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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胡什禮也不駁他,只繼續道:“我在京里待了數十年,楚大人可曾見過,流放啟程時,滿城相送的場景?地方人等,俱稱九王,難不成這一路的百姓,統統是不識大義的愚蠢之輩?”

  “胡大人越說越走樣了。”

  胡什禮又是一陣大笑,伸手重重一拍楚宗,“楚大人這性格,我老胡喜歡!”

  一路東行,經陝西、山西,五月方抵直隸。幾人暫行在驛站歇腳,雲敦在外餵馬看茶,同小夥計笑語幾句,便仍坐回桌邊,也晴瞟了他一眼,“走親戚去了?”

  展念驚異,“走親戚?”

  胤禟淡淡點明,“姑蘇鍾家。”

  展念恍然大悟,壓低了嗓音問道:“鍾家的親戚說什麼了?”

  “今年二月,皇上召集文武大臣,歷數八爺、九爺罪狀,下旨改名,九爺擬的名字皇上不喜,便又命五爺擬名,如今定下來了……”

  皇帝不喜便不喜,竟然讓胤祺替親弟改名,實是心狠手辣。

  約莫三月初,楚宗確實傳達了改名的旨意,胤禟漠然丟下“無聊”二字,不予理會,楚宗只好來問展念,展念不懂滿語,便擬了幾個詞,讓雲敦幫忙翻譯了寫好,交給楚宗了事。

  胤禟望了展念一眼,“擬的什麼?”

  “我只擬了幾個,外飾淳良的罪人、無法無天的狂徒、厚臉皮的老九……”

  胤禟微嘆一聲,“幸好。”

  “幸好什麼?”

  “小言的名字是我取的。”

  “……”展念憤怒地轉頭,“定下何名?”

  雲敦哆嗦了一下,“改名塞、塞思黑,不必還京,拘禁保定。”

  胤禟姿勢一頓。

  展念瞪向雲敦,“說人話。”

  “就是……用極不客氣的口吻說,討!厭!”

  “噗”。展念的茶水噴了,“還,還帶語氣?”

  雲敦艱難地點頭。

  “那,八爺的名字改成什麼了?”

  “八爺自擬的名字,皇上並未修改,‘阿其那’,意為‘干透了’。”雲敦咽了口唾沫,“八爺將獨子改名為菩薩保,而,弘晸幾位小公子的名字,是皇上親自定的……”

  展念做好了心理建設,“什麼名字?”

  雲敦每說一句滿文,便替展念翻譯一句,“下賤、叛亂、討厭、惡棍、可惜、昏庸、糊塗。”

  展念:“……”

  胤禟問道:“八哥如何?”

  “前幾日,皇上命八爺立誓與九爺絕交……”

  展念微微皺眉,“事到如今,有必要麼?”

  “八爺當即立誓,‘若再與塞思黑往來,一家俱死’,皇上大怒,說‘一家’二字,乃公然詛咒。”

  胤禟淡笑,“倒也不笨。”

  展念卻覺得有些奇怪,“八爺素來溫潤風雅,如今竟……”

  “自從八福晉去世,八爺的性情早已大變。”

  展念下意識揪住雲敦,“誰?誰去世?”

  胤禟止住她,將她慢慢攬在懷中,雲敦俯首,謹慎地開口:“今年正月,皇上命八爺休妻,並以八福晉性命相脅,百般折辱,八福晉不忍八爺為其所累,自縊家中,八爺從此縱酒失態,皇上便下令將八福晉挫……挫骨揚灰,將八爺拘禁於宗人府,而八爺毫無懼色,反向人說‘拘禁以後,每飯加餐,若全屍以歿,我心斷斷不肯’。”

  胤禟聽罷才驚覺,下意識間,竟已將懷中的女子死死禁錮,生怕一個恍惚,她便會錯手不見。展念埋首在他身前,聲音還算鎮定,“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

  然而懷中人分明戰慄得厲害,大片溫熱的眼淚浸入他的心懷,胤禟已有些分不清是她在顫抖,還是他在顫抖。他若身死,她當如何?驀然想起她以簪抵心的狠絕眉眼,陡然升起扼喉般的寒意。

  他必須,讓她活下去。

  行至保定府,直隸總督李紱已等在總督署外,見了幾人,只略一點頭,將胤禟帶至一處荒僻小院,說是小院,正中卻是一座囚室,四面高牆,僅頂部有一通風小窗,囚室內一切陳設皆無,楚宗與胡什禮從未見過此種監牢,目色皆是震驚。

  小院左側是兩間供看守人居住的廂房,右側是一排尋常的囚室,胡什禮看向李紱,“不關在總督署大牢?”

  “此地,為皇上特旨吩咐。”李紱懶得看他,拿出一道聖旨朗朗讀起來,歷數塞思黑二十八條大罪,如奪據貿易、如出言狂悖、如暗通謀逆、如買結人心、如變亂祖制,“……凡此種種,實難寬宥,著地方州府示眾,暴其罪於中外,欽此。”

  天氣炎熱,李紱讀完已是滿頭大汗,他揮了揮手,左右立時將胤禟用三道鐵鏈鎖住,李紱一邊拭汗一邊道:“隨行家人,押了回京,交給刑部罷。”

  楚宗伸手攔住,冷冷道:“我等亦奉了皇命監管,還望大人三思行事。”

  “三思行事?似此冥頑不化、無法無天之徒,自然是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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