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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吧,你這十幾年的委屈坎坷全是因宣室殿裡的那位皇帝陛下而起,誰讓他命那麼好,關鍵時候總有貴人相助,這一助,他倒是順利登基,你可掉坑裡了。」

  第35章

  他三言兩語說完了過去十幾年的朝政紛爭與命運糾葛,語調甚至風輕雲淡,仿佛只是在說一個略微曲折的故事一樣。

  楚璇愣怔了許久,恍才覺出胸膛里的心砰砰跳得厲害,手冰涼,掌心裡膩了一層涔涔入骨的冷汗。

  她抬起頭,將視線緊凝在蕭鳶的臉上,想要從他的表情變化上考量著他言語中的可信程度。

  蕭鳶卻領會成了另一層意思:「你別這樣看我,我是信你爹的。」他抿了口茶,道:「當初因為我圈地的事,他全力保我而丟了官位,這個情我承。我實話跟你說吧,你爹在詔獄裡關著的時候,父親看上去不聞不問,其實不是真不想管他,而是在試探皇帝。」

  楚璇一個激靈,瞳眸微縮,心底無比震驚。

  蕭鳶道:「你爹要真是皇帝的內線,皇帝不會不管他,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常景把他整死。可事實上,皇帝陛下還真就不管了,由著前朝臣子相互撕咬,他不慌不忙的,倒好像看上戲了似的。」

  「誰知道關鍵時候,你橫插進來,如神來了一筆,把父親的所有計劃都打亂了。」蕭鳶似笑非笑地看著楚璇,玩味道:「誰也沒料到你膽子那麼大,敢在長秋殿裡給皇帝下毒,把這攤水攪亂攪渾,父親對皇帝的試探也進行不下去了,只得草草收局,無功而終。」

  楚璇只覺腦子裡嗡嗡,仿佛有一根線把所有散落的珠子串起來了,又好像隱在重煙迷霧裡,處處透著蹊蹺,藏著詭異,摸不清底牌,看不清來路。

  她暗自思忖,覺得蕭鳶的話未必可信。

  當初最先參奏父親的人並不是常景,而是御史台那幾個侯恆苑的御史門生。也就是說那罷免彈劾大理寺卿的案子是蕭逸一手策劃出來的,若真如蕭鳶所言,這是一個局,是外公用來試探蕭逸的,那這個局開場的第一張牌,怎麼也不該是由蕭逸打出來的。

  當初楚璇只是以為,蕭逸想通過對付她父親來打壓外公,可若父親一直都是蕭逸的人,他若是奉皇命深入敵營,忍辱負重潛伏十幾年,那必定與蕭逸的關係極為密切。

  蕭逸有什麼理由去對付他自己的人?

  即便罷免了父親,大理寺還是歸了她的表哥蕭庭疏,蕭逸沒有把大理寺的治權收回來,而且看上去也沒有要收回來的意思,那麼這一場陰謀算計,他除了得到一個上宛倉,又有什麼收穫呢?

  而且上宛倉的取得完全是因為她橫插進來,打破了原先的僵局,被蕭逸抓到了把柄。

  但蕭逸不可能未卜先知她會在長秋殿藏毒,既然不能先知,那說明後面的每一步棋都是見招拆招得多,不可能全都在計劃中。

  除非……還有更隱秘深晦的目的。

  不,她不能被蕭鳶牽著鼻子走,這裡面有太多難以圓說的東西,她不能輕信於人,更不能自我蒙蔽。

  局面如此詭譎難測,誰都可能為了自己的目的去算計說謊,她只能相信蕭逸告訴她的,除了蕭逸,她誰都不信。

  這樣一拆解分析,她稍稍舒開心,輕挑了挑唇,譏誚道:「若不是二舅舅告訴,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本事。」

  蕭鳶含笑凝著她,驀地,仰躺回藤椅,拖長了語調,悠閒著說:「我反正是不信你爹有問題,不過現下這事我倒也管不著了,我如今官司纏身,蕭庭疏那小崽子又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找轍,但願我找到人能靠譜,把我從這泥潭裡撈出來。」

  楚璇和蕭佶從書房裡出來時,迎面正走來幾個壯漢,外罩白縠衫,腳登皂雲靴,疾步生風,頭也不回地推門進書房。

  這樣的裝束楚璇認得,是宛州守軍的打扮。

  她不由得凝起心神,後頭打量他們,見其中一人衫裾邊角掖在了皂靴里,露出裡面破舊碎裂的粗布衣裳。

  如今宛州竟窮到這地步了嗎?要在破衣外套新衣。

  懷著這個疑問一直走到東進院的垂花拱門,楚璇和蕭佶兩人都沒說話。

  寒風瀟瀟,伴著碎雪冰粒,撲到臉上,又冷又硌。

  楚璇把手爐往懷裡攏了攏,舒開緊繃的面龐,沖蕭佶道:「還沒問三舅舅,冉冉她怎麼樣了?」

  蕭佶正擰著眉,看上去滿懷心事,聞言,強自靜了靜神,才道:「我把她送到鄉下去了。放心吧,我派了人照料,主要是怕驪山行宮裡的那檔子事再來個秋後算帳,把這丫頭牽扯進去,才暫且送她走。等風頭過了,我會再派人把她接回來的。」

  楚璇自然是放心的:「三舅舅向來都是體貼穩妥的,多虧了有您在。」

  蕭佶笑了笑:「你現在倒會跟你三舅舅客氣了。」他親自將楚璇送上馬車,一直站在王府那紅漆雕花大門前,目送著馬車儀仗消失在長衢盡頭。

  回宮已是酉時,冬日天短,薄暮初降,夾道宮苑已點起了犀角燈,暖光融融漫開,如在瓊林瑤閣間披了層黃紗。

  楚璇進長秋殿時正與一人擦肩而過,他穿黑色窄袖錦衣,低著頭步履匆匆,走出去一丈遠才發現楚璇,忙停下轉過身來施禮。

  楚璇只覺得奇怪,若無要緊事,蕭逸不大會在這個時辰召外臣入殿,因此落下目光仔細看他的臉,覺得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是哪一個,便問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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