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並非請教,不過探討一二。”胤禟淡淡開口,“此人文武兼備,進退有度,必為社稷之重臣。”

  弘暲嘟囔道:“那回年羹堯來,耍了好一通威風,還敢說阿瑪是階下囚……”

  如英大怒,“他說什麼?”

  展念連忙將她按下,“姑奶奶,坐好,坐好。”

  “自掘墳墓,何須憤怒。”胤禟雲淡風輕一笑,“他不了解皇帝。”

  “年羹堯確實有才,卻不知收斂,皇帝誇他幾句就飄,”展念嘖嘖搖頭,“可是,邊陲之地,一個掌管西南、西北軍政大權的重臣,和一個素有聲望、深得民心的九王,走得太近,恐怕不好罷?他不趕緊撇清,還登門‘拜訪’,實在是愚不可及。”

  “西北平定之時,便是他功成殞命之日。”

  胤禟不曾說出的是,待江山坐穩,年羹堯的下場,同樣也會是他的下場,目光移向身旁的女子,心口一陣隱痛。

  展念側眸,“看我作甚?”

  胤禟不答,只溫柔攬過她。

  色卜騰旺布和武格頭次見到此種場景,下意識迴避,如英也有些意想不到,“阿瑪,從前是這樣不加克制的麼?”

  弘晸早已看得習慣,“從前,確然不是。”

  展念忽然有些想喝酒。

  在久遠的某個前塵里,她曾想像自己四十歲的模樣,大約是一方小屋,幾個孩子,兩張相對疲倦的面目,日子一天天過去,光陰磨平稜角,只剩一片全非的瘡痍,她風華不再,聲名消散,守著一點年少的明艷回憶,等待生命將至的寒冬。

  如今這一天真的到來,確實是一方小屋,幾個孩子,可是,她的夫君仍會讓她靠在他的肩頭,宛如少年郎哄著心愛的姑娘。他是她眼中的孩子,心裡的神明。他上可陣前退敵,下可濟世安民,還有一點小小的精明,讓她在西北的冬月,也能吃到千里之外的瓜果蔬菜。

  門外忽傳來一聲脆響,展念和胤禟對視一眼,“大家先吃,我們出去看看。”

  展念正要推門,卻被胤禟一把捉住,替她系上狐裘,戴上兜帽,展念抿唇一笑,出去看時,發現小街對面,空置許久的房屋竟來了新的鄰居,不過選在除夕搬家,好生奇怪。

  家具碰到院角年久失修的水缸,故而碎裂脆響,院中站了一位年近半百的男子,並兩個隨從,眼角眉梢都有些怨氣和陰沉,見到展念和胤禟,並沒有說話的意思。

  展念主動打了個招呼,“我和我夫君住在對門,聽到聲音就來看看,這一車的東西可不少,需要幫忙麼?”

  男子開了口,聲音有些疲倦,“不敢勞動二位。”

  左右住著的僕役亦聞聲探頭,喊道:“福晉!出什麼事了?”

  展念笑回:“新鄰居搬家,磕碰而已,你們若閒著,便來搭把手。”

  僕役小廝紛紛加了厚衣,搓著手紅著臉前來,不多時便將一應物什搬下,清冷小院忽然喧譁熱鬧起來,到處都是“老爺,這個放哪裡”、“老爺,這個擺何處”一類的提問。

  男子怔然片刻,便一一回了,半晌的功夫,小院已基本齊整,眾人凍得呵手跳腳,展念點頭道謝,“辛苦大家了,趕緊回去吧,別耽誤了你們熱鬧。”

  有人嚷道:“明早奴才們拜年,福晉可得給個大紅包。”

  “我何時短了你們的?給!”

  男子沉默觀望,待眾人散去,方問展念,“主僕之間,何以全無尊卑?”

  “從古至今,皆有尊卑,”展念目色清明磊落,“但,無論尊卑,皆誠心而待,此為我和夫君的處世之道。”

  男子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胤禟,“九爺可還記得奴才?”

  胤禟頷首,“楚宗。”

  楚宗從懷中掏出捲軸,“聖旨到,貝子允禟接旨。”

  胤禟無動於衷,冷冷而立。

  楚宗見狀,也不勉強,只漠然地宣讀:“貝子允禟,縱容家人,於西寧地方,屢生事端,特遣都統楚宗,前往約束,望其改悔前愆,遵守法度,盡心效力軍前,欽此。”

  “責我皆是,我復何言?”胤禟無謂一笑,“行將出家離世,不勞天子垂問。”

  楚宗昔年在京,尚是微末小官,方才不過隨口一問,不料這位九爺竟能完整記得自己名姓。他在邊疆數年沙場,本已得到詔命,回京補缺,誰知被派來此地,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眼見著安穩晚年化為泡影,心裡自是意氣難平。

  胤禟拋給楚宗一個小瓷瓶,風雪中,已轉身行去。

  “邊疆苦寒,醫藥不通,這瓶凍瘡藥,是從晉商那兒買的。”展念瞥了一眼楚宗的雙手,施禮離開,走了幾步,又笑盈盈地回眸,“大人,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塞思黑28條大罪:(1)初到西寧時。向穆經遠雲、越遠越好。心懷悖亂。眾所共知者一也。(2)縱容屬下人在地方生事。皇上特遣都統楚宗、往行約束。及楚宗到彼宣上諭。伊不出迎接。亦不叩頭謝罪。口稱我已出家離世之人。種種怨望。眾所共知者一也。

  清史稿小九列傳:三年,上聞允禟縱容家下人在西寧生事,遣都統楚宗往約束,楚宗至,允禟不出迎,傳旨詰責,曰:“上責我皆是,我復何言?我行將出家離世!”楚宗以聞,上以允禟傲慢無人臣禮,手詔深責之,並牽連及允禩、允禵、允礻我私結黨援諸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