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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佶隔著一層帳子,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看到她低了頭——這丫頭從小就這樣,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極少露在面上,就是會安靜地低了頭,緘然不語。

  那纖細單薄的小身子骨里好像藏了滿腹的心事,不與人說,只留給自己慢慢消化。

  每每看到這樣的楚璇,蕭佶就覺心疼得不得了。

  他忖了忖,溫聲道:「我當真沒有騙你,你娘也不知是怎麼了,自上次在昭陽殿鬧過一場後,被陛下扣在宮裡照顧了你些日子,回到家裡便不再提楚玥了。不光不再提楚玥,連她整個人都安靜沉穩了許多,深閉宅門不出,在你生產之前我都兩個月沒見她了。」

  楚璇心裡微微一詫,母親被蕭逸扣在宮裡照顧她?

  這怎麼可能?

  自上次鬧過那一場,害得她險些流產,蕭逸派禁衛把她的寢殿守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對於她母親,更是絕口不提,楚璇能感覺到蕭逸心裡是存了怨氣的。

  還讓她照顧自己,不嚴加防範著她就不錯了。

  可三舅舅卻又口口聲聲說是蕭逸把她扣在了宮裡一些日子,這說明這些日就算她沒在宮裡,可是也沒回家。

  那她去哪裡了?

  楚璇滿心疑竇,可又不敢在蕭佶面前表露出來,只含糊應下,那疏離淺淡的態度,只讓蕭佶以為楚璇不願意再聽這些事,便不再提了。

  兩人寒暄了一陣,蕭佶便要告辭。

  他本來就是放心不下楚璇,不忍心她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裡門庭冷落,才想著要過來給她暖暖場。

  但他也不是個不會看人眉高眼低的愚鈍人,上一回蕭逸都把話擺在明處了,不願意楚璇再跟梁王府有瓜葛,他何必要在這個時候討人嫌,扎人眼呢。

  看著璇兒安然無恙,一切都好,他便也就放心了,畢竟……這樣的好日子已經不剩多少了。

  想起外間的亂局,蕭佶的神色一凜,臉上的關切掛懷略淡了幾分,浮掠上些許精明探究,隔著絲織細密的紗帳,仿若不經意地問:「你這些日子可與你父親聯絡過?」

  從他邁進殿門,楚璇的那顆心就未曾放鬆過,只是方才家長里短的絮語交談,讓她略有些恍惚:眼前這個人明明看上去那麼真誠,那麼善良寬和,待她又是那麼掏心掏肺的好,這一切怎麼可能會是假的呢?

  可這麼一句問話,把浮散於她周圍極具欺騙性的煙霧瞬間吹開,連同心底的茫然也一同消盡,迫得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去面對那冰冷殘忍的真相。

  他想從她這裡得到父親的消息,說明他十分關心宛州的局勢,關心到不惜要入宮來打探消息。

  三方軍隊在宛州城下僵持了數月,他和蕭騰在長安的博弈也持續了數月,暫且維持著脆弱的平衡,並沒有誰能占據絕對上風。

  局勢尚不明了,處處都可能存有變數,他坐不住了也是正常。

  蕭逸說得對,他們的敵人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會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楚璇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就算當初她被外公甩耳光,在夾縫裡求生存,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滋味。好像有隻手在揉絞著她的心,甚至也試不出太清晰的痛意,只是覺得悶,在某個恍惚的瞬間,還會覺得這些都不是真的,她只是做了個噩夢,夢裡三舅舅竟然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這簡直太可笑了。

  她久久未語,蕭佶不免有些疑惑,微抻了頭,「璇兒,你怎麼了?」

  楚璇覆在膝上的手緩緩合攏,強迫自己以十分平和的語調回:「沒什麼,只是有些擔心我父親。陛下說了,父親與圍困在宛州城下的三路兵馬不同,他在城內,城門是外公派人在把守,輕易是送不進去信的,自然裡面的信也出不來。」

  按理應該是如此的。蕭佶點了點頭,不再追問,又安慰了楚璇幾句才走。

  他走後,蕭逸就從榻邊的屏風後繞了出來。

  他彎身摸了摸楚璇的臉頰,萬分疼惜地道:「我早就說了,別跟他來往得太近,哪怕他沒有那重身份,他還是梁王的兒子,你這麼個模樣,將來可怎麼辦啊?」

  楚璇垂眸道:「給我些時間,再給我些時間……」

  她默了默,突然想起來一事,「方才他說,我母親被你扣在了宮中照顧我,這是怎麼回事?」

  蕭逸『唔』了一聲,神情平淡道:「我派人送她去崖州見楚玥了,為了個楚玥,她不知還要再惹出多少亂子,我乾脆遂了她的意,讓她去見見她的寶貝女兒。聽崖州律院的人回話,楚玥在裡面終日瘋瘋癲癲,胡言亂語,不光辱罵指責你,近來,連她的父親都罵上了。這丫頭是個機靈的,大約這麼長時間終於反應過來,她母親愚笨,可她父親是個能幹的,她落在崖州這麼長時間都無人搭救,是因為她父親早就放棄了她。」

  楚璇仰頭安靜聽著,卻聽他話鋒一轉,「我需要利用一下楚玥。」

  「宛州城下三軍齊匯,我有絕對的勝算能贏過梁王,但前提是長安的這十萬裝備精良的宛洛守軍按兵不動。可蕭佶是個極精明的人,他不可能真得棄他父親和那七萬大軍不顧,之所以目前按兵不動,是因為他還沒解決好蕭騰。他怕自己白忙活一場,而這位世子站在他身後,倒成了最後得利的漁翁。」

  楚璇認真聽蕭逸的分析,迅速找出了重點,「那他現在解決好蕭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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