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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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東朝十五年夏,不知這一年的夏天怎麼來得這樣快,寒池一直認為北方是沒有夏天的,可是她錯了,南禹國這個地方,當真是冷起來冷得要命,熱起來也熱得人想死。原先躲在將軍府上還不知道,她住的沐煙閣鬱鬱蔥蔥,是個納涼的好地方,可是她如今不呆在閨閣中了。

  似乎從慕容岸與南羽麟圓房之後,寒池便再沒見過慕容岸了,說來也奇,慕容岸早不出征晚不出征,偏偏趕在那時候就急急忙忙的南下巡視去了,寒池後來托人打聽,南方並沒有大的戰事,到底還是齊殷國與楚國的小打小鬧,她於是明白慕容岸是故意離開的,她想,大抵是因為她吧。

  然而,過了兩日,南羽麟便哭得梨花帶雨的來找她,要去營帳找慕容岸,說大抵是她們發展太快,慕容岸接受不了,這才躲開了,她於是想,她又自作多情了。

  不過,慕容岸與南羽麟的雙雙離開也好,倒也避免了她不得不去面對的尷尬。那日,經過婆婆的點化,她想她終究該做些正事了,心裡之前一直期盼慕容岸給一個解釋,可是解釋什麼呢,解釋他為什麼和南羽麟圓房嗎,開什麼玩笑,她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到底,她才是外人。

  慕容岸走時沒有向她道別,她在他走後便開始每日練槍,白日裡會出去集市上轉轉,她要招兵買馬,她需要錢,可是慕容岸的錢她是萬萬要不得的,她想有什麼方法能讓她很快的掙到一筆錢,帶著這個想法,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辦法,以她目前的狀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押鏢,押鏢既能賺大錢,也能結識英雄豪傑,最重要的是,她的一身武藝也能派上用場。

  當日,她便去紫敕城最大的鏢局黑虎鏢局,看門的小扮一把雪亮的鋼牙刀,遠遠的就透出一股凶光,看見她遠遠走來,立刻持刀走過來要她鏢局重地遠離。她自來甚少與江湖人士打交道,一時蒙了,想,大抵這些人都怕凶神惡煞的人,可惜她一身白衣飄飄,怎麼也凶不起來。

  被趕走之後,她甚是鬱悶,去了酒樓喝酒。

  後來寒池想起這一天時,總覺得她忘記要報仇這件事,連上天都不能容忍了。她坐在角落裡,一個人抱著一壇酒極其鬱悶的喝著,這家酒樓是全紫敕最有名的一家酒樓,不為別的,為的就是酒香卻便宜,據說店家的老闆是一個江湖人士,開了這家酒樓為的就是廣結友人,所以來喝酒的客人,若是要給錢便收下,不願給錢的,便算是店家請客,這樣的事,自然是世間少有。

  能喝免費的酒,自然人就多了。

  寒池去時,三層樓的酒樓都已經坐滿了人,此時坐在中間的一個大鬍子老頭,正操著一口標準的楚國口音大聲的道:「嗨,你們別不相信,楚國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我馬達是聰明跑得快,我敢打包票,不出十日,楚國就要易主啦!炳,其實易不易主的不重要,關鍵是百姓要受苦啊,這毛遂丞相要造反,免不了要起一場戰事,外邊還有齊殷國守著呢,我看啊,楚國這次就要敗在毛遂手裡了!」

  有個年輕的小伙子,大聲的問道:「你騙人的吧,馬達,我看你是馬吹,你們楚國不是有個巾幗女將軍嗎?她在哪個國家不得忌憚三分,你們還能起內亂不成。」

  馬達大手一揮,吐了小伙子一口:「你懂什麼呀!巾幗女將軍早在去年秋天就死了!楚王是怕外人知道這個消息會攻打楚國,才沒有將楚將軍的死訊公布,老子告訴你啊!不但楚將軍死了,楚將軍一家都全部死了!楚國沒了楚家的支持,那不就是沒了根的男人嘛!」

  眾人一陣鬨笑,但仍有人疑問:「不對啊,楚將軍這麼厲害誰能殺得了她啊!再說楚將軍一家,就是我們南禹國的國民也知道,都是一家子武士,連下人都個個英勇無比,她們家就是個武術培訓基地,怎地可能這麼容易就死完了啊!」

  馬達喝了一口酒,酒水沿著鬍鬚滴落下來,他得意一笑,故意賣了個關子,道:「嘿嘿!這位兄弟是不是從小暗戀著我們楚將軍啊!你可問得真好啊,按理說,毛遂雖然想要加害楚將軍,但是也不足以放火燒楚家啊,毛遂這個人看上去唯唯諾諾的,沒想到也有這麼絕的一次,不過,楚將軍一家確實是被毛遂放了一把大火燒了,嘖嘖,楚家啊,燒得連渣都不剩了!」

  眾人聽得投入,到這時便是一陣唏噓。

  沒有人看見此時坐在角落裡的白衣女子已然握緊了拳頭,下一刻,她猛地站起來,作勢就要跳出去,一隻手及時的按住她,力道極大。

  她回頭,面前竟不知何時坐了個白衣男子,一頭墨發如絲滑,幽深眸子深入潭水,薄唇微涼,此景不應凡塵有,該當是誤落凡塵的仙人才是,仙人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手仍壓在她肩上,徐徐道:「哪家酒樓里都有這樣用他人的事尋樂子的情況,姑娘不必介懷,不要白白出去折了自己的身份。」

  她心裡咯噔一下,瞪他一眼,冷漠道:「抱歉,我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不在乎折不折!」

  她說完一把抽回手,仍是往外走,卻不是往那個馬達而去,男子在身後有道:「姑娘是介意我坐在這裡嗎?在下失敬,只是酒家已滿,不得已而為之,若是意外衝撞了,還望姑娘海涵。」

  一席話說得彬彬有禮,她若在說什麼,便顯得蠻狠不講理了,當下嘆了一口氣,今日運氣真是不好,出門總是遇見衰神。當下搖了搖頭,道:「我不介意,公子想坐多久便坐多久吧!」說完狠狠瞥了一眼仍講得滔滔不絕的馬達,心想,一個逃兵,虧你還敢在此誇下海口!當真是活膩了。

  她大抵沒有發現,她那股做將軍時的英氣已然回來了。

  黃昏,喝得昏昏沉沉的馬達從酒家出來準備去臨時租住的房屋睡覺,他到南禹國幾日了,大家都不好意思不給錢,可他當真是沒有錢,左思右想,他便想到了每日在酒家講一則關於楚國的事,權當是為了店長免費食物的補償。

  馬達到了自家門口,打了個飽嗝,剔著牙走了進去。站在牆頭的寒池便要躍身下去,還沒發功背上被人輕輕一點定住了,她立刻齜牙大罵:「是誰?!」

  手臂被人握住一併縱身挑了城牆,下面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輛馬車,她被扔進馬車去,這才看見滿臉笑意走進來的人,竟是酒樓里那個白衣男子!

  一股無名之火立刻熊熊燒起來,可惜渾身不能動彈,否則她一定要將面前笑得文風和煦的男子打落兩個大門牙!

  「這位公子!你我無冤無仇!不知道為何這樣卑鄙竟暗中算計一個小女子!」

  男子在她對面坐下,瀟灑的喝了一口酒,道:「姑娘可別誤會,在下沒那個想法也沒那個興趣暗算姑娘,在下只是來幫姑娘一個忙而已。」

  她愕然,冷笑:「哦?倒是我愚鈍了,竟然看不出來公子哪裡幫了我了。」

  男子大手一揮,揚起帷幔來,外面層層疊疊的城樓一派繁華高貴。他笑笑道:「姑娘,王子腳下出了人命,可是要償命的,在下看姑娘正是大好年華,自然希望姑娘快快樂樂活著了。」

  原來這位公子以為她要去刺殺馬達,他可真是低看了她的肚量,她不過是想去打探一下楚國目前的情況到底怎樣。不過想明白這件事後,她更加覺得憤怒難當,明明是無賴的話偏偏說得好像一副捨己為人似的!她寒池!自做將軍時便最看不慣自以為是的人,面前這個人算個什麼東西!自以為長得好看一點多管閒事就不招人嫌了嗎!

  寒池冷冷的看過去:「解開我的穴!」

  公子還在笑,見姑娘生氣,連忙止住笑,只是眼裡仍然滿是戲謔,他倒是聽話,一把摺扇揮過來替她解了穴。

  她鬆了一口氣,轉身便要下去馬車,公子手伸出去攔住,她本就在氣頭上,立刻還手,兩個人在狹小的馬車裡比弄起來,不過幾招,她便被男子制住,男子咂舌:「罪過罪過,怎能這樣待姑娘呢。」便連忙收了手。

  寒池折身又出招,男子不急不慢,見招拆招,她招招皆輸。不由得心生急躁,她是耍搶之人,徒手空拳,自然不是對手,沒過一會兒她額頭已經布滿了一層薄汗,男子見她體力不支,終於一朝將其雙手制住,樂呵呵的道:「姑娘真是好執著啊,可惜本非江湖人卻要惹上江湖事,姑娘不是在下無禮,這般實在是……」

  她無視掉他滿臉的嘲諷,惡狠狠地瞪回去:「我聽說江湖中人,即便是大奸大惡之人,自是光明磊落,不想今日卻讓在下遇見個潑皮無賴,打著江湖的幌子到處欺負良家婦女!」

  男子不可置信的一愣,伸了一根手指頭指著自己:「姑娘說在下是潑皮無賴?!泵娘……你可是看真切了啊,在下英俊瀟灑倜儻,可從來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看的,姑娘居然說在下是潑皮無賴?!」

  她在心底笑了笑,呵,你終於是繃不住原形畢露了吧,原來這個世上還當真有比慕容岸還自戀之人,還真是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啊!她想了想,道:「是,本姑娘就是說你,本姑娘還要加上一句,你啊,還是個臭不要臉的!」

  男子生氣了!白皙的臉上騰起兩片紅雲!

  寒池想,原來是個這麼看重外表的人,還真是奇了怪了!不由得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看了幾秒,待在男子發作之間,迅速的竄下馬去,她有要事在身,不打算和這個男子多做糾纏,今日,她已經夠倒霉了!

  車上的男子回過神追下車來時,女子已經風一般跑了,頓時扼腕嘆息,竟讓這丫頭片子跑了,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說他江湖之帥龍帥是潑皮無賴、臭不要臉的!來日若是遇見,定然要她親自道歉,承認了他江湖之帥(雖然是自己封的)的名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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