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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明白為何時時碰見她。」

  彌白拍一下手掌。「我知道。」

  「為何?」

  「是-跟著她。」

  月季瞪他一眼。「別亂說。」

  「本市地窄人多,遇見熟人,有什麼稀奇。」

  月季問:「她像不像有煩惱?」

  「也不是-可以幫她的。」

  月季仰起頭。「她會有辦法解決。」

  「我們也走吧,有點涼意,明天還要上班。」

  月季點點頭。

  第二天早上,月季起晚了,趕得特別厲害,妝也來不及化,打算回到公司去補,小跑步走到停車場,發覺周女士在等人。

  百忙中月季向她招呼。

  女士迎上來。「宋月季小姐?」

  月季微笑,她也查到姓名了,可見本市人人認得人人。

  周女士忽然輕聲問:「-為什麼跟著我?」

  月季不由得贊一聲彌白料事如神,果然,周女士有著同樣的誤會。

  月季還來不及解釋,周女士繼續問:「有人叫-這麼做?」

  月季連忙說:「純屬誤會,請上車,我送-一程,順便了解情況。」

  周女士只得擠上月季的跑車,她忽然笑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有一輛類似的車子。」

  月季倒不覺得出奇,她早知她是個時髦人物。

  月季說:「開頭,我還以為-跟蹤我呢。」

  女士駭笑。「我跟著-幹什麼?」

  月季看她一眼。「那我又為何要跟著-?」

  「我心中有鬼。」

  「什麼鬼?」

  「我的男朋友,他……是一個有妻室的人。」

  月季明白了。

  「最近發現處處遇見-,不禁心跳起來。」

  月季莞爾。「對方不是一個文明人?」

  「碰到這種事,很難說。」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話要-們新派女生才明白。」

  月季發覺與她交通毫無困難。

  只見周女士苦笑。「我所破壞的,是一段二十年的婚姻。」

  月季笑。「假使真是-的殺傷力,閣下魅力驚人。」

  周女士搖頭。「此刻自然都賴在我的身上來。」

  「-想同那位先生結婚?」

  「很難。」

  月季說:「但他是好伴侶。」

  「噫,都被-猜中了。」

  月季有點得意,只是笑,但又連聲嘆氣。「我同彌白,也是個情況。」

  「啊。」

  「將來他不再等我,同別人去組織家庭,我也就淪為情婦身分。」

  周女士笑起來。「沒有別的人選?」

  「太快了,哪裡有空去培養第二段感情。」

  女士自然明白。

  月季向她保證。「我是清白的,絕非跟蹤者。」

  女士忍不住笑。

  月季又說:「-是我們這一代女孩的榜樣。」

  「慚愧死了,年紀比-們長一大截,智慧卻滯留不前。」

  月季閒閒說:「感情路上永不出差池,人生未免乏味。」

  周女士笑。「-們是真的開放了。」

  「多謝先鋒部隊為我們殺出血路。」

  「-很會說話。」

  「還不是吃了虧之後學的乖。」

  周女士不再說什麼。

  月季給她一張名片。「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周女士說:「-們年輕人有-們的圈子。」

  「亦師亦友,可難找得到。」

  「過獎了。」

  到達目的地,月季讓她下車。

  她說:「謝謝。」

  「有空約會我。」

  但是周女士沒有再與月季聯絡。

  第二天月季就發現她的車子失了蹤,問管理處,只說:「大概是搬走了。」

  月季很快證實這一點。

  周女士不相信月季沒有跟蹤她?

  相熟的館子裡也再沒有周君如的影蹤,她下定決心要避開月季。

  彌白說:「-可以到廣和洋行去找她。」

  「算了,人家有心迴避,就成全她好了,誰是一見發財呢,誰見不到誰又會形成一種損失呢。」

  彌白問:「這算不算牢騷?」

  月季想一想。「這是智慧之聲。」

  彌白笑。「恐怕只得我一個人相信罷了。」

  自此之後,月季再也沒有在任何地方見過周女士,她躲得很好。

  再過一陣子,她聽說周君如已經離開廣和洋行。

  月季有點想念她。

  很明顯,周女士有她的社交圈子,她不打算結交小朋友,同時她也懷疑月季的動機,在心情動盪的時候,人特別欠缺安全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此她倆沒有成為朋友。

  過了很久很久,天氣差不多熱了,彌白與月季仍維持著同樣的關係。

  他問她:「最近有什麼新鮮事?」

  月季反問:「你指什麼?」

  「譬如說,有沒有人跟蹤。」

  「沒有了。」月季遺憾的答。

  「是嗎,那麼,那個開銀色小跑車的男人為什麼一連在我們身後出現了三天?」

  月季興奮的說:「我知道了,你搶了人家的女朋友,他來找你麻煩。」

  「去-的。」

  「要不,他是你失散了二十年的兄弟。」她還是愛那個傢伙多一點  每星期五下午,可堅的心便活躍起來。

  他在一街美國銀行做事,周末足足有兩整天假期,碰巧禮拜一是公眾假期的話,一連三天,鬆弛得渾身蘇軟,暢快得難以形容。

  生命對這位廿七歲的管理科碩士來說,像雪白細滑沙灘上的陽光輕風。

  都說可堅是個沒有煩惱的人。

  家境好,學業一帆風順,性格平和,外型可以打八十五分。

  可堅最難得之處,是並不想出人頭地。

  他有兩個哥哥,老大是頂尖科學博士,參予許多國防計劃,弄得不能夠自由出入境,每次回家探親,要經過多項申請,忙得長年累月見不到父母。

  不不,可堅說:才不要像大哥那樣偉大。

  二哥是位藝術家,從事寫作,享有盛名,但創作是一門吃苦的事業,二哥性子古怪,情緒不安的時候,生人勿近。

  所以可堅也不要像他。

  自小,可堅決定向一個目標出發:做一個開心快活人。

  念一門比較輕鬆的功課,專業科目太辛苦,誰高興老壽星找砒霜吃,找一份遊刃有餘的工作,周末,一定要用來玩,他不喜歡咬牙切齒搏殺。

  相由心生,可堅有種瀟灑自在的氛質。

  而且他真懂得玩的門檻,十分受異性歡迎。

  二十六歲生日那天,可堅同自己說:要找對象了。

  於是,他暗暗留意起來。

  大哥與二哥一直獨身,瘋狂努力,每踏出一步,不知要花多少力氣,可堅佩服他們,但絕不打算模仿。

  三十歲結婚,生兩個孩子,舒舒服服安居樂業,才是正經。

  過沒多久,在一個偶然的場合,可堅遇見高婉玉。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但凡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可意合而不可言傳,勉強要解釋的話,只能夠說,可堅當時的目光專注地放在她身上,心中微微脹滿,略為不安,有點-徨,又充滿喜樂,十分矛盾。

  以前,看女孩子,被女孩子看,都不會產生這種感覺。

  高婉玉身長玉立,有著雪白的皮膚,以及現代的五官。

  比她長得美的女性還是有的,但她多出一點點味道。

  她自然,慡朗,大方,你可以把她當兄弟,雖然可堅沒想過要那麼做。

  可堅即時挽人介紹。

  交談幾句,他已決定約會她。

  他問:「星期六有空嗎?」

  高婉玉像已有準備,只沉吟一刻,便答:「有。」

  「我指一整天,不是單吃午餐那種。」

  高婉玉訝異地笑,「你有什麼好節目?」

  可堅很有信心,「包我身上。」

  結果,他接她出去,玩了一整天,曬得鼻子脫皮,大腿酸軟,筋疲力盡。

  他說話風趣,應對得法,高婉玉時時被他引得大笑,兩肋刺痛,她告訴他,她許久沒有玩得這樣高興。

  是這樣開始的。

  以後一到禮拜五,可堅的心便活躍起來。

  他習慣在下午三時許打電話到她公司。有時候她在,有時候出去開會,但一定儘快復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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