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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一青的心尚緩緩牽動。

  「錯過了那樣的姻緣,以後就不可能結婚了。」

  「不要灰心。」

  「許多朋友告訴我,在街上碰到前頭人,只覺他猥瑣得難以形容:肥胖、禿頭、無業……根本不相信從前曾經喜歡過他,我情願徐繼林也是那樣。」

  偏偏徐繼林是那麼爭氣,官越做越高,一派雍容,外表與內涵都不住進步,真令人難忘。

  很難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不到三天,公寓已售出了,款項也已存入戶口,兩姐妹於是很樂意地把不如意的心事暫攏一邊。

  事情已辦妥,要打道回府了。

  進溫哥華海關什麼都要打稅,兩姐妹也沒有買太多的東西,兩個人都申請到停薪留職,不久將來要打道回府的。

  計劃這樣周詳,可惜無人共享,一青一紅至今還是獨身。

  又一次經過那著名的商場,一青一紅被人叫住。

  「季小姐,兩位季小姐。」

  兩人定睛一看,發覺是上次那位售貨員追出來。

  她笑道:「兩位季小姐,張太太有東西交給你們。」

  真巧,她們第二天就要回去了。

  進得店堂,售貨員取出一隻大紙袋,「兩位,張太太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這怎麼好意思!」

  「張太太說謝謝兩位欣賞她的設計。」

  呵,並沒有飛揚跋扈,自以為是,此人發展當不止如此。

  一青也不再客氣,便連忙道謝。

  兩人離開了店堂。

  「沒想到她這麼大方。」

  「出來做生意,當然要海派。」

  大紙袋裡裝的是兩件襯衫三件套裝。

  一青笑,「難怪聖經上說,你種的是什麼,收的也是什麼。」

  一紅答:「那我也乾脆大大方方的收了她的禮物吧。」

  世事多變化。

  一紅直到上了飛機,還記得那黑而瘦的女孩子怎麼樣到他們家來洗澡因為家裡沒有熱水。

  洗完之後,浴缸上一圈污垢也不洗淨,倒是要一紅刷浴缸。

  又她怎麼樣在四月份摸上門來,衣服單薄,一紅取出厚衣給她換上,她把原先的衣物脫在房間就走,要勞駕一紅替她扔掉舊衣。

  這些細節,此刻脫胎換骨,再世為人的張太太已不再記得了吧,抑或,往事均歷歷在目?

  十多年前,一紅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她也是一個貌不驚人黃瘦的小丫頭。

  人要不就進步,在今日都會這樣快的節奏,進度稍慢也就是退步,固步自封就恐怕要遭沒頂。

  狄意張一直游一直游,終於上了岸。

  一紅是真心喜歡她設計的衣裳,掏腰包她也會買,一紅只希望每個人都可以快快活活,生活下去,從現在直到永遠。

  那些人,包括大哥大嫂在內。

  還有七八個小時才到溫哥華,一紅感慨地合上眼,預備好好睡一覺。變遷第二部  陶欣自店裡回來,累到極點,抱了一陣小女兒,實在疲倦,把嬰兒交給保姆,倒在床上,便睡實了。

  床頭的電話鈴把她吵醒。

  曉得這個號碼的人還真不多,誰?莫是打錯,她掙紮起床取起話筒。

  對方傳來哭聲。

  「陶欣,我是俞慧,發生了大事,你一定要幫我忙。」

  原來是她,前一陣子托她找保姆,才把這個電話號碼告訴她,沒想到保姆沒幫陶欣找,倒是得到訴苦捷徑。

  陶欣勉強睜開雙眼,「什麼事?」

  「我辭職了。」

  陶欣並無動容,辭職最普通不過,或另有高就,或想休息一下,有什麼大不了,

  陶欣打一個呵欠。

  對方在另一頭便叭喇叭喇開始了,俞慧的聲音是那麼激動,仿佛世界末日一樣:老闆怎麼的無良,她是如何勞苦功高,這次被逼呈辭是如何委屈,幾個上司拚了老命來保她……

  陶欣一邊聽一邊下床去看嬰兒。

  幸虧此刻發明了無線電話,否則怎麼分身。

  嬰兒己入睡,保姆在編織毛衣。

  陶欣十分慶幸這兩年她的小生意上了軌道,頗有進帳,否則如何負擔這種開銷。

  她到客廳坐下,自然有家務助理斟上香茗。

  一間屋子裡四個大大小小的女性。

  陶欣與丈夫已分居,她一個人負責四個人的生活費用想起來亦自豪。

  辛苦,但辛苦有了報酬,雖苦猶榮。

  那俞慧還在一直說一直說。

  陶欣打斷她;「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命慧答:「介紹一份工作給我。

  陶欣不敢相信雙耳,「你何用急急找工作,你那份工作不過作消遣用。」

  「陶欣,我明天的米飯不知從何而來!」

  陶欣驚訝之餘,沉默了。

  沒有人會開這樣的玩笑。

  這定是真的。

  奇是奇在命慧這些年來充得這樣闊綽,高尚住宅區的自置樓宇、小跑車、菲律賓女傭,一應俱全。一聽到陶欣搞移民,開口閉口便是「把合意的女傭也帶著一塊到溫哥華最好」,簡直似十萬八千七沒開頭一樣。

  想都沒想到她如今真的會為一份工作煩惱。

  她雖然從沒提過薪水若干,但陶欣也是個出來走的人,猜也猜得到俞慧不可能年薪百萬。

  命慧在那頭猶自說個不停。

  陶欣打斷她,「長話短說,明天下午出來喝杯茶吧。」

  「明天下午我約了人。」

  陶欣不去怪她,笑笑,「那麼後天。」

  「明天中午最好。」時間居然要由她指定。

  陶欣但求可以迅速掛線,在所不計。

  產後她身體復原較慢,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畢竟太操勞了,只在醫院休息過九天使立刻投入工作,半夜又忍不住一次一次起身看嬰兒,到底是剖腹產,失血,恐怕要慢慢調養。

  她嘆口氣,緩緩走到露台坐下。

  世事所有變遷,可分兩種,是向上,二是朝下。

  陶欣苦苦向上,俞慧則日益朝下。

  兩人還是中學同學,俞慧長得比較嬌俏,畢業後立刻嫁了小生意人,陶欣則考到獎學金升學。

  燈下苦讀的她不止一次羨慕俞慧有辦法:立刻拿著金色附屬信用卡出入諸名店買個不休,開著歐洲車,專門與貨車司機爭先恐後,一年後覺得無聊,在銀行區的商場開了一爿禮品店做其老闆娘,事事得來,絕對不費工夫。

  另一邊廂陶欣苦讀苦讀,不知何日可以出頭。

  陶欣記得到慧之店去買過一件小玩意,她只吩咐店員給她打九折。

  九折,太沒面子了,海派點應送給老同學當禮物算數,在商言商,也該打個七折。

  自那次起,陶欣與過分精明的俞慧疏遠。

  又隔了兩年,陶欣接到喜帖。

  是的,結婚請帖。

  命慧已同第一任丈夫分手,再次結婚。

  陶欣十分震驚,在她眼中,那小生意人已是標準好男人,對妻子呵護備至,要什麼給什麼,不應有什麼不滿呀。

  參觀完婚禮,才明白真相。

  俞意的新人確勝舊人,新人相貌俊俏,舉止斯文,據說醫科剛畢業,相形之下,舊人頗為庸俗平凡,社會地位大概也低一點。

  有得換,為什麼不換。

  一切都證明俞慧有辦法。

  陶欣自慚形穢,她連一次還沒嫁過。

  就在那次婚禮上,陶欣認識了她此刻的分居丈夫。

  不過,那已是另外一個故事。

  俞慧邀請陶欣上她家小住。

  陶欣去了,新居美奐美輪,卻不是一般人喜歡的式樣,太過不切實際:假壁爐、大鏡子、小酒吧,坐了不到一會兒,陶欣告辭。

  命慧令丈夫送客,一部歐洲大車駛將出來,的確神氣,陶欣立刻有憔悴的感覺。

  了不起的女人是有一個模式的。

  陶欣一直佩服俞慧。

  不久聽說她養下一個女兒,陶欣愛孩子,委求見面,那小小女孩出來了,一歲不到,穿小小紫紅色大衣,黑色鍍金邊小靴子,宛如小公主。

  陶欣高興得不得了,緊緊擁吻老同學的小寶貝。

  不知道世事是否每到紅時便成灰,不久便聽到消息,孩子的父親進了醫院。

  再過些日子,他病逝,終年三十一。

  陶欣是那種少數仍然相信劫富濟貧,雪中送炭的人,她去探訪過俞慧幾次。

  俞慧均在書房中與律師商討細節,陶欣只得與幼女打交道。

  那小女孩子根本不曾感覺到喪父之痛,照樣活潑潑玩耍嬉戲,陶欣為之惻然。

  她父親死不瞑目吧,孩子那么小,生活安排得再妥當,孩子沒有父親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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