別,他要那麼多錢,幾輩子才能花完?就算窮奢極欲,也花不完啊。

  「蘇神醫大概是遇到了一件需要用大量金錢才能解決的事。」上官英傑笑道,「不過,那也不關我們的事,本王只是付十萬兩黃金,請他來給外甥女診脈而已。」

  「十萬兩黃金……太多了。」許久,秦綰一聲嘆息。

  「是不少,但王府還支付得起。」上官英傑笑道,「何況,真的不夠,父皇也會為你出這筆錢,你擔心什麼。」

  「是啊是啊,表姐放心,我們王府沒那麼窮。」上官策也笑嘻嘻地說道。

  秦綰苦笑著搖搖頭,就算蘇青崖不再認識她,就算他們曾經的關係永遠不會曝光,可要是上官英傑真的付出了這十萬兩黃金,對於真心對自己好的舅舅和外祖父,她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蝶衣。」秦綰叫了一聲。

  蝶衣很明白她心裡的想法,默默地走上前。

  秦綰拿出隨身的荷包,挑挑揀揀,還是拿出了曾經裝著醉清風的那塊玉飾交給了蝶衣,輕聲道:「去請蘇公子過來一趟,你知道該說什麼。」

  蝶衣點點頭,收好信物,又向上官英傑行了禮,轉身出去了。

  「綰兒,你這是?」上官英傑驚詫道。

  「蘇青崖欠我人情,哪能讓舅舅付重金。」秦綰道。

  「……」上官英傑像是見鬼似的看著她。

  「小姐你昨天怎麼不說?」荊藍埋怨道。虧她還想了一晚上,要不要通知王爺,讓王爺想想辦法呢。

  「我又不覺得自己有病。」秦綰無語。

  「表姐你太厲害了!」上官策讚嘆道。

  秦綰只能苦笑,其實她不想這麼厲害的,她還沒想好用什麼態度去面對蘇青崖呢。

  故交?要是蘇青崖認不出她,豈不是很丟臉。陌生人?萬一哪天曝光了,她肯定要挨蘇公子一把毒藥——好吧,現在她不怕毒了。

  隨便聊了些閒話,不到半個時辰,總管一臉古怪地來通報,蘇青崖上門來了,問王爺見不見。

  「還不請進來!」上官英傑一臉的震驚。他並不是懷疑秦綰的所謂「人情」,只是……這也太快了些,怕是蘇青崖剛到永寧王府,連一刻鐘都沒呆滿吧。

  「是。」總管誠惶誠恐地去了。

  然而,一會兒工夫,先到主院來的竟是吳側妃。

  「你來幹什麼?」上官英傑不悅道,「不是讓你自己好好反省的嗎?」

  「聽說王爺請來了蘇神醫,箭兒那日似乎受了些暗傷,一直喊疼,綺兒這兩日也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請神醫看過王妃姐姐後,給兩個孩子也看看?」吳側妃一臉擔憂,柔柔弱弱地開口。

  上官英傑皺了皺眉,心裡有些煩躁。

  要是上官箭真被朔夜打傷,只怕吳側妃早就鬧起來了,哪還等得到今天。再說人是秦綰請來的,他有什麼資格說話。何況,就算他出黃金去請,蘇青崖明碼標價的可是十萬兩黃金治一人,不是一府,臨安王府又不是開金礦的,哪有這麼多黃金。

  「王爺,箭兒和綺兒不是您的親生兒女嗎?」吳側妃又開始抹眼淚。

  「你閉嘴!」上官英傑怒道。原本念在她是父皇賜的側妃,對她一向優容,可如今看來,怎麼越來越無理取鬧了?

  總管帶著人進來的時候,主院裡還滿是哭哭啼啼的聲音。

  秦綰淡定地在一邊捧著茶杯喝茶,看到人進來,才嘆了口氣,開口道:「側夫人,難道沒人告訴你,蘇公子是我請來的嗎?」

  「什麼?」吳側妃愕然。

  「沒錯,人是綰兒請的,本王可沒這麼大的面子。」上官英傑冷哼道。剛才他不說,是不想吳側妃去煩秦綰,早知道應該叫人直接把她拉出去的,丟人現眼!

  吳側妃回頭,果然看見總管身邊的女子是秦綰的丫頭。

  「蘇神醫,有勞了。」上官英傑說著,也靜靜地打量著如今楚京風雲中心的男子。

  蘇青崖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因為年紀長了,不再如當年出道時的金童模樣,卻更見清俊,一身白色的布衣,簡簡單單。只是,那淡漠如止水的雙眸卻仿佛看穿了生死一樣的冷冽,尤其右眼角處一朵小小的暗紅色梅花狀刺青,聽說原本是個傷口,卻不知以他的醫術,為什麼不消掉傷口,反而刺成刺青,讓傷口永久保留下來。

  蝶衣默不作聲地上前,把藥箱放在桌上,又把信物還給秦綰。

  吳側妃終於相信了人確實是秦綰請回來的,但想起之前自己跟秦綰的過節,一下子也實在拉不下臉去求人。

  只要她乖乖站在一邊不哭不鬧當背景,上官英傑也不是非要在客人面前把人趕出去,徒惹笑話。

  「你就是秦綰?」蘇青崖開口道。

  他的聲音清冷,如冰山雪水般通透,可就是沒有一絲感情。

  「蘇公子。」秦綰抽了抽嘴角。

  「坐下,伸手。」蘇青崖道。

  「就在這裡診脈?」上官英傑訝然道。

  「怎麼,看病還要挑個風水寶地?」蘇青崖一挑眉。

  「這……當然不是,蘇神醫請便。」上官英傑汗顏,這位神醫果然如傳說的一般性子古怪。

  秦綰倒是很了解蘇青崖的作風,挽起袖子,伸手給他。

  其實她也挺好奇的。

  兩年前,蘇青崖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被孟寒用輪迴蠱救了回來。當時蘇青崖並未診斷出她的體內有蠱蟲,只以為是報訊的雕羽慌張之下,把話說嚴重了,其實歐陽慧的傷並沒有那麼重。

  當然,按照孟寒的說法,那時的輪迴蠱處於休眠狀態。

  如今,已經甦醒的輪迴蠱,蘇青崖能不能診斷出來,她倒是很想知道。

  蘇青崖把脈的時間很長,眉頭輕皺,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困惑。

  「蘇神醫,綰兒的身體還好吧?」上官英傑見狀,也不禁惴惴不安起來。

  「死不了。」蘇青崖不耐煩道。

  「……」上官英傑被噎住了。他當然知道死不了,可問題是光是死不了不行,他要姐姐的女兒比誰都健康快樂地活著!

  許久,蘇青崖終於放開了手。

  「神醫,我家小姐如何?」荊藍緊張道。

  秦綰一抬頭,對上蘇青崖的目光,清楚地從他眼裡看到一絲笑意,不由得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紙筆。」蘇青崖卻轉過身去了。

  上官英傑聞言,趕緊吩咐總管拿來紙筆,親自捧過來,放在桌上。

  蘇青崖也不客氣,坐下提筆,揮揮灑灑寫了一刻鐘,擱筆道:「照方抓藥,一天三次。」

  荊藍拿起藥方,只掃了一眼,就不禁僵住了,停頓了一下才問道:「蘇神醫,這要吃多久?」

  「吃著再說。」蘇青崖淡然道。

  荊藍臉上一黑,看看秦綰,竟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吃著再說,也就是沒有期限,一直吃下去的意思吧?

  「怎麼了?」秦綰隨手拿過藥方,然後臉同樣黑了。

  黃連、木通、龍膽草、苦參、穿心蓮、山豆根……每一樣藥材,簡直是沒有最苦,只有更苦!

  這種藥一天三次地天天喝,就算本來沒病的,也要喝出毛病來了吧!

  瘋病!

  其實,張氏想要原來的秦綰真的發瘋,只要天天灌她喝這個藥就行了,不出三個月,沒人能不瘋。

  「先去抓藥吧。」不明所以的上官英傑道。

  「是。」荊藍雖然同情,但也不認為蘇青崖開的藥方有什麼問題,便想拿著藥方去抓藥。

  「不用去了。」秦綰手一握,直接將藥方捏成了一團。

  「怎麼,有問題?」蘇青崖一挑眉。

  「沒有問題?」秦綰一聲冷笑,「啪」的一下把捏成一團的藥方拍到他面前,直接道,「換一張。」

  「……」蘇青崖無語地看著她。

  「換不換?信不信我叫人照這方子抓藥,一天灌你三次!」秦綰怒道。

  「呵。」蘇青崖忽的一聲嗤笑,果然再抽出一張紙給她,「果然是吃不得苦的千金小姐。」

  秦綰拿起藥方看了看,發現雖然藥效大致相同,但不少藥材都換過了藥性相通,味道卻沒那麼苦的,這才滿意地交給了荊藍。

  「還有要看的病人嗎?」蘇青崖起身道。

  上官英傑有些茫然,猶豫了一下,見秦綰也沒有什麼表示,便道:「如果神醫有空,麻煩看看本王的王妃。」

  「帶路。」蘇青崖道。

  秦綰一揮手,示意蝶衣提著藥箱跟著上官英傑和蘇青崖一起去。

  「郡主……」吳側妃堆著一臉的笑容湊過來。

  「你怎麼還在?」秦綰皺眉。

  吳側妃的笑容立刻扭曲了。

  「小姐,這方子?」荊藍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世上還沒有人把蘇青崖開的藥方拍回去,讓他換方子的,可讓人震驚的是,蘇神醫居然真的換了,而且還是事先就準備了兩張藥方,好像料定了小姐會這麼做似的。

  「去煎藥吧。」秦綰苦笑。蘇青崖有沒有看出輪迴蠱她不知道,不過那兩張藥方用來調養她這具虧空了十幾年的身體,的確是最合適不過,所以,為什麼不吃?

  「是。」荊藍這才拿著方子出去。

  很快的,上官英傑就帶著蘇青崖回來了。

  蘇青崖一言不發地繼續寫方子,交給總管,一邊說道:「王妃的病並無大礙,之前的大夫開的藥可以繼續吃,這張是調理身體的,停藥三天後開始吃,吃個六服就夠了。」

  「多謝。」上官英傑鄭重地道。

  其實王妃的病只是普通的受寒,就算是蘇青崖,治個風寒咳嗽的小毛病,也不可能比太醫做得更好了。

  「這張是王爺的。」蘇青崖放下筆,拿起另一張藥方。

  「本王?」上官英傑愕然。

  「王爺的面相,早年應該中過毒,還受過暗傷,雖然治好了,但身體畢竟有些損害,若不能好好調理,只怕會折損壽數。」蘇青崖道。

  「多謝蘇神醫。」上官英傑也不禁讚嘆。不用把脈,光是用看的就知道他年幼時中毒受傷,雖說醫者望聞切問都是基本功,可也太神奇了。

  「你今天……脾氣真好。」秦綰只覺得頭皮發麻,不好的預感更重了。

  蘇青崖是那麼好心的人嗎?看在歐陽慧份上,給她治個病就算了,還主動問有沒有別的病人,最後還連上官英傑的老毛病都一併醫治了。他要有這醫德,早就真的成醫仙了!

  蝶衣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什麼都沒說。

  「南昌郡主。」蘇青崖吐出四個字。

  廳里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愣,大家都知道蘇青崖會來楚京,是永寧王請他來給南昌郡主治病的,可他現在提起南昌郡主是什麼意思?

  秦綰也是愣了一下,隨即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

  南昌郡主的那個積勞成傷,她研究出這種手法沒少藉助蘇青崖的醫術,而蘇青崖內功不高,也用不出來。這世上,除了歐陽慧,本來也沒別人能造成這樣的傷勢,蘇青崖既然給南昌郡主診過脈,怎麼會看不出來。

  只要想想南昌郡主口口聲聲說是自己害她的,蘇青崖又不傻。

  「那個……蘇神醫有什麼打算?」上官英傑問了一句。

  「我住這裡。」蘇青崖不假思索地答道。

  「……」上官英傑無語。

  可以想像之後的臨安王府會有多熱鬧,不過蘇青崖願意住在他家,他當然是求之不得的。

  「她的院子裡給我一個房間。」蘇青崖一指秦綰。

  「這……」上官英傑一愣,秦綰畢竟是個女子,院子裡住進一個外男,不合適吧?

  「沒事,還有朔夜和執劍在。」秦綰苦笑著點點頭。

  上官英傑一想,也就同意了。反正院子裡也不是只有一個男人在,蘇青崖還能隨時幫秦綰診脈,調整藥效。

  吳側妃一張口,還想說什麼,卻見蘇青崖已經走出門去了,那種坦然的態度,幾乎是把王府當成了自家院子。

  秦綰對上官英傑行了禮,又向上官策笑笑,帶著蝶衣趕緊跟了出去。

  有些事,早晚都是一刀,早交代早了帳。

  回到小院,朔夜和執劍有些警惕地迎上來。

  「沒事,叫人收拾一間屋子出來,我和蘇公子有事要談。」秦綰吩咐道。

  「是。」兩人很有分寸,知道那是不想他們旁聽的意思,遠遠地退開了。

  蝶衣在小花園的涼亭里擺好了茶點,就站在了一邊。

  「你倒是一點兒都沒變。」許久,蘇青崖才開口道。

  「你卻變了許多。」秦綰一聲輕嘆。

  算起來,其實她也快兩年沒見過蘇青崖了。

  「果然,是從南昌郡主身上看出來的?」秦綰又道。

  「不然呢?」蘇青崖冷笑道,「我倒是希望是別的什麼人,可世上只有阿慧會叫我蘇公子。」

  秦綰愣住,隨即啞然失笑。

  世上的人都稱呼蘇青崖「蘇神醫」,有仇的也會直呼其名,或是叫魔頭、妖人,也就是她這個本質上不是出身江湖的女子才叫他「蘇公子」,即便後來熟到了可以互相叫名字的程度,偶爾開玩笑時,她也會叫一聲「蘇公子」來打趣。

  是她的口誤,可那也是她潛意識裡太信任這個人,才失去了警惕心。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當年那場屠殺後,南疆王族竟然還有人活了下來。」蘇青崖說道。

  「果然看得出來?」秦綰皺了皺眉。

  「放心,普通的太醫還是看不出來你中蠱的,除非剛好處於蠱蟲活動期。」蘇青崖沉吟了一陣,又道,「能讓你換了個身體,真的有人養出了成活的輪迴蠱?」

  「兩年多前那次。」秦綰苦笑著點點頭。

  果然,下一刻就看見蘇青崖變了臉色,顯然,蘇神醫對於當年自己竟然沒診斷出輪迴蠱感到非常不滿。

  「給你種蠱的那人還活著嗎?」蘇青崖問道。

  「嗯。」秦綰應道。

  「我和你回京城。」蘇青崖立刻道。

  「我還要在南楚呆一陣子。」秦綰提醒道。

  「無妨,正好等你一起走。」蘇青崖不在意。

  「說起來,你很缺錢嗎?」秦綰問道。

  「現在不缺了。」蘇青崖沉默了一下才道。

  「現在不缺?之前很缺嗎?」秦綰一頭霧水,他要價十萬兩黃金治一人才多久,變卦也太快了……難道蘇青崖要這麼多錢,還和她有關?

  這麼多錢能幹什麼?起兵造反?別開玩笑了。

  蝶衣默默地遞上一張紙,上面四個大字:買兇殺人。

  秦綰贊同,對,幾千萬兩銀子,足夠買動全天下的殺手……不對!

  「你該不會是想僱人去殺了李鈺吧?」秦綰脫口而出。

  這倒是有可能,畢竟沒幾個殺手敢去刺殺皇族,還是一國太子,未來的皇帝。幹了這種事,不管成不成,天下都沒有了容身之地。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允許敢對皇族出手的殺手存在。不過,如果是幾千萬兩銀子,總會有不怕死的人的。

  蘇青崖像是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你總不會以為我會自己一把毒藥毒死李鈺吧?

  皇族都有人試菜,間接下毒是很難毒死人的,除非是蘇青崖親自出手——但這樣的話,他跟歐陽慧不是殉情也得殉情了。

  「謝謝。」好一會兒,秦綰才吐出兩個字。

  一句道謝當然不夠,但其他的,蘇青崖也不稀罕,何況,以他們的交情,實在也無需矯情。

  「不用,把給你種蠱的人給我研究就行。」蘇青崖理所當然道。

  「這個真不行……」秦綰黑線。

  孟寒不抓狂才怪!

  「我解剖他也研究不出蠱術,怕什麼。」蘇青崖鄙視道。

  秦綰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怕你們倆這個脾氣,一言不合毒藥蠱蟲橫飛,最後誰弄死誰都不行啊。

  「小姐。」荊藍從院門口走過來,不過顯然從朔夜那裡得到了警告,只遠遠地站住了,沒有靠近。

  「什麼事?」秦綰道。

  「太子妃來了。」荊藍一臉的無奈。

  誰都知道,這位太子妃是為什麼而來的,太子纏綿病榻多年,早年也尋找過蘇青崖,如今人就在楚京,太子妃哪有不立刻找上門來的。

  「你能不能別老是招蜂引蝶!」秦綰怒道。

  蘇青崖一聲冷哼,招蜂引蝶也招不到能當他娘年紀的老女人頭上去好麼?

  「綰兒。」說話間,上官英傑沉著臉走過來。

  「舅舅怎麼親自來了?」秦綰趕緊迎了上去。

  「綰兒要是為難,舅舅也不怕太子。」上官英傑沉聲道。

  很顯然,太子妃也許是太過急切,有所不妥,惹怒了他。

  「太子妃想要請蘇神醫住到太子府。」荊藍湊到秦綰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秦綰恍然,果然,臨安王還是為了她。

  「你這個舅舅倒是不錯。」蘇青崖道。

  「你醫不醫?」秦綰嘆了口氣,回頭問道。

  不管怎麼說,蘇青崖這次來楚京的行事就是一個巨大的賭注,非常危險,一個弄不好,連他自己都要沒頂。而太子府,就是其中最大的變數。

  畢竟,真正需要救命的人不多,大多數人願意出十萬兩黃金,是珍惜自己的小命,想請蘇青崖診脈後開出最適合調理身體的藥方。

  十萬兩黃金,買的是延年益壽。

  可是,太子卻是真正需要救命的人。而先天的弱疾,太子能活到這個年紀就已經是南楚的太醫醫術高超了,蘇青崖畢竟只是個醫生,不是神仙,沒那麼神奇地能起死回生。

  萬一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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