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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事情形成了一個矛盾之環,我沒法思考下去,也明白這不能輕易嘗試,否則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雖然我已經找到了一個理由讓自己妥協,但是每次想起袁喜樂會遭遇危險,我心裡還是很不舒服,我知道,我不可能真的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心中的糾結讓人難以入睡,我真希望老田是對的,這是一場瘋夢,我可以早點醒來,就算發現自己躺在那張病床上,也至少能讓我坦然。半夢半醒地,做了無數的夢,內容都非常晦澀,讓人捉摸不准。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聽到王四川在和人吵架才被吵醒。爬起來一看,發現他是在和特派員吵,王四川罵得很難聽,顯然怒不可遏。沒有人勸架,在那個年代只有動手才能勸,不動手的話只算是互相抨擊一下,其他人也不敢隨便幫腔。我沒那麼多的忌諱,走過去擺手阻止王四川問怎麼了,王四川道:「王八蛋說讓我們留在這裡!不讓小聰明帶我們出去了。」「為什麼?」我轉向特派員,「我們是戰友,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我們和總部聯繫不上,這件事我們自己做不了主。」特派員不動聲色道,「我們的任務也很急迫,不能耽擱,所以我也沒辦法,你們等在這裡,我們執行完任務回來再來找你們。」「我們在這裡已經困了快一個月了,我們也有自己的任務。」王四川氣急敗壞。「那你不如當我們沒有來過。」特派員道。我看著他的臉,那種表情讓人知道,他完全不是在和王四川吵,而是在看他的反應,我心裡想到袁喜樂的話,意識到事情肯定有了很微妙的變化。很難說這個讓我們留下的決定是不是上頭的意思,我也可以理解,雖然他們沒法確實查到每一支地質隊的動向,但是,有人出現在這裡肯定引起了很大的警惕。「得,那你們滾吧。」王四川道,「老子不靠你們也走得出去。」「不行,這個森林很危險,你們必須留在原地等我們回來,這附近也最好不要亂走,我們會留幾個人陪你們。」特派員不想再說,說完往屋裡走。王四川氣得發抖,馬上就要發狂:「陪我們?是看著我們吧?你把我們當什麼了!」特派員沒理他,我對王四川使了個眼色,讓他別衝動了,自己點上一根煙,朝特派員走了過去。「那你們估計什麼時候回來?」我問道。「說不準,但肯定不會太久,你們安心待著好了。」恃派員沒有看我,說得很不經意。「如果是一般的地質活動,我們也可以幫忙,省得傻等。」我道,「我們和袁喜樂一起工作過一段時問,她知道我們的表現。」說著我看了一眼袁喜樂,她卻沒有給我回應。「不用了。」他道,「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能力。」這話說得很明白了,不是不相信能力問題,那不相信的是什麼?我心知肚明。我還想說話,一邊的老貓就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也不是不需要你們幫忙,你們可以在這裡多熏點醃肉,改善我們的伙食嘛。」說完看著我笑,其他人也笑了出來,我知道這是老貓在給雙方台階下,不由得暗嘆了一聲。看來他們全部商量好了,他們已經全部默認了這一決定。事到如今,不會再有任何改變了。現在他們還這麼客氣,說明他們還沒有查到我們的底細,再爭論,也許會更加露怯,不如裝成無奈的樣子再想辦法。我默默點頭同意,拉王四川坐下,老貓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遠遠地坐到一邊,不知道是同情還是什麼。接下來幾天,他們繼續出發,只留下小聰明帶著幾個人和我們在一起。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去向,但是,一般是三到五天後,他們就會回來休整。我們沒有聽到他們在我們面前談論任何有關勘探的內容,這顯然是一種防範我們的默契。他們不在的時候,我們就自己去打獵,小聰明沒有貼身監視我們,但他們幾個留守的總盯著我們的背包,顯然他們知道那些裝備和乾糧是走不出這裡的。王四川想過逃走,我們把一些食物在野外熏干,藏到樹上,但放在外面的肉保存不了幾天,很快就會變臭。而如果我們逃跑,也好像不太可能,因為第一,我們搞不到食物,第二,那些留下來的工程兵,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擊斃我們。我開始非常焦慮起來,我知道水位終歸會下去,他們終歸會進洞,現在我最擔心的反而是他們,因為一旦進洞,就是他們死期到了。五十四、事故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當時應該是9月初,氣溫已經比剛出洞時涼快很多,而袁喜樂他們最後一次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回來,從此音信全無。小聰明一開始還可以專心地暗中監視我們,如今卻也坐立不安,雖然他竭力不表現出來,但是已經沒什麼作用。顯然,等待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他們之前的預期。我們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王四川越來越平靜,而我卻急躁起來。我知道我的推測,或者說我的預感,很可能應驗了。我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也沒有辦法去尋找,只得耐心等候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卻不見他們回來。事情變得非常尷尬起來。我們都知道,無論那個洞穴有多難找,他們也早就應該回來了,現在還不見蹤影,那基本上可以判定為出了意外,或者已經迷路,或者困在了某個地方。剛開始幾天,我和小聰明在比較小的範圍里進行了搜索,什麼都沒有發現,小聰明不讓我們拿包裹,所以沒法走遠。他非常固執,即使到了這種程度,他也不肯信任我們。我們沒有辦法,只能死扛著,又扛了一個多禮拜,還是沒有人回來,我們就正式確定出事了。他們的食物最多支撐兩個禮拜,距離他們上次出去已經將近一個月,我們再不想辦法他們就死定了。看管我們的,本來一共是三個人,其中兩個組成了搜救隊,開始搜索,只留一個人看守我們。我立即發現,這是一個改變局勢的機會,於是對小聰明說,我們也要參與進去。這樣我們可以分成兩組,效率要高一倍,這種時候,時間就是人命。小聰明還在猶豫,我看得出他非常著急,但顯然特派員的任務在他心裡分量非常重。「特派員說過,請你們在這裡等。」他想了想還是這麼說道。「你覺得蘇振華會覺得看著我們,比他的命更重要嗎?我們在這裡等,基本就是等著給他收屍。」我道,「我敞開來說話,你要是不放心我們,你拿著槍和我們一組,你還怕我們跑了嗎?」他還是顯得很猶豫,我簡直覺得不可理喻,這麼簡單的道理,在這種人的腦子裡怎麼就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理會他,直接抓起另外一隻包,開始往裡塞燻肉和裝備,做準備工作。另一邊王四川也背起包,小聰明看著我們忽然好像想通了一樣,跺了跺腳,立即招呼其他兩個人,和我們一起準備。王四川確實是有私心的,裝了一背包燻肉,一切準備妥當後我們分成了兩隊,老田、王四川、小聰明和我一隊,就往外面出發。一進入叢林,我馬上發現形勢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走遠了之後,連之前認得的路都不認得了,茂密的樹林中所有地方看來都差不多。後來王四川用斧頭在樹上砍上「王」字做記號,怕我們也會迷路。我本來分析,按照他們每三到五天就可以回營地補給一次的頻率,他們活動的區域一定是步行一到兩天就可以到達的區域,走運的話,他們可能被困在了某個地方,我們應該很快就能發現。但現在看來,他們在叢林裡迷路的機會很大,我不知道他們會走到哪裡去,如果走得太遠,那就完蛋了。另外,我也想著,他們有沒有可能進洞去了,不過他們沒有補給,就算有重大發現也不可能挨餓去探索。我們先去了東北方向,一邊大喊,一邊往山上爬,尋找視野好的地方眺望。老田看到外面的莽莽林海,一片茫然,我們升起「狼煙」,希望他們會回應,可是都沒有收穫。就這麼一路找去,一找就是五天,四周還是茫茫一片墨綠色,我其實心裡很明白,再這麼找下去,能和他們相遇的機會非常渺茫。以前勘探隊裡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人員失蹤的事情,但凡有人不見,大部分都是找不回來的,即使有村民幫忙帶著火把去找也沒什麼用。但在那時,我心裡有個信念,就是他們絕對不會死在這個地方。一路上,王四川不停地暗示我可以逃跑了,只要制伏小聰明,有了那麼多燻肉,我們應該可以存活,大不了帶著他一起往南方去。而那些人一定不會死在樹林裡,所以他們說不定已經和另外一支搜索隊遇到了,或者自己找到了出路,我們是不用去理會的。雖然他這麼分析也有道理,但是我沒有同意,原因我沒有說,我心裡隱約記得,在倉庫里發現的那具蓋在帆布下的屍體,好像就是小聰明。如果我的記憶沒錯,那說明小聰明之後也會進到洞裡,絕對不會被我們在這裡綁架。這就說明,我們現在對小聰明發難,很可能失敗的是我們,我們可能被他擊斃在這裡。小聰明身手很好,我覺得王四川不一定能幹得過他。所以,現在絕對不是我們離開的時機,我們還是要繼續等待機會。王四川急躁難耐,我把繼續尋找的方向定為南面,他才安靜下來,我和他說,我們就一直向南找,如果真找不到,我們就執行他的計劃。於是掉轉方向,我們往南邊找去,這一次我們故意走深了一些,深入了七天的路程,到了第八天中午,忽然王四川開始大聲嚷嚷。我們往他說的地方看去,看見遠處的山頭有煙冒了起來。這裡還處在原始森林裡,不可能是炊煙,普通的樹木著火也不會有那麼明顯的黑煙,大規模的森林火災也不是這樣的。這是求救的狼煙信號。肯定是袁喜樂參考了我們之前的做法。小聰明欣喜若狂,我們一路狂奔了七個小時,才到達煙升起的地方。一眼看到那是一個背風的山腰,第一眼還看不清,但仔細看後就發現,「黑煙」升起來的地方,有六七隻大帳篷。雖然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沒事,但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我還是鬆了口氣。與此同時,我忽然發現這裡很眼熟,周圍的地形,讓我覺得似曾相識。跟著小聰明跑下去,他沖帳篷大叫,我再一看周圍的環境,冷汗就下來了,我幾乎立即肯定,這裡我來過。毫無疑問,這裡就是我們第一次下去時的垂直天坑洞口。現在全部被樹葉覆蓋了。可是,我記得那裡離日本人廢棄的軍營並沒有多遠,而且也不是這個方向。難道,我們一直以為自己往南,但實際上,卻繞過來了?我四處去看,很多特徵都讓我無比的肯定,確實就是那裡。我覺得不對勁,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如果是繞錯了,那我們繞的圈子可算是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