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午夜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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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後的將軍府重新歸於平靜,雪不知不覺又下了一層,園中徒有鮮紅的臘梅還有些色彩,而這僅有的顏色,也在昭示著府上的喜慶,只是入了夜,便顯得蕭索了。

  寒池翻了個身,還是睡不著,早就聽不見喧囂了,想來鬧洞房的人都已經散了吧。

  洞房……想到這個詞,寒池的心揪起來,她想,他現在正和公主在一起吧,其實何必想呢,今晚是他的好日子,他已經為人夫了,該是要為他高興的。

  又轉了幾個身,仍舊睡不著,也不知道幾更天了,想罷和衣下了。

  沐煙閣里的下人一向都少,入了冬寒池便不再讓下人守夜,因而到了夜裡,沐煙閣當真是一個人也沒有,其實,即便是還沒有入夜,今夜下人們應該都到淑房殿去邀賞去了吧,她被自己的小肚雞腸逗笑,人已然身處在梅林中,繞了幾圈,覺得乏了,今夜的月光甚好,柔柔的,地面也是一片螢光。

  她使了輕功躍上屋頂,想要在屋頂坐一會兒,這段日子她迷上了上屋頂,這種空無一人的寂靜能讓她安靜,能讓她認真的思考一些問題,她在屋頂走了兩步,然後生生頓住。

  有一個瞬間,她覺得自己看錯了,莫不是方才其實已經睡著了,此時完全屬於夢遊?她想最近總是神志不清的,這也不是全無可能的,因而朝著自己的手臂狠狠掐了一把,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跌下去。幸而躺著那個人眼疾手快,趕上來拉了她一把。

  「你幹嘛?大半夜不睡覺,來屋頂玩摔跤啊?」說完的人一點沒好氣。

  她就著力度站穩了,這才縮回手來,驚訝道:「就算我是睡不著來屋頂玩摔跤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倒是你?你怎麼會在我屋頂?你不是應該在洞房嗎?慕容岸,你搞什麼?」

  此時半坐在屋頂上的一身黑衣襖子的男子,正是今日的新郎慕容岸,換下了喜袍,在黑夜裡,他便像是與白日的盛宴毫無關係了。

  眼神有些躲閃,四處看了看,又是一聲沒好氣:「誰規定我今夜一定得洞房的?本將軍就是不想洞房,出來賞月不行?」

  寒池咋了舌,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男子,這可還是大將軍慕容岸?他今日是吃了火藥了?她今夜的壞心情全然沒有了,倒是好奇心被勾起來,唇邊噙著一絲笑,強忍著,問:「這是怎麼了啊?莫不是……莫不是洞房花燭夜被新娘子關在門外了吧?」

  「我被關在門外?!哇!寒池你腦子裡整天在想些什麼啊?開什麼玩笑啊,我慕容岸會被女人關在門外?我告訴你啊,我慕容岸打大街上走一圈,就算嫁與人妻的姑娘也要開了門將我迎進去的!」慕容岸氣急敗壞的揮舞著手。

  寒池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眼睛睜得老圓,道:「慕容岸,我一直知道你臉皮厚,卻不知道能厚成這個樣子!我真是小瞧你了啊。」

  「謝謝啊,咱倆彼此彼此。」

  話說到此處,兩人都禁了聲,皆感覺到了不對,可是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便皆是絞盡腦汁的思考。過了好一會兒,慕容岸才釋然一笑,沒有方才的尖酸刻薄,也沒有平日的防備武裝,像是又回到了初識時,兩人見面就能肆無忌憚的對掐,雖是字字句句都不認真,心裡卻滿是坦坦蕩蕩。他想起那時候,這才覺得不對在哪裡,因著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到過寒池這樣打心眼的笑過了。

  想到這裡,心裡有一片地方的塌陷下去,他緩緩道:「池兒,我們兩好像很久都沒有好好的說過話了。」

  她心裡咯噔一下,其實她這時候該絕然的離開,她怎麼能忘記呢,該當要離他遠一點才是,奈何今夜月光清明,涼風習習,似乎無論如何也無法辜負了這一片風花雪夜。她咬咬牙,一轉身在他身邊坐下,手杵著下顎,暗自嘆了一口氣,答道:「是啊,是有恨久了,好像自從做了寒池之後就再沒有過了,慕容岸,你是不是也覺得這樣子的我特別無趣,以前的楚凝煙是戰場上的英雄,從來沒有心思去想什麼愛恨情仇,唯有勝利才是王道,可是自從父親走了,我覺得我沒有一天過得輕鬆。」

  他側著臉看她,他很少敢這麼認真仔細的看她,可他知道她好看,無論是傷心的開心的還是沉默的樣子,今夜的寒池,一頭秀髮散開搭在肩上,白色的襖子襯得她面色有些發白,可是一雙眼睛卻是難得的清明。

  這是她第一次肯承認她心裡的脆弱。

  像是也被勾起了某一跟弦,頭枕著手臂倒下去靠著屋檐,璀璨繁星便撞入眼裡來,他喃喃開口:「池兒,今夜月光這樣好,給你個講個故事怎麼樣?」

  在此此前,寒池一直覺得不論慕容岸待她怎樣好,她們之間始終少了些什麼,可是少了什麼她又不得而知,那一晚,當她與慕容岸在屋檐聊了一陣夜,直到凍得當場涕淚橫流,一個響亮的噴嚏使她終於明白了橫亘在她們之間的是什麼。她得知這件事情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照著自己腦門狠狠拍了一下,在心裡大罵自己傻妞!

  可不是傻嗎,她與慕容岸在戰場相逢,其後因緣巧合欠了別人兩條命,只是盡避發生這樣多,她對慕容岸卻是知之甚少,板著手指頭數,他喚為慕容岸,是南禹國的鎮遠大將軍,除此之外她一無所知。她想明白這件事,覺得無比汗顏,又覺得無比的慚愧,汗顏的是她這樣容易的相信一個人,慚愧的是,對於慕容岸她從未想過去探究,甚至住在將軍府這樣久,她竟沒有想過,這個府中沒有一個他的親人,他是獨身一人,那麼這樣的他究竟發生了什麼?對於朋友,這是她的失職。

  她完全沒有準備,便在清涼月色和寒風蕭瑟中聽完他的故事,這個故事開始得那樣清和,最終以她一個響亮的噴嚏結束,想來,也是足夠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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