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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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南羽麟醒得特別早,似乎立春以來,她越發的睡不好了,有時竟是一夜也閉不了眼,天亮了方才能小憩一會兒,可是醒來了,又覺得格外累。

  丫頭伺候她吃過早點,她便在院中看起書來,南禹國的羽麟公主學富五車,便是當朝的文臣也要甘拜下風,她的才學不是吹噓的,考的便是她不停息的刻苦,可是此時她看著書,卻不能像平時那樣平靜。過了一會兒淑房殿門口一抹綠色的身影出現了,正是鶯兒。

  鶯兒三兩步走過來,在離南羽麟一丈開外的地方下跪,恭敬道:「夫人,安排在沐煙閣的丫頭來報,昨夜將軍又去沐煙閣了,昨夜裡,將軍還去了池姑娘的房中,丫頭聽見池姑娘罵將軍無賴,因為近不得身,也不知道將軍做了什麼,才被池姑娘稱為無賴。」

  南羽麟仍拿著書,一動不動,仿若沒有聽見,可是鶯兒知道她已經特別生氣了,她手上發力,只怕再用上幾分力,那本書就該毀了,鶯兒在心裡冷笑,南羽麟,你真是越來越禁不住刺激了。

  半晌,南羽麟慢慢的將書放在石桌上,低垂著眼睛看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鶯兒,明明是一副謙卑的模樣,眼神里卻滿是嘲笑和堅毅。她忽地就扯起嘴角笑起來,似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似的,慢悠悠的問:「鶯兒,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本宮感覺出了問題,本宮怎麼覺得座下的一條狗很是猖狂呢,鶯兒你說,若是這條狗惹了本宮不高興了,本宮該怎麼懲罰它呢?」

  鶯兒的脊背在那一刻挺得筆直,額間已有細密的汗滲出來。她伺候她的這些年,還有什麼樣的苦沒有吃過,她並不怕她的懲罰,可是這個如蛇蠍般的女人,總是有辦法使出各種各樣的方法來折磨她,每每想起來,都覺得是一場永遠也不會醒來的噩夢。

  過了好一會兒,鶯兒才艱難的開口道:「一條狗命賤,若是它得罪了夫人,夫人便仁慈的賜它一死吧。」

  南羽麟哈哈大笑起來,站起身來圍著鶯兒走了兩圈,低下頭來,詭譎一笑,道:「雖然這條狗這般不識趣,可是本宮甚為疼愛它呢,怎麼捨得它就這麼死了呢。死……死多容易啊。」

  鶯兒只覺得一股涼風自腳底升了起來。她僵了僵,終於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南羽麟看著鶯兒滿意的笑了笑,又道:「鶯兒啊,本宮記得淳哥哥的祭日好像要到了是吧?鶯兒啊,哦哦……不對,蕭素兒,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不用去祭拜了吧?」

  「夫人!」鶯兒挺直了背脊,恭恭敬敬的跪下去,聲音已經哽咽了,再不似之前那般有骨氣,一股子的委屈勁徐徐繞繞,像是要將她吞噬了,「夫人,鶯兒知錯了。淳世……羽淳他生前待鶯兒恩重如山,鶯兒別無所求,但請夫人容許鶯兒前去祭拜,鶯兒謝夫人垂簾,日後定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南羽麟又是一陣得意笑,卻假模假樣的走上前去攙扶起她來,笑得溫婉純良,說出的話,卻是一把剜心的刀:「鶯兒,本宮自然容許你去看淳哥哥啊,你這麼記掛著淳哥哥,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呢,鶯兒,本宮不得不提醒你,要記著自己的身份,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這個不要本宮交你吧?」

  「是,鶯兒謹記在心。」眼淚還未流出眼眶,卻也只能生生的逼回去,其實,不是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都是雞蛋碰石頭,怎麼可能斗得過呢,呆在公主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還沒學會什麼叫做自保嗎?只是,饒是她用了七年的時間,仍是沒有想明白,為何偏偏是她被選中,為何偏偏要選擇將她留在身邊,為何偏偏是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陣清風拂過,面上清清涼涼,天邊第一縷陽光爬上山頭,紅澄澄的極為好看,可惜,此情此景,無人能享。直到鶯兒退下,一直盛氣凌人的南羽麟這才弱下來,腦海中回想起鶯兒說的話,昨夜慕容岸又去沐煙閣了,好一個寒池,當真是小看了你,原來不論我怎麼做,你還是能夠如此厚臉皮的勾引將軍。

  她想,是不是原來的計劃,該改一改?

  門口官人尖利的聲音響起來:「公子駕到。」

  在將軍府,下人們稱慕容岸為公子,她適應了好長時間也沒能真正適應過來,此時愣了一愣,似乎還在想著誰是公子,門口已經出現了慕容岸的身影,一身炫黑布袍,拉得身子格外修長好看,面容稜角分明輪廓極好,這本該是瑤台仙境才有的仙胎,只是怎地就生在了凡間。

  南羽麟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慕容岸這麼早過來看望她,還當真是第一次。

  慕容岸走到南羽麟身旁,眼神如鷹般銳利,只看得她心裡發怵。

  「將……將軍,怎地這樣早就過來了?」

  他冷笑:「怎地,公主這是不歡迎在下?」

  她被噎住,卻怎麼也說不出那句毫無自尊的歡迎,只得咬了牙站在他面前,儼然一副受了傷的可憐相。

  慕容岸不繞圈子,徑直問:「我聽說你近日來和寒池走得極近?」

  心裡暗暗冷笑了起來,好啊,慕容岸,原來能勞動你這麼早大駕的,果然是寒池,心底依然覺得悲涼,卻還是繼續裝著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期期艾艾道:「是,寒池姑娘活潑可愛,大方端莊,我與池兒甚是投緣,先下已是以姐妹相稱了。」

  他一聲冷哼,「姐妹?!哼……公主,恕在下無理,不過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請你,離寒池遠一點。」

  「為什麼?!將軍是怕我傷害到池妹妹嗎?我與池妹妹情同手足,我怎會害她,又有什麼原因害她?」

  慕容岸皺起眉頭來,看見南羽麟眼中依然有淚,淚,縱然是堅如磐石的心,也得融化,慕容岸偏過頭去,漠然道:「公主聽錯了,我沒說你會傷害寒池,寒池是我將軍府的貴客,我只想請求公主,離她遠一些,除此之外,公主想把我將軍府掀了,我也沒一點意見。」他話說完,不想多呆,做了揖便轉身離開。

  「將軍!」南羽麟追著叫道,聲音已是十分可憐。

  慕容岸停下腳步。

  她朝他走近兩步,然後生生頓住,院子明明那樣小,可是她與慕容岸之間的距離,這樣遠。

  眼淚滾出眼眶,她開口:「將軍,寒池真的只是貴客嗎?如果是,將軍待一名貴客尚且如此用心,將軍可曾想過,羽麟是將軍的妻子啊。」

  春天的風已經有了暖氣,可是這樣春暖花開的季節,她們辜負了上天的美意。慕容岸沒有說話,卻難得的沒有抬腳離去。

  眼淚像是開了閘門,便再也關不住,淅淅瀝瀝的落得滿臉都是,她哭得傷心,跑上前去從後面抱住慕容岸:「將軍,羽麟嫁過來已經快兩月了,這兩月,羽麟為了做一位合格的妻子,細心學習,試問,羽麟並沒有哪裡做得不好,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何,這樣不討將軍的喜歡,可是,即便再不喜歡,將軍,我是你的妻子啊。」

  「將軍若是覺得羽麟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只要將軍說,羽麟便願意改,可是,將軍,你連改過的機會都不肯給羽麟,便直接將羽麟打入冷宮,將軍,你可知道羽麟滿懷希冀的嫁過來,不求得將軍的寵愛,只要能靜靜陪在將軍身邊就好。將軍,可不可以不要將羽麟推得這樣遠,我們是夫妻啊,沒有夫妻是這樣的啊。」

  「羽麟從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將軍就喜歡上將軍了,是,或許將軍會覺得羽麟這樣太不要臉了,可是將軍,喜歡一個人有錯嗎?將軍覺得羽麟為了嫁給你使了太多的心機,將軍覺得我是彥哥哥派來監視你的奸細,可是將軍,你可想過,羽麟與將軍拜過天地,即便將軍不肯碰羽麟一下,羽麟此生也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啊,我是慕容家的人,便再也不姓南了啊。」

  「羽麟知道,羽麟這樣拖著將軍哭,很不得體,可是對於羽麟來說,被將軍視如陌生人,比殺了羽麟還要難過,將軍,你當真不肯理羽麟嗎?」

  大抵是真的灰心了吧,慕容岸想,她是一國的公主,何其受過這樣的哭,而今,卻這樣卑微的求他……或許她說得沒錯,她終究是他的妻子,只是,為何偏偏生在南家,為何偏偏住在那紅樓里。

  南羽麟得不到回答,終於慢慢的鬆開了手,退後兩步,手指已然摩挲著取下髮釵,苦笑著道:「如此般,羽麟便也沒什麼好說了,將軍,羽麟對不起你,只得來生再與將軍續前緣了,將軍……珍重。」

  她道完,抬起手中的髮釵,朝著自己心臟的位置狠狠的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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