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數人表明在凌晨零點前後的這個時段經過這條路,包括下班回家的白領族、上夜班的勞工、深夜倒垃圾的主婦等等。在他們之中,零點之後經過這裡的人們證實看到招財貓,零點之前經過的人證實沒看到招財貓。
時間往回推到晚間十一點與十點也果然一樣,沒人證實在這段時間看到招財貓。
「嗯,看來可以確定凌晨零點是分水嶺。」
砂川警部爬下圍欄,分別寫下提供證詞人們的姓名與住址,結束這場模擬拍賣市場的偵訊。
「真是的,不過問完之後似懂非懂,我更混亂了。」
「一點都沒錯。」
志木也只能雙手抱胸如此回應。
就志木所見,作證群眾沒有說謊時的不自然反應,但要是把他們的證詞全當真,就完全是不自然的狀況。
問題所在的那隻成人高招財貓,應該是在昨晚凌晨零點前後,在五到十分鐘的短暫時間搬到溫室入口。似乎沒人精準目擊招財貓出現的瞬間,總之幾乎可以肯定招財貓是凌晨零點左右出現。後來招財貓直到凌晨兩點都在該處,卻在凌晨兩點半消失一段時間。如果相信廚師的證詞就是如此。
到了凌晨三點,招財貓若無其事再度出現在相同地點,就這麼放在那裡直到凌晨四點、五點、六點……到了上午九點半,以昌代為首的豪德寺家人們也目擊招財貓。
光是成人高招財貓出現在溫室前面就相當不合理,何況招財貓一度消失又出現,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然而這不像是完全無意義的現象,其中必有玄機。
「搞不懂。」砂川警部不悅低語。「出現在命案現場之後消失,然後再度出現。這隻貓到底是怎樣?是妖貓嗎?」
不,不是妖貓。
肯定是招財貓。
7
現場搜證告一段落之後,砂川警部與志木刑警前往豪德寺家主屋,向豪德寺真紀進行偵訊。案件全貌依然撲朔迷離,但真紀的證詞或許能讓真相水落石出。刑警們抱持這樣的期待。
畢竟真紀在這次的案件,是真兇直接下手卻倖存的受害者,甚至可能目擊兇手。
刑警們難免相當期待她提供的情報。
兩名刑警在會客室里,坐在腰部像是被吸入的舒適沙發,等待豪德寺真紀。
聽說她是就讀烏賊川市附近大學的女大學生,現年十九歲。
「那個叫作真紀的女孩似乎非常漂亮,調查員議論紛紛。」
「哎,既然是那位太太的女兒,這也情有可原。」
不過,對方遲遲沒前來會議室。
兩人等到有點厭倦時,終於響起微弱的敲門聲。砂川警部像是彈簧起身迎接。
「你好你好!豪德寺真紀小姐……看來不是。請問您是?」
站在門後的是身穿工作服,肥胖的圓臉中年男性。
「敝姓桂木。」
這名男性是這間宅邸的管家兼廚師兼園丁。他以訓練有素的動作恭敬低頭。
「啊,原來桂木先生就是您。我雖然忘記您的名字,卻對您的長相有印象,記得我們十年前見過一次。看來您現在胖了一點。」
警部只說「胖了一點」算是挺貼心的,實際上他圓滾滾如同不倒翁。
「您特地記得我的長相,我備感榮幸,我也很高興看到刑警先生一點都沒變。當時的警部先生……我忘記該怎麼稱呼了,高木警部?高橋警部……」
「您是說高林警部吧,嗯,他依然過得很好,但已經轉調為幕僚了。話說回來,請問您有什麼事?」
「我想為兩位準備飲料,所以來詢問兩位想喝什麼。」
「太感謝了,我們正熱得很渴。既然這樣,請給我冰涼的生啤……」
「警、警部!」志木阻止忽然失控的警部。「警部,不可以啦,啊,桂木先生,只要是冷飲都好,啊,麥茶好了,麥茶。」
桂木面不改色說聲「明白了」就離開。砂川警部輕聲咂嘴,對於這次失去晨間的生啤酒,絲毫沒有掩飾依依不捨的態度。
不久,桂木端來冰涼的麥茶。砂川警部似乎對起泡的琥珀色液體抱持些許期待,謹慎啜飲一口。
「什麼嘛,居然是貨真價實的無酒精麥茶,貼心一下不是很好嗎?無聊。」
警部遲遲無法收回抱怨的心情,要是在真紀現身之前不斷抱怨下去很麻煩。志木抓准這個好機會,提出延宕至今的那個話題。
「話說回來,警部,十年前的案件,具體來說是什麼內容?該請您告訴我了。」
「這麼想知道?」
「與其說想知道,應該說似乎只有我不知道十年前的案件。」
「說得也是。好吧,雖然還不確定和本次案件有關,姑且讓你知道比較好。十年前的案件就是……」
砂川警部以麥茶潤喉,然後挖掘十年前案件的記憶。
名為矢島洋一郎的醫生,在豪德寺家的溫室遇害:當時豪德寺豐藏與昌代他們扮演的角色;高林警部的辦案過程:當時把三小時的犯罪時段縮短為一小時的經緯;尋找目擊者卻徒勞無功;最後有個隨地小便的白領族提供奇妙的證詞……諸如此類。
到最後,矢島洋一郎命案漂亮成為懸案,警部的敘述至此結束。
「……就是這麼回事。志木,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沒什麼想說的,不過……」志木像是擔心隔牆有耳般壓低聲音,吐露正直的感想。「原來以前的警部,相當喜歡隨便下結論。」
「嗯,我無話可說。我無視於隨地小便白領族的證詞確實膚淺,但也在所難免。當時我想成為重視現實線索的社會派刑警,即使出現這種無法理解的狀況,我也覺得不應該荒唐到為了犯案手法或邏輯問題大呼小叫。」
「這樣啊,看來您這十年變了很多。」
「變的不只是我,城市也變了。十年前的烏賊川市,不是招財貓會出現在命案現場的奇怪城市。既然城市改變,案件也會改變;既然案件改變,刑警也會改變。就是這麼回事。」
原來如此。同樣是以溫室為舞台的命案,但十年前與這次的案件確實不太一樣。也就是說,犯罪經過十年之後進化了?
8
在兩人如此交談的時候……
「打擾了。」
門後響起柔和的聲音,這次真的是豪德寺真紀前來會客室。
或許是因為疲勞與精神打擊,她的氣色不太好,但是正如傳聞非常美麗。不只是臉蛋,站姿與舉止也洋溢良家子女的氣質,給人的感覺和母親昌代很像,工整五官應該也是遺傳自母親。要在昌代與真紀之間尋找差異,應該就是「看起來年輕」與「年輕」的差異。相較於給人清秀文雅印象的昌代,真紀的美貌蘊含著印證年輕的光采。
豪德寺真紀輕撥淡藍色裙擺,優雅坐下面向前方。
「抱歉讓兩位久等了,我剛才在接受熟識的醫生診療。」
「別這麼說,我們才要道歉。」
兩名刑警一起向真紀低頭致意,接著進行自我介紹以及制式的弔唁。話雖如此,這種悼詞是否能安撫喪父的女性,令人不禁打一個大問號,總之兩人還是出言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