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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逸嗤笑道:「你當都跟你似的,遇上點不開心的事就總擱在心裡,反反覆覆地想,一遍又一遍地折騰自己?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算每日裡愁眉苦臉又能改變什麼?還不如及時行樂,活好當下,誰知道明天又會發生什麼……」

  楚璇靜默了片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頗為贊成道:「你說得對。」

  許是看慣了她與自己鬥智鬥勇的模樣,乍一見她這般心悅誠服、乖巧柔順,蕭逸反倒不習慣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撓了撓她的頭,端著架子低睨她,「自然是對的,我是皇帝,我說得都是金玉良言,你乖乖地聽話就對了。」

  說罷,他把楚璇從懷裡撈出來,板著臉無比嚴肅道:「來,把你剛才那套把戲再來一遍,我得仔細品一品。」

  楚璇一怔,臉頰騰得燒起來,滾燙滾燙的,在蕭逸那炯炯的目光注視下,毫不猶豫地抬胳膊把他推進了水裡。

  色胚!

  ……

  今年長安的雪格外多,剛剛雲開初霽,又下了一場。

  絨絨雪毯覆蓋之下,紅梅凋零,柳枝悄悄抽出了新芽,縱然狂風肆虐,雨雪霏霏,皆無法阻止冬天即將過去,春意在無聲無息間翩然而至。

  江淮的傷已差不多痊癒,只是胸口處留下了個小小的疤,怕是這輩子都去不掉了。

  蕭雁遲把他安置在王府後院不起眼的廂房裡,派人應時給他送飯送藥,卻不再見他。

  或許是因為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江淮比從前安靜聰明了許多,既不鬧也不追問,只每日裡乖乖喝藥吃飯,精心休養,絕不讓蕭雁遲為難。

  蕭雁遲的心裡實在是盛了太多的心事。

  過去的二十年,他一直都活得很單純,唯一可稱作心事的,便是他當年留不住楚璇,眼睜睜看著她進宮,及至後來看著她吃苦,自己卻始終無能為力。

  可自從那一日,他無意間撞見父親把冉冉摁進水裡活活淹死,他想要阻止,卻被裴鼎英扣住手腕摁在地上,親眼看著那與他和楚璇一起長大,鮮活爛漫的姑娘慢慢死去。

  猶如晴天閃過霹靂,驟然震碎了他平和安寧的生活。

  從那以後,他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並非如表面那般避世淡泊,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有野心,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

  寒風凜冽,如刀般剮蹭著臉,他卻不覺得冷,兀自站在結了層薄冰的芙蕖邊,怔怔出神。

  「宛州開打了。」

  父親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蕭雁遲心中無任何波瀾,仿佛那是跟他完全無關的事,他也不想說話,因為無話可說。

  蕭佶瞥了他一眼,道:「爹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事情已經這樣了,我覺得你還是接受現實比較好,你死我活的事,你該打起精神。」

  蕭雁遲靜立蕖邊,自風拂衣袂,聲音澹靜至極,「我接受現實了,我不是一直都在聽父親的話嗎?」

  蕭佶知道他心裡有怨,懶得跟他再廢話了,只道:「宛州剛剛開打,還沒有戰報送進京,可你心裡得有準備,你爺爺贏不了,他早讓皇帝給算計得死死的。」

  「若楚晏當真是皇帝的人,那恐怕皇帝早就知道江淮的身世了。他卻能一直裝成不知道的樣兒,當年還把江淮貶到了甘南去,這戲演得,把我們所有人都騙過去了。雁遲,你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我們的對手,難對付得緊。」

  蕭雁遲牽了牽嘴角,清粼粼地一笑,「我認為,父親的戲並不遜於皇帝陛下,真正論騙起人來,很難說你們誰更勝一籌。」

  蕭佶臉色微涼,透出些怒意,但強忍著沒發作,道:「你進一趟宮,去看看璇兒,試探著問她些事,我不能總去,皇帝會生疑。你去,他知道你對璇兒有那份心思,至多拈點酸吃點醋,不會往別處想。」

  蕭雁遲攥緊了手,霍得回過身,道:「我求求您了,別再緊揪著璇兒不放了。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是咱們蕭家的人在爭天下,恩恩怨怨都應由咱們自己來了結,她只是個女人,被卷進這些事裡已經很命苦了,您就放過她,就讓她過幾天安生日子吧。」

  蕭佶耐著性子等他說完,淡瞥了他一眼,散漫地斂著袍袖轉身,「我已經替你往宮裡遞了帖子,你換身衣裳就去吧,小心說話。」

  那帖子送入昭陽殿時,蕭逸正在楚璇的指揮下在偏殿給蕭留換尿布。

  她有感蕭逸對孩子的不上心,還總是因她多費了些精力在這孩子身上而來鬧她,便想出來這麼個主意,讓他與孩子多多相處,多培養些感情。

  尿布換好了,蕭逸騰出手自案上拿起那方帖子。

  見,當然得見。

  那是蕭雁遲,是楚璇素來待之親厚的表哥,若冷不丁閉門不見,蕭佶是會生疑的。

  可……

  蕭逸把蕭留抱了起來,掰著他的小腦袋正對向楚璇,語重心長,甚是大方道:「我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你見見他也無妨,只是得記著,你是有兒子的人,你忘了我不要緊,可千萬別忘了你兒子。去吧,我和阿留在這兒等著你,要是一炷香後你還不回來,我就帶兒子去找你。」gzdj

  第61章

  從前在閨中時,楚璇一直都以為這世上最穩固的便是親情。雖然她自小離家,沒有享受過多少來自於親情的關懷,但她把這些都歸結為命數,不能因為她沒享受到就隨意地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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