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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過程極快,接下來我的腦子幾乎一片空白,直接摔到霧氣中。瞬間我看到有什麼東西往我的臉撲面而來。接著我直接磕了上去,腦子一下撞在地上嗡嗡直響。怎麼一下摔到底了?我詫異起來,隨即一股劇烈的眩暈沖了過來。幾分鐘後,我竟然發現自己還有知覺沒有昏過去,渾身開始瘋狂地疼痛,用力爬起來,發現四周一片漆黑,一摸頭燈,已經完全摔扁了。我覺得不可想像,這麼近距離的爆炸,不僅沒把我炸死,我摔到深淵裡竟然也沒有摔死?還是說我已經死了現在到了陰曹地府?不對,我能摸到我身上幾乎碎成一片一片的石棉服。我翻出武裝帶,一動就覺得渾身到處都疼,忍住了把手電拔出來打亮,發現防毒面具的鏡片也碎了幾道fèng。四周是個碎石灘,全是那種黑色的帶孔的石頭,霧氣很濃。我照了照身上,石棉大衣和褲靴幾乎全都是洞,裡面隱隱有血滲出來,集中在腿上,我按了幾下,疼得幾乎要暈過去。看來這厚得要命的石棉服是我沒被炸死的主要功臣,不過為什麼掉下來也沒事?我咳嗽了幾聲,感覺喉嚨裡帶血,即使現在還活著,也不知道具體傷得如何,還是要快點想個辦法。不過裴青的分析完全正確,這下面的溫度還是很高,但顯然已經降了下來。我想起裴青意識到剛才他肯定也夠嗆,不知道鋼纜最終有沒有被炸斷,或者他有沒有被炸下來。拼命忍住劇痛,我捂著傷口在四周找了一下,忽然看到前面也出現了手電光,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果然是裴青的纜車架,頭盔掉在一邊,人卻不在。我喘著氣走著叫了幾聲,碎石不穩下摔了一跤,看到裴青倒在一塊石頭後面,防毒面具也掉了,滿頭是血。我爬過去,用布先蒙住他的口鼻,幫他把防毒面具戴回去。他比我的位置高,摔得不輕,被我搖了幾下才清醒過來,疼得直皺眉,看見我白了一眼,問道:「你他娘幹了什麼,那死人怎麼會炸了?」我把經過說了一遍,他罵了一聲:「看來他是想把鋼纜炸斷,不讓上面再派人下來,但還沒成功就犧牲了,你完成了他未盡的事業。」我看了看一片漆黑的頭頂,心中苦笑,這下上頭該瘋了,不僅人沒上去,反而把鋼纜也炸斷了。裴青拔出備用的手電四處照了照,我看到邊上不到十米的地方是那隻連著鋼纜的鐵坨子。看樣子,剛才我們遇到屍體的地方離地面已經非常近了,只是因為霧氣太濃了,我們還一直以為在半空里,否則解開皮帶跳下來說不定都比現在要好。想想也真是可笑,一葉障目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四周沒有人影,其他幾個人或者屍體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是不是有人倖存還是個疑問。我問裴青感覺如何,他只說不知道,看了四周一圈,笑了起來:「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這就是我推測的環境。」「你牛,這個我衷心佩服你,不過現在不是得意的時候。」我道,「上頭可不知道我們還活著呢,如果不通知他們,等一下他們以為你失敗了,直接開閘放水,我們就死得冤了。」「你說得對。」他也苦笑。我把他扶起來,感覺他的情況比我要好得多,定了定神,摸出武裝帶拿出信號槍打開槍管,把信號彈倒出來看情況,一看就發現不對,整顆信號彈像在水裡泡過一樣,引藥全濕了。和之前我們預料的一樣,把備用的和裴青的倒出來一看,全部報廢了,這裡太潮濕了。我不甘心,把信號彈塞回去,對著天上打了一槍。啞火。他娘的,我罵了一聲,抖了抖槍管,把信號彈一顆一顆緩過來,一顆一顆開槍。全部啞火。我們的軍工科研還要加強啊,我一邊心涼一邊說,看裴青倒是毫不在意,撿起手電打著亮往濃霧的深處走去了。我一瘸一拐地跟上,問他怎麼辦,他道:「他們最起碼還要開幾天的會,我們得找一個能隔絕水汽的地方,把信號彈陰乾。你看,這裡肯定以前有人來過。」他用手電照著我們腳下的碎石灘,這些碎石頭有大有小,大的有八仙桌那麼大,小的比何汝平帶上去的還小。「這些石頭都是這個要塞的工程的工程廢料,被傾倒進深淵,這裡很平整了,應該是條路,順著走可能有發現。」我的腿已經疼的站不直了,咬牙跟在他身後,看他一點也沒有要來管我的樣子,不由得有點心涼,只得竭力忍住痛。走了沒幾分鐘,我們發現霧氣里出現了一個非常模糊的陰影,走過去,發現那是一座被腐蝕得不成樣子的三層水泥塔。三十五、真正的邊緣日本鬼子果然在這裡也進行了工程,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一直以為我還不敢相信這個推論,現在被真切地證實了。不過,也僅止於此。這座塔完全破敗了,在這種無比潮濕的環境下,水泥根本沒法干透。我們走近,看著已經傾斜開裂的塔身,覺得只要我們進入塔很可能會倒塌,用手電照了照裡面,底層什麼都沒有,有一道梯子通到上方。我用眼神示意裴青是不是就不進去了,塔里的空間不大,看著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而且很危險。裴青用手電照了地下,我看到那裡有零亂的腳步,還是新鮮的,沒等我作出判斷,他已經快步走了進去,往第二層爬去。第二層非常侷促而且沒有任何窗戶,只有一間閣樓的大小,上去用手電一照,我們立即看到裡面有三個人擠在一起。是我們的戰士,我嘆了口氣,看著他們閉著眼睛,露出的地方完全都嚴重燙傷了。裴青上去挨個推了推摸了摸,就回頭對我搖頭。「如果當時老田能早點聽我的,也許還能救他們。」裴青道,「他們一定是順著那條黑色石頭路找到了這座塔,塔是封閉的,他們在裡面派何汝平上去報信。」我默默看著這幾個年輕的工程兵,裴青轉身就讓我跟他走。繞過塔再往後,又是什麼都沒有,碎石的道路到這裡戛然而止,變成了非常猙獰的利齒一樣的亂石,根本沒法走。亂石和亂石之間的fèng隙很深,這些應該是這個洞穴形成的時候,從洞穴的頂部坍塌下來的。前面好像是不可能再有鬼子的建築了,這座破敗的石塔好像是鬼子在這裡的唯一的成績。裴青卻不死心,他小心翼翼地爬到那些碎石上,間隔著走去。我只能跟上,已經知道自己要受罪了,腳上的劇痛使得我舉步維艱,只得讓他停下來等我。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覺得很麻煩,勉強回來攙扶起我往前,我道:「老田說這裡往外延伸最多一千米,外面就是懸崖,這種地形下什麼都不可能修造,那邊肯定什麼都沒有。」「不,一定有。」他道,用手電指了指一邊的亂石深處,我看到有一條電纜從塔的位置一路延伸過來,貼在亂石的fèng隙里,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如果這裡沒有價值,鬼子不會建那個塔。」裴青道,「前面一定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必須建在那裡。」我看他說得不像在等什麼東西出現,而是在找什麼,心中感覺他一定有自己的判斷,問道:「你覺得是什麼?」「我覺得是一座信號塔。」他道。「為什麼?」我不解。「沒有為什麼,顯然應該是這東西。」他喘著氣道,「跟著電纜走,一定會有發現,到時候再告訴你。」裴青喘著氣,他很是急切,但是體力不夠,本來他體力就不行,如今還要扶著我,體力消耗得非常大。他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兩個人走走停停,忽然霧氣稀薄起來,前面開始有風吹過來。這是靠近邊緣的狂風,前面一片漆黑,手電光是照不出深淵的深邃的,但是在這裡,竟然可以看到大壩上方探照燈朦朧的反射光。在反射光中,我看到一座足有十層樓那麼高的鐵塔的影子,矗立在那裡。真的是一座信號塔。裴青大笑起來:「你看到沒有!你看到沒有!」「你怎麼知道?」我驚訝甚於驚恐,忽然意識到不對,「難道,你來過這裡?」「當然不是,我說過,這裡肯定有一座信號塔。」他看著那巨大的黑影,「和我想像的特徵幾乎一樣。」他用手電照了照四周,除了信號塔,四周好像什麼都沒有,他平靜了一些,轉頭對我道:「你還記得那個來自深淵的信號嗎?老田說可能是這裡發出去的,但這裡離大壩那麼近,還有電纜連著,為什麼要使用電報通信,用電話不就好了?」他指了指身後的大霧,「你再想想,這裡的環境特徵,常年被含有重金屬的濃霧籠罩,大壩又處在一個狹窄的區域裡,不利於信號的接受。鬼子一定希望有一個能夠很好地接收來自深淵內信號的接收點或者中轉站,這個地方是最好的選擇。」我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如果是這樣,等於證明了有鬼子進入了深淵的更深處。老田在會上直接否定掉了這個可能性,覺得這種說法,太驚悚也不現實,當時裴青沒有反駁,但顯然他不是這麼想的。我在聽老田分析之前,覺得那深淵裡的信號只能這麼解釋,但老田一說我也覺得老田很有道理,如今裴青這麼分析又覺得他說的更有道理,不由得心中暗罵。「他們一定已經下去了。」裴青道,「而且,當時他們一定還活著,才能從下面發回電報。」我聽著發現裴青的聲音都有點發抖,忽然間非常奇怪,但這時也沒法多想。我們繼續往前,一直走到信號塔底下,裴青立即抬頭往上看去,在這一瞬間,那種不對的感覺更加強烈起來。下到深淵以來,我總覺得他非常開心,本來他一直給我一種苦大仇深的感覺,開心這種感情如此濃烈地被他表現出來,一時讓人感覺非常的詭異。但我又說不出更多的東西,也許是他覺得自己完勝的老田?我只能這麼想著。信號塔是一座鐵塔,塔架表麵糊了一層水泥,從剝落的地方可以看到水泥里還有好幾層東西,顯然都是為防鏽而準備的。這樣的信號塔對於現在的人們來說,完全稱不上高,但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壯觀了。電纜通到塔上,旁邊有可以爬到塔上去的鐵絲梯,和大壩上的一樣,但肯定沒法爬,我們繞過鐵塔的水泥基座,看見再往外十米,是萬丈深淵。這裡是比大壩更邊緣的地方,四周的怪石犬牙一樣對著黑暗刺出,好比是防禦用的尖利釘牆。再往外,是那片詭異的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但我總覺得,這片黑暗比在大壩上看,要更黑,更深邃了。我們把信號彈放在邊緣,試圖讓乾燥的狂風吹乾引藥,裴青安靜了下來,恢復了他一貫的模樣,一直看著那黑暗。身體在石棉服里很難受,在強烈的風下,衣服慢慢幹了,我感覺自己不再流血,但石棉服上滲出的血塊大得嚇人,也就不敢亂動,坐在那裡陪他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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