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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逸面容緩和下來,關切地看向她:「你懷著孕,早些回去休息吧。」

  素瓷猶豫了猶豫,握了握楚璇的手,步步後退,斂衽鞠禮,轉身出了殿。

  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相顧無言。

  沉默良久,楚璇先開了口:「我知道,你剛才說的是氣話。」她唇角勾起輕淺的弧度:「我能感覺出來,你是愛我的。就像這些日子,你的感覺也沒有錯,我滿心裡都是你,你曾經說過色令智昏,我大概是犯了跟你過去同樣的錯,不然這些事我本該早察覺到的。」

  蕭逸眼中含了朦朧而閃爍的光,凝睇著楚璇,啞聲問:「那蕭雁遲呢?」

  楚璇仰頭看他,目光澄淨如水,一派坦誠而無絲毫藏掖:「我不是為他,我是為了我的三舅舅。思弈,你也有過獨在困境而因弱小無助的時候,當初有太后、有小姨保護你,那份患難之情你肯定也不會輕易忘了。我的三舅舅於我而言,就和你的母后和義妹是一樣的,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在我最絕望孤冷的時候,是他保護了我……你知道嗎?我曾經站在梁王府後院的那潭深渠前想要尋死,是三舅舅把我拉了回來,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那種潛藏在歲月深處,帶著疼楚酸澀、難以與外人道的感情在這樣微妙的時候,以一種難以想像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產生出共鳴。

  蕭逸彎身,坐在了楚璇的身邊。

  他用手抵住額頭,深闔雙目,聲音若染了塵煙般沙啞:「璇兒,我方才是故意氣你的,你不要往心裡去,我不會那樣做。」

  楚璇側身環抱住他,鎖鏈因動作而『嘩啦啦』響,蕭逸猛然驚醒,手探向袖子要去摸鑰匙,頓了頓,又把手拿了出來。

  他心不安。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斬斷了深植於土的根系,飄在浮雲虛空里,又受過近乎於剖心裂肺般的震盪,至今心有餘悸,怎麼也平緩不下來。

  楚璇歪頭看著他,將下頜抵在他的胳膊上,柔順道:「好,先不解,等你查清楚了所有的事,你再來給我解。」

  蕭逸默了默,突然輕微一笑:「璇兒,你真厲害。」他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嘆了口氣:「明明我剛才惱怒的幾乎想要殺人,可現在,竟然莫名地對你生出些愧疚的感覺。」

  楚璇沒說話,兩人寂靜里相對,過了一會兒,伴著窗外風聲簌簌,蕭逸道:「不管審問的結果如何,這個冉冉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

  楚璇的手一滯,點頭。

  「還有蕭雁遲,他必須離開長安,無詔不能回來。」

  楚璇點頭。

  「還有……」蕭逸頓了頓,道:「我要搜查你的寢殿,你隨身帶的行李,你用的東西。」他感覺到楚璇身體一僵,刻意放緩了聲音道:「她跟過去的珍珠不一樣,那是你的心腹,可鑽的縫隙太多,為求安心,必須如此。」

  楚璇嘴唇顫了顫,將頭埋進他的臂彎里,悶聲道:「好。」

  蕭逸緊攏她入懷,回顧這一夜的顛倒,倍覺傷感,目光幽然沉墜,最終落在楚璇的腹部,道:「若是我們能有一個孩子,是不是會好一些?」

  楚璇亦覺心裡沉重,一點都不想說話,但她覺出今夜的蕭逸似乎格外脆弱,不管她是不是有心,真得傷到了他。

  原來天子之怒真得如此厲若雷霆,一道劈下來,直讓人消受不起。

  她無奈地搖搖頭,還是決定哄一哄他,板著臉道:「不,不好。」握著她的手陡然繃緊,她燦然笑開:「生一個怎麼能夠呢?至少要生三五個,熱熱鬧鬧的最好。我們兩都是孤獨中長大,往後餘生應該不會再孤獨了吧。」

  蕭逸長舒了口氣,輕抵了下她的額頭,含笑落在她唇上一吻,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床上,仔細地給她蓋好被衾,吹滅了繡帷內的燈燭,放輕腳步退出來。

  高顯仁迎上來,見皇帝陛下溫柔流轉的玉面迅速冷滯,低瞥了他一眼,快步出來。

  「你去找御醫過來,朕要搜貴妃的寢殿,看看有沒有……」他沉下氣息,冷聲道:「避子的東西。」

  高顯仁吃了一驚,瞠目:「這……」

  蕭逸負袖往外走,邊走邊道:「派人看好了貴妃,她頭上有傷,隔三個時辰給她換一次藥。」

  交代完了這些,蕭逸連夜審了冉冉,她倒沒有隱瞞,痛痛快快全招了。事情與楚璇和素瓷所說的基本能對上,神策軍里的那幾枚釘子蕭逸也全挖了出來,口供也清晰詳實地呈到了他跟前。

  蕭逸看著薄宣紙上墨漬未乾的『楚晏』二字,目光凝了凝,隨即散開,伸手把供狀扯過來,揉搓成團,扔進了燈燭里。

  火光一躍而上,迅速將紙團吞沒。

  他在前殿坐了一夜,獨自度過了生辰這天剩餘的幾個時辰,心想果然是宿命難逃,生辰這天就不該有歡樂。

  天光微熹之時,朝氣透破沉暮輕靄,晨光從簇新的茜紗窗紙滲進來,落到地磚上。

  高顯仁推門進來,見蕭逸還是昨夜的一身裝束,輕嘆了口氣,道:「陛下,傳早膳嗎?」

  蕭逸冷淡地看向他:「貴妃的寢殿搜出什麼東西了嗎?」

  高顯仁猶豫少頃,依舊抬了頭,執念地說:「陛下先用早膳吧,昨兒一夜沒睡,總得小心龍體……」

  「查出什麼東西了?」蕭逸冷聲打斷他絮絮叨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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