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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鐘,攪了兩個鐘頭,阿清太不像話了。

  我問天威,「你要回去嗎?我留在這裡看守好了。」

  他搖搖頭口

  醫生說:「你們兩個都可以回去,她又不是小孩子。」

  阿清這時候呻吟了一聲!天威馬上探頭過去看。

  不是我多心,他實在是有點兒過份了,我想。

  我靜靜的嘆口氣,算了,都快要結婚了,還吃這種醋?

  但是我對阿清的厭憎,卻是加了倍,我幾乎恨她。

  她就是愛耍這樣的花槍!而且幾乎百試百靈。

  我在一張椅子坐下,心裡又氣又急又餓,身子也累了。

  醫生過去替阿清檢查,阿清慢慢甦醒過來。

  她看看四周,忽然大哭起來,「讓我死,讓我死!」

  我不出聲,我覺得她真是丑,一張臉漂亮有什麼用?

  但是天威不以為然,他拍著阿清的肩膀,安慰她。

  阿清還在嗚咽,「死了算了,救回來還是受罪……」

  「不要哭,一切都好商量,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呢?」

  我皺上了眉頭。

  那個醫生問我,「你是她的什麼人?」他看著我。

  「姊姊。」

  「我有話說。」醫生道:「請你過來一下好嗎?」

  我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醫生,他要說什麼呢?

  「什麼?」我失聲。

  醫生笑笑,「你不知道?那麼她的丈夫一定知道。」

  醫生把天威當作阿清的丈夫,我不怪他,任何人看見現在這種情形,都會誤會。

  但是阿清有了孕?我受不住這個打擊,她真的與彼得攪出這種事來了?

  「那怎麼辦?」我蒼白著臉問醫生,「怎麼辦?」

  「這一次運氣很好,胎兒沒受影響,你勸勸她,下次就不保險了。」醫生還很幽默。

  我聽了卻心如刀割,怎麼辦?阿清連一個字都不肯聽我的,現在果然出事了。這孩子怎麼辦?她又怎麼樣?

  我一身冷汗。這不是一死可以解決的事,真的不是。

  我低下了頭,等她出院再慢慢的問她吧,還有什麼法子。

  阿清三天就出院了。

  人很虛弱,但是不礙事,整天躺在床上哭。

  我問她:「你有什麼打算?死不是法子呢,阿清。」

  「你都知道了?」她大哭起來,呼天搶地的樣子。

  這些日子來,我還得服侍她,煮菜弄粥的。

  我嘆口氣,「你把事情說說清楚好不好?」

  「他不肯承認。」

  「彼得不承認?」我問:「他就是沒良心,你早該知道。」

  她又大哭。

  「哭什麼呢?對孩子也不好,阿清,現在哭也來不及了。」

  「我不要這個孩子!」

  「你又語出驚人了!」我不開心,「孩子有什麼罪?」

  「我不要不要!」她尖聲哭了起來,「怎麼可以要這孩子?

  「或者你可以去找彼得的父親,你說打算這麼做。」

  「我已經去過了。」她嗚嗚咽咽的說:「有什麼用?」

  「怎麼說?」我問:「難道老頭一點不心痛骨肉?」

  「這老狐狸給我三千塊醫藥費,叫我把孩子拿掉!」

  「太欺侮人了,這怎麼可以?」我氣憤的說。

  「我把錢收下來了。」

  「什麼?」

  「收了。有什麼辦法?姊姊,我做錯了!」她大哭。

  「你怎麼能收他這筆錢呢?收了這錢,等於默認了。」

  「不收也沒辦法,我又鬥不過他們!」阿清淚天淚地的。

  「太沒良心!這怎麼可以,阿清,我早勸過你……」

  「我也後悔沒聽你的勸告,姐,已經遲了。」

  在阿清嘴裡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我呆呆的看著她,怎麼辦呢?孩子過幾個月,就要養下來了,到時候瞞也瞞不住。

  去動手術把孩子拿掉,這又是不合法的事情,我們也沒有相熟的醫生,又怕有生命危險。

  看著阿清日哭夜哭,我真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我的天,到底怎麼辦好呢?阿清堅持要把孩子去掉。

  決定必須要下得快,否則的話,日子久了便來不及。

  她真是叫我難做人,這樣的心緒,我也不想去上班了。

  索性請了假在家陪她,同事還以為我在籌辦婚禮。

  本來好好的婚期,又給阿清這一下子攪了日子。

  天威也天天來我們家,老實說我很不知道他看誰。

  來看看阿清也是應該的,到底是他的小姨呢。

  但是我沒告訴阿清有孕的事情,阿清是要面子的。

  有一天買菜回家,阿清叫住了我,「姊,有話跟你說。」

  我放下了菜籃。她的臉色,彷佛有點迴轉的樣子。

  「什麼事?」我問。

  她低下了頭,「我找到醫生了。」她說:「朋友介紹的。」

  「醫生?那種醫生?」我問。

  「是的。」

  「什麼朋友啊?那個醫生可靠嗎?人命關天的事情。」

  「他說很可靠,做過不少這種手術,藥費也不貴。」

  阿清呆呆的說著,我看她的神倩,真的有點可憐。

  「阿清,每個人都會做錯,但是要過而能改。」

  她低聲的說:「我早知錯了,我還會再犯嗎?」

  她這一句話說得很有誠意,使我覺得非常安慰。

  「介紹的人是誰呢?」我問:「你怎麼認識的?」

  「是以前常常玩的女朋友之一,她也做過這手術。」

  「一直跟這種人在一起,阿清,你真不應該。」

  「我知道錯了,我已經說過很多遍。」她麻木的說。

  我又有點不忍,我不該在現在還一直教訓她。

  但是我何曾有停止過我的苦口婆心呢?從來沒有。

  阿清要是真肯聽我一言半語的,那就好了,不會到今天。

  我試探的問:「彼得那裡,真的沒有一點希望?」

  她搖搖頭,「他把我諷刺得一個錢不值,說我設計騙他。」

  「他不相信。」

  「是的,他說舞女歌女的伎倆也比我高明。」阿清說。

  「這樣看來,阿清,你當做一場惡夢算了。」

  「將來?我還有將來嗎?以後還有人來要我?」

  「你先別擔心這個,那個醫生,讓我陪你去看看好嗎?」

  「是的,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她不住的點看頭。

  阿清近來的確是有點失常了。但是我豈能怪她。

  因為心頭上壓看一塊大石,阿清以前的飛揚跋扈不見了。

  那種趾高氣揚也減少了,在我眼中,她反而可愛起來。

  傍晚天威來了,我叫他在家中等我們。「去看醫生。」我說。

  「阿清不舒服?」他問:「為什麼不回醫院檢查?」

  「她不願意去。」我說.「我們有個熟醫生的。」

  這樣子把天威打發開了,但是我看出他不太相信。

  我與阿清叫了計程車,把地址告訴了司機,叫他駛去。

  到了目的地,我有點驚異,因為那個地方,是住宅。

  一個穿白衣的女傭人來開門,問我們找的是什麼人。

  「找醫生。」我說。

  女傭人打量了我們一下,叫我們進屋子裡去坐下。

  那個客廳布置得很華麗,完全看不出是這種地方。

  女傭人還倒來了兩杯茶,阿清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

  我心裡害怕,我的手是冰冷的,這種手術,實在太危險。

  多少次,我在報上看到有少女流血不止死亡的新聞。

  現在將進屠房的是我妹妹,我怎麼可以不怕?

  阿清還是低著頭,一聲不響,臉色青白的坐在那裡。

  也許她已經決定把性命拚一拚了,但是我不想她那樣做。

  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嗎?我問自己,想一想。

  為什麼我不可以照顧她幾個月,讓她把孩子養下來。

  我與天威可以用一個傭人養大這個小孩,我們負擔得起。

  或許阿清不願意懷這個孩子十個月。她恨彼得。

  阿清有阿清的道理,在恨里長大的孩子,不會有幸福。

  況且他又沒有父親,也許不讓她生下來是合理的。

  半晌有一個中年婦人走了出來,打量了我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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