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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對著火緩了緩,摸摸懷間,還好她裝書卷的錦袋是特製的,雖不至於刀槍不入,好歹能防些水火。

  外面長孫信在走動低斥:「這姓山的,簡直污了自己世家貴族的出身,目中無人,簡直就是個軍痞流氓!地……那個詞如何說的?」

  東來低低提醒:「地頭蛇。」

  「對!地頭蛇!」

  神容知道他是在給自己出氣,眯眼看著眼前跳躍的火簇,搓著發冷的手指,心說他本就不是尋常世家子,外人哪裡知道他真正面貌。

  過了許久,那尖銳笛嘯沒再響起,倒來了一陣腳步聲。

  接著是長孫信與來人互相見禮的聲音。

  他人前習慣端著文雅的大族姿態,也不想叫妹妹方才狼狽情形被人知曉,罵山宗的樣子早藏起來了。

  神容聽了出來,是幽州刺史趕到了。

  幽州刺史剛至中年,白面短須,穿著官袍一幅溫和文士模樣,名喚趙進鐮。

  他接了長孫信的邀請,領著兩個隨從就來了,自是知道為了禁令一事。

  其實幽州地位特殊,乃國中上州,論官銜他還比長孫信高一階,不過他是寒門科舉出身,毫無背景,在長孫信面前很客氣。

  趙進鐮早看見布簾,其後若隱若現坐了個窈窕人影,也沒多在意,只當是女眷避諱。

  他對長孫信道:「禁令之事我已知曉。二位久居長安,怕是有所不知,幽州歷來要防範關外的奚和契丹二族,山使會有此禁令也是不得已為之,畢竟他還擔著軍責呢。」

  神容想起了山宗自大鬍子手上接走的「貨」了,不就正是奚人與契丹人。

  她聽得出來,這位刺史在幫山宗說話。

  想來他在這幽州官緣還不錯了。

  忽此時,馬蹄聲傳來。

  簾外趙進鐮道:「山使來了。」

  神容手指捏著布簾揭開一角,往外看,先前對她逞凶的男人回來了。

  跟著他的人少了一半,山宗勒馬在溪水對面。

  這頭趙進鐮喚他:「崇君,來見過長孫侍郎。」

  山宗卻沒動:「不想衝撞了各位,我就不過去了。」

  他朝胡十一歪了下頭,一躍下馬,在溪邊蹲下,將直刀在身側一插,抄水洗手。

  神容坐在溪水這頭,瞥見他手下順著水流漂來一絲一絲的紅。

  崇君是他的表字,她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簾外胡十一來了跟前,在報:「刺史大人來的巧,咱剛又抓了幾個來送的,叫人押去大獄了。」

  趙進鐮道:「山使辛苦了。」

  神容看出來了,山宗在洗的是他沾上的血跡。

  這麼短的時間他就染了血回來,這得下手多快?她忍不住想。

  眼看著他洗完了手又洗刀,然後收刀入鞘,隨意往後一坐,伸直一條長腿。

  趙進鐮似是對他這模樣習慣了,也不再叫他過來,回頭道:「長孫侍郎如何說?」

  長孫信問:「這樣的毛賊你們抓起來難否?」

  胡十一答:「那有何難,咱們軍所可不是吃素的。」

  長孫信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既然如此又有何可憂慮的?刺史莫要忘了,我等可是攜聖旨而來的。」

  趙進鐮立即認同:「自然不敢忘,我方才問你如何說,正是想說我的提議。依我看,各位必須要入山,山使也必須要封山,那不如就請各位在軍所保護下入山,畢竟侍郎還帶著女眷。」

  長孫信不做聲了。

  胡十一似不樂意,小聲哼唧了句什麼。

  風吹布簾,其後忽而傳出女人清越的聲音:「敢問這軍所上下,何人身手最好?」

  趙進鐮聞聲,笑道:「那自然是山使本人了。」

  「這樣啊……」神容說:「那不如就請山使親自來護可好?」

  長孫信低呼一聲:「阿容?」

  胡十一也冒了個聲:「啊?」

  溪水那頭,山宗早已聽得一清二楚,他撐刀站起,望向對面。

  那道布簾微微掀開,露出女人朝他望來的雙眼,又一下拉上。

  她故意的。

  第6章

  趙進鐮也精明,早打聽過這位長孫侍郎的妹妹極其受寵,現在她發了話,那就是贊同他的提議了。

  「也好,如此禁令之事便算解決了。」他刻意朝那頭山宗看了一眼,是對他說的。而後又對長孫信道 :「我已為二位另外安排住處,侍郎不如與令妹先行回城移居。」

  開山尋礦可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哪能讓長安來的高門望族久居那人來人往的驛館。這也是他身為刺史的該有的禮數。

  長孫信瞄一眼布簾,只好點頭。

  探地風暫停,眾人回城。

  布簾撤去,神容衣裳烤得快干,裹著哥哥的披風,戴著兜帽,被紫瑞扶出來。

  趙進鐮難得見京官出行還帶個妹妹的,特地多瞧了一眼。

  有兜帽遮擋,唯可見她一雙溫潤的唇,雪白的下頜,側臉至脖頸是柔暢的一筆。

  他心中感嘆,不愧是長安麗人,也不知便宜了哪家的王孫公子。

  那頭,馬嘶人動,山宗上了馬。

  神容登車時扶門瞥了一眼,看見趙進鐮在叫他一起回城,他在馬上似乎又朝她這裡望來。

  她當做什麼也沒看到,入了車。

  因著刺史還陪同在側,入城後長孫信叫紫瑞帶人回驛館去收拾安排,自己與神容先隨他去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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