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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我是傻子?」我微笑問道。

  「沒有,我知道你不傻,那些女同學說的,你功課好,多人追求,很吃香,人也漂亮,就是驕傲。」她笑。

  「照你說,我倒是像十全十美了,怎麼就不得你的歡心?」

  「怎麼我就跟你出來了呢?」她也問我一個問題。

  「不好,」我說「你也學得滑頭了。」

  我半夜才送了她回家。沒想到德明更夜打電諸來。

  他說明天來參加我們一起玩。他開車子出來,我們上郊外。

  我沒有什麼意見。第二天我一早就醒了,沒到約定的時間,我吩咐了傭人幾句,就往玫瑰家走去,昨天她嚇了我一跳,今天我也一早去坐在她房間裡。

  種時光可以留得久一點,說不定

  什麼通撼呢?至少我們兩個人在」我問她

  湊巧的是玫瑰家人也都出去了,省下了招呼的麻煩。女傭人對我大有好感,給了我一杯茶,說小姐還沒有起身。我說我等一下不妨,她就走開了。

  我過去推玫瑰的房門,並沒有鎖,我索性進了她的房,窗簾都密密的拉著,家俱都改了個樣子放,一隻暖爐噴著熱風,房間裡的溫度很高,她就是怕冷。我首先看到一束白jú花,開得很盛,然後是一隻大鬧鐘,「滴答滴答」的走著,撥在九點半晌,才差五分她就得起床,我連忙把鬧鐘按住,好讓她多睡一會兒。

  她很整齊,昨天穿過的衣服都擱在一旁,想是預備洗的。書本收拾得很好,都迭在一邊,書架子是紅色的。我坐在地毯上,看她的睡相。她的長髮辮在一起,穿著極孩子氣的絨布睡衣,手臂露在被子外。我看著她的臉,她的眉微微皺著,仿佛在做一個不大如願的夢。

  我喜歡她的房間,沒有一般的脂粉俗氣,坐也坐得自在一點。她翻了一個身,掀開了被子,她睡衣裡面沒有內衣,我看見她皮膚隱隱約約的在胸口露著。我替她拉了拉被子。

  忽然之間,她張開了眼睛,一點睡意也沒有,見到是我,她笑了,「偉!」她抱住了我,「好,你報仇來了。」

  我笑,「我也看看你早上的樣子。」

  「我的樣子根本是見不得人的。」她說。

  「胡說。」我看著她。

  她咳嗽了一聲,「我要起來了。」

  「德明一會兒來陪我們呢。」我說。

  「不要他來!」她賭氣的說:「我不喜歡他嘛。」

  「看你,都是你的朋友,你把他們當了仇人,你是要後悔的。來,聽我話,我們三個人去玩玩。」

  「我要換衣服啦!」她笑。

  「我就坐在這裡看。」我說。

  「等我好好的回學校宣揚你這無賴樣子!」她啐我一口。

  「你不會說的,你何苦詆設我?你是要走的人。」

  她不響了,拉開抽屜找衣服,頭髮垂在臉旁,赤著腳,也不拉睡袍,過了很久,她還沒找到要穿的衣服,我才知道她又哭了。

  我連忙說:「玫瑰,這是為何來呢?天天都要哭了才罷。」

  她說:「我沒有哭,我去換衣服,就五分鐘換好。」她也不關衣櫃門,就到浴室去了。我無聊,就在她房間踱步。在她枕頭邊,我看到了她的內衣,折得小小的,壓在枕頭下,露出了一點花邊蝴蝶結,都是考究的貨色,我替她依舊塞在枕下。

  書桌上放著不少東西,有手鐲子,胸針和戒指,有些見她戴過,有些不曾。一張紙上寫著字,我拿來一看,卻呆住了,光線路晤,也看得是一首詞;如今俱為異鄉人,相見更無因,偉。有我的名字。這首詞又用錯了,她回家,不是異鄉,我沒有離開家,更不算異鄉,但是至少她是想念我的,陰影之下,我又有點高興,至少她是想念我的。我又掩好了那迭紙。

  沒想到她看懂了詞,雖然才得了一兩成意思,也很難為了她,我心情忽然好轉,她出來的時候,我就說:「今天我們一定玩得更開心!」

  她笑笑。她穿得很漂亮,依然是毛衣長褲,但是她仿佛有穿不完的毛衣長褲,一件比一件精彩,今天這一套是米色的,看上去既清慡又文雅。

  「請化妝。」我說。

  「眼睛鼻子嘴巴,可以畫的全畫了,還要化什麼?」她笑。

  她沒有拉開窗簾,先整好了床鋪,放好了睡衣,然後把桌子上的東西收好。我一一的看著她,她真是乖得沒話說,並不像她的外表那麼隨意放肆。

  她問我,「德明幾時來?」

  「耽會就來了,我告訴傭人我在此地,你可以放心。」

  她坐在地上,頭靠在我的膝蓋上,「偉,我想過了,你對我很好,我是知道的。」她低聲說。

  「想了多久才想出來的?」我笑問。

  「你不該以為我是開玩笑。」她說:「我不說謊話。」

  「我知道。」我握著她的手。

  德明這個時候在門外問:「可以進來嗎?」他敲著門。

  「當然可以!」玫瑰揚聲說。

  德明進來了,玫瑰沒有改變姿勢,她的手依然在我的手裡,我看著德明的表情有點妒忌,不過他還是大大方方的說今天要請我們兩個玩一天。

  我們跟著他去郊外,風很大,但是天氣還好,玫瑰不大肯跟他說話,我倒覺得德明除了器量小一點,其它都還可以,至少那一次玫瑰央求他陪了到我家來道歉,他就來了。

  過了幾個鐘頭,玫瑰才活潑起來,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光景,也就與學期剛剛開始的時候差不多。德明是盡了力討她歡喜,玫瑰的面色也就緩和了起來,到底人心肉做,這一次走,幾時大家才見面?

  德明請了我們去吃最豐富的一頓飯,叫了一台子的蘇州菜,都是玫瑰沒有嘗過的,也虧他想得出來。吃完了我們慢慢喝茶,茶里浮滿了茉莉花。

  玫瑰說:「一杯茶里就有一個世界,茉莉泡在開水裡,慢慢的張開,浮上來」吸刨了水,又沉下去,看看倒捨不得喝。」

  「帶回家去吧。」德明笑說。

  玫瑰不響。她隔了一會兒說:「我想回家了,謝謝你,德明。偉,送我回去吧。」

  德明輕聲說:「好好的照顧她。學校里沒有什麼大事,你放心,所有筆記,都有人替你抄了雙份。」

  我點點頭。送了她回去,她家裡人又吃喜酒去了,在案頭上留下了一份飛機票,我們一起看日子,是一星期之後的星期六。我不出聲,她也不出聲。我們開了電視看一個節目,然後她走到房間去了,我跟著她進去,她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明天我們到哪裡去?我走得怪累的。」她說。

  「到我家裡來,我叫母親包餃子給你吃。」我告訴她。

  她點點頭。「只是麻煩你們了,我也不便太客氣。」

  「你要睡了沒有?」我說:「不礙你休息。」

  她說:「不想睡,你再陪陪我?」她笑了。

  「好。」我坐了下來。

  只是我也不能陪她多久,她應該知道。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屋子裡很靜,只有客廳里傳來一陣陣電視裡的對白。漸漸我也有點倦,就索性睡在地毯上,我握著她的手,糊裡糊塗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看見她對著我笑。「好睡?」她問。

  「你在飲料里放了安眠藥?」我笑問。

  「才怪,我以為你不說話,看你,睡得像只豬一樣。」

  我看看頭下,果然枕著一個枕頭,可不是像豬一樣?

  「什麼時候了?」我打個呵欠起來又有點不好意思。

  「才睡了大半個小時。」她說:「別怕。」

  「他們還沒有回來?」我問。

  「沒有,你累了,就回家去吧。」她說。

  「嗯。」我應著,看樣子不想走也只好走了。大家都疲倦得很,於是我向她告辭。

  她輕輕的吻了我一下,我們倒好象情侶一樣。

  她說:「玩有時候真比工作還倦,是不是?」

  「倒未必,」我說:「我晚上睡不好。」

  「為什麼?」她問我。

  「你睡得好嗎?」我反問。

  「不好。」她答。

  「為什麼?」我也問她。

  她笑了,抱著我的腰,頭靠在我的胸前。我嘆一口氣,我吻她的頭髮,把下巴靠在她頭頂上。我的鼻子有點酸,我根本不想回去睡覺,我只想變個辦法,一天廿四小時陪著她,對著她。

  「你真好,偉,你真好。」她反覆的說著。

  我說:「早點睡,明天一早來看你。」

  「早點來。」她說。

  我點點頭,替她蓋一張被子,熄了燈,才走的。

  我睡不著。只好跑到酒吧去喝啤酒,不是那種水手酒吧,以前與同學也常常去的那種。又買了一包香姻,我有個習慣,神經緊張了便抽菸,以前考試的時候便買香菸。我坐到兩點鐘才走。

  回到家狠狠的放了一缸熱水,泡了下去,抽著煙,才覺舒服一點了,又喝一杯牛奶,拿了一本小說,便看起來,一直到天亮。我撥了鬧鐘,打算睡幾個鐘頭。九點鬧鐘響了,我就起床,想套上昨天的毛衣,實在不耐煩穿它,冷了這麼久,一直穿那幾件衣服,索性把短袖子T恤拿出來也罷。翻翻居然找到一件紅的,就穿了,並不覺疲倦,幾小時不見玫瑰,像隔了不少時日似的,不知她醒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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