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事兒一傳十十傳百,難免被那些個達官貴人給知曉,當中有一位輔國公得知柳大夫有這種神藥,立即來求取。

  當時柳大夫並不願跟這些人打交道,心善的柳夫人看輔國公如此心誠的為他的夫人求藥,便勸她丈夫行行好,將那瓶藥獻了出去。三個月之後,那位福晉面上的疤痕還真就消除了,輔國公還特地帶著重金來相謝。

  本以為是件積德行善的好事,哪料又過了兩個月,輔國公突然找上門來,怒火滔天的控訴他的藥有問題,說他夫人昨日生下一個死胎,還是個男嬰,福晉接受不了,傷心欲絕,這輔國公便將責任歸咎於那瓶藥上,愣說是因為塗了那瓶藥才會生下死胎。

  柳大夫自是不認,堅稱那藥沒毛病,可輔國公不肯罷休,仗著權勢命人將他逮捕,柳夫人不忍見丈夫受牢獄之災,哭拉求情,不耐煩的輔國公不意被她揪扯,猛力揮手,孰料那柳夫人竟然撞到桌角,就此殞命!

  愛妻驟亡,柳大夫幾近崩潰,撲跪在妻子屍身前,紅了雙目碎了心,輔國公並無愧疚之意,認為這是一命抵一命,沒再追究,就此罷休,可憐柳大夫好心救人,最後竟連累愛妻身亡,他哪肯善罷甘休,誓要為妻子討回公道,奈何輔國公身份貴重,即便告到衙門也無人敢管,甚至還拿他的孩子做威脅,迫他放棄告狀。

  為著一雙子女的安危著想,柳大夫只得放棄,從此便恨上了當官的,也不肯再制那藥膏。

  彼時福康安正立在院中的一株垂絲海棠下,嬌艷的花朵越發襯得他清貴非凡,聽罷達海的講述,他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打聽到他的住處後,次日福康安專程去拜訪,這柳大夫的醫館開在一片竹林附近,風過竹香漫周身,傍水依山添雅韻,礙於心中有事,他才不得空賞這美景,因著是來求藥,是以福康安尚算客氣,跟著藥童入內,一見到柳大夫,微頷首向他致意。

  自後堂出來的柳大夫捋著鬍鬚眯著眼角,打量著來人,但見這少年身著銀紋福字長褂,腰束玉帶,腳踏金絲黑靴,一看他這身行頭,柳大夫便知這不是普通人,八成又是官宦權貴,他生平最厭惡的一類人,當即沒了好臉色,冷然拂袖,下逐客令,「老夫這兒廟小,盛不下金佛,貴人還是到旁處去吧!」

  福康安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表明來意,「晚輩有位摯友,被利器劃傷面頰,為免她心憂,特意來求娶凝香露,還望您成全。」

  本就不歡迎的柳大夫一聽這話面色頓黑,「老夫沒有這種邪藥,休要聽信旁人胡說。」

  明顯是在撒謊,一旦他有心隱瞞,不管福康安如何追問,他應該都不會老實交代,沒工夫與他囉嗦太多,福康安直言不諱,「聽聞柳大夫有一樁心事,耿耿於懷,若晚輩能幫你控告那位累尊夫人致死之人,不知您是否願意成全晚輩?」

  此等大話,柳大夫聽來只覺可笑,「你可知那人是誰?這般誇海口,真以為老夫會相信?」

  來之前,福康安早已將前因後果調查的一清二楚,包括那人的身份,「不就是永璧嗎?曾經的輔國公,去年才襲他阿瑪弘晝的王爵,正是如今的和碩和親王!」

  正因為那位輔國公的阿瑪是和親王弘晝,是以那些官員才不肯受理他的案子,而今永璧襲王爵,身份越發尊貴,更無人敢動他。然而眼前的少年說起永璧時竟目露輕蔑,似乎並未將之放在眼裡,「即便是親王又如何?他草菅人命是事實,一樣會受到律例制裁!」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原先柳大夫也以為有理便可行遍天下,後來才發現,終究是皇權至上的時代,官官相護再正常不過,接連碰壁之後,他已不再抱任何希望,只痛斥這不公的天理,「試問哪個官員敢冒著掉頂戴的危險去重審這樁案子?他們個個貪生怕死,畏懼權貴,無人在乎真相,無人肯為我妻子伸冤,我還能指望什麼?」

  打量著一旁木架上擺著的那盆建蘭,福康安提醒道:「建蘭喜陽,您卻將它放在陰涼處,如何能開出嬌美的花朵?」

  達海聞言,十分自覺的幫忙將那盆建蘭挪至窗口,好讓它沐著暖陽。

  柳大夫尚不解其意,但聞此人又接著道:「一如你妻子這冤案,不是不能翻,只是你沒找對人,你便認為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未免有失偏頗。官場雖有腐敗,可也有願意伸張正義者,他們不敢,不代表本官不敢。」

  一個少年,居然信口開河,這樣的年紀頂多也就是個六品官,有什麼能耐與宗室王親對抗?深嘆一聲,柳大夫目光黯然,「你有這份心,老夫深表感激,但你冒險彈劾和親王,無異於以卵擊石,我可不希望再有人為這事兒而受牽連,到時候案子沒翻成,再累你丟了官職,老夫難辭其咎。」

  能說出這番話,看來這位柳大夫也不是個冷血之人,朗笑一聲,福康安一派無謂,「我福康安不敢自詡什麼大善人,之所以肯幫你,也是因為我想求取凝香露,銀子你不稀罕,又不願與為官者打交道,那我只能儘自己所能幫你完成心愿。」

  言外之意也就是他得拿凝香露做報酬,福康安只將話撂下,也沒逼迫,由他自個兒做選擇。

  以往有多少人曾拿著古玩珍寶來求他,他都無動於衷,而這一回的條件很特殊,柳大夫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心動了,一個年輕人,竟渾身散發出一種毋庸置疑的篤定氣勢,究竟是怎樣的家境,才能培養出這般傲骨桀然的少年?越想越詫異,柳大夫不由懷疑,「你究竟是什麼人?憑什麼跟王爺叫板?」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