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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怪你。」荀玉卿輕輕嘆了口氣道,「你還記得麼,是我不要你那麼做的,所以你絕不必怪責自己。」

  既然荀玉卿這樣說了,歲棲白也不好說別的,他輕輕點了點頭,仿佛默認了這件事一樣,只是慢慢道:「你務必一切小心。」

  這是自然,荀玉卿笑著點了點頭。

  簪梅在臨走前還咬了咬歲棲白的衣裳,似乎要將主人也帶走,可荀玉卿拽動它的時候,它打了個長長的響鼻,知道主人恐怕不會跟著自己走了,於是它只好帶著自己背上的人走。

  等馬兒走出去很遠的時候,荀玉卿忍不住轉頭看了看,他發現歲棲白還站在原地,只是離得有些遠了,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但荀玉卿知道,他正如自己看著他這般看著自己。

  人是很害怕寂寞的生物,可這時荀玉卿的身體裡卻忽然充滿了勇氣,已完完全全的準備好了獨自一人去迎接未知的未來,去面對態度模糊的柴小木,甚至是越山河。

  只不過一個人的旅途終究是無趣的,等荀玉卿走到鄄州的時候,他已倒在了簪梅的背上,晃晃悠悠的騎著馬,就好像個隨性走路的過客。

  正是仲春,糙長鶯飛,桃花早已開了,隨著春風飄落於碧水之中,盪開一層層的漣漪,連風中似乎都有花的香氣。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荀玉卿的四肢上,將他的全身好似都照得發光。

  簪梅慢慢的走過白石路,好似被香氣驚擾了,駐足下來抬頭去啃噬桃花的枝條,荀玉卿不緊不慢的拍了拍它,於是簪梅只好又邁開步子,慢悠悠的開始走路。

  荀玉卿覺得很溫暖,也覺得很放鬆,他甚至想到了自己與秦雁還有柴小木重聚的時候,三個人開心的場景。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兩個朋友了。

  第一站是越府,荀玉卿在中途就下了馬,任何事情做的太久都不會有趣的,就好像騎馬,就好像走路,所以荀玉卿時常會換著來,這樣就會輕鬆很多。

  翠嫩的柳條在風中搖曳著,春風溫暖而輕柔,荀玉卿看著春光明媚的鄄州,忽然覺得心裡也快活了許多,叫他憂心的那些事,仿佛一下子也變得無足輕重了起來。

  可當荀玉卿走到越府的時候,卻發現越府一片縞素,好似死了人一般,荀玉卿臉上的微笑頓時凝住了。

  他來得很巧,運氣也很好,正好趕上了越山河出現。

  啊,是越濤君死了。

  荀玉卿的心裡忽然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惆悵跟惋惜之情,他並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愛慕過自己,只是順著腦海中的記憶與曾與越濤君相處的情況而感覺到了可憐。

  越山河看起來老了很多,像是他這樣的年紀,喪子未免是太過痛苦的懲罰。

  「越老前輩。」荀玉卿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忽然上前開口道。

  越山河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臉上充滿著悲戚與痛楚,卻強撐著笑臉看向了荀玉卿,輕聲道:「是歲夫人啊。」他的聲音都蒼老了許多,快步走到了荀玉卿身旁,好似在打量什麼,「是歲大俠有什麼要事嗎?」

  荀玉卿在心裡嘆息了一聲,並沒有提起越山河的傷心事,他問道:「越老前輩,我想同你打聽一件事情。」

  「事啊,什麼事?」越山河幾乎連笑都笑不出來了,語氣好似還很溫柔和氣,他沉重的呼吸著,憔悴不堪。

  「我想問問柴小木與秦雁的去處。」荀玉卿的聲音也很溫柔,就好像輕柔的春風,就好像和煦的陽光,與他妖冶的面孔截然不同。

  越山河忽然變得很清醒,渾濁的雙眸仿佛瞬間銳利了起來,他的語氣依舊那樣的悲傷與無奈,可卻少了很多真情,他說:「噢,那兩位少俠啊,他們到我這兒來做客過,說來我與柴松當年還是舊識……」他說了許許多多的事,仿佛在懷念一個老朋友,半真半假,荀玉卿也只是靜靜聽著。

  最後越山河話風一轉,淡淡道:「不過他們已走了小半個月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荀玉卿好似也真的完全信了,極感激的點了點頭,他這時仿佛終於注意到那些白燈籠,還有那些白布條了,低聲問道:「越老前輩,家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這話問得既委婉,又含蓄。

  「是我那不成器的犬子。」越山河慘然一笑,身體都打起顫來,眼見就要摔倒,荀玉卿便上前扶住,握著他的手臂將人扶進了府中,下人見越山河不太好,便兵荒馬亂的四散開來,有去劈柴燒水,有去抓藥煎藥的,留下幾人要上來服侍,叫越山河揮退了。

  原先議事的廳堂已大變了模樣,改成了靈堂,供桌上點著兩隻白蠟燭,當中放著一個靈牌,寫著「愛子越濤君之靈位」。荀玉卿想起越濤君年輕俊朗的模樣,不由得心下一動,雖不至於悲慟無比,卻難免有些難受。

  「越少俠他……」荀玉卿的嘴唇微微闔動,輕輕嘆了聲道,「不知是誰人這般殘忍?」

  越山河眼中含淚,撫膝長嘆道:「不是誰,是我這傻孩子自己生得駑鈍,生得愚笨,瞧見人家有難,就眼巴巴跑去萬鬼窟,倒賠上自己的性命,若是對方真被救出來了,活下命來,倒還不辜負他這條性命。」

  本來荀玉卿待他還有幾分同情可憐,一聽此話,不由得覺得滿心的鄙棄厭惡活生生就要從胸口湧上來,臉色就有了幾分難看。

  他不好表現出來,加上話已經套出來了,就安撫了越山河幾句,不多會兒就告辭離開了。

  荀玉卿之所以提起這件事,其實就是因為不太確定柴小木跟秦雁到底有沒有進入萬鬼窟,因為秦雁在小木身旁,而神女像的秘密又叫卜旎破解了,所以荀玉卿實在拿捏不准劇情到底改變到什麼地步了。

  但如今看來,柴小木還是去了萬鬼窟,越濤君還是為了救他而死,那秦雁的加入並沒有改變什麼,事情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了點眉頭。

  柴小木在萬鬼窟之中其實也受了傷,而之後他在鄄州一間凌雲客棧之中休養生息,還遇見了與陸慈郎作伴南下的秦雁,因此被治好了。不過如今秦雁在他身旁,也不知道陸慈郎會不會出現,或者說柴小木熬不熬得住傷勢。

  荀玉卿左思右想了一番,決定要先去凌雲客棧之中看一看,要是柴小木在,那自然最好,如果不在,那就去改道去陸慈郎的住處問問情況。他心中念頭輾轉,就定好了計劃,雙腿一夾,快馬奔向了凌雲客棧。

  凌雲客棧的人不少,又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大堂里可謂是人聲鼎沸,但荀玉卿走進去的時候,整個大堂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荀玉卿對這場景並不陌生,他也懶得理會這群人在想些什麼,只是走到櫃檯前瞧了瞧桌子,驚醒看得眼睛發直的掌柜。

  「不知客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掌柜臉上堆滿了笑,他眼睛發亮的看著荀玉卿,比起被荀玉卿的美貌驚艷,看他的樣子,反倒是更開心于思考荀玉卿入住後會引來多少客人。

  「我想找一個人。」荀玉卿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他叫柴小木,約莫十六七歲,大抵這麼高,身上帶著一把刀。」他比劃了一下。

  怕掌柜的多疑,荀玉卿又添了一句:「我是他哥哥。」

  「哦,我知道我知道的。」掌柜樂呵呵的說道,「他住天字三號房,來啊,趙小,帶客人上去。」

  游魚般穿梭在人群里的店小二高聲應道,不多會兒就溜了出來,伸手一請:「您請好咧,這邊走。」

  荀玉卿沒有想到這麼順利,不由感激的【

  笑了笑,跟著店小二上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  233333333

  第127章

  天字三號房就在樓梯的轉彎口。

  隔著門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荀玉卿微微皺眉,倒並沒有莽撞的上前,而是對店小二說道:「小二哥, 麻煩你幫我敲敲門, 就說有故人來拜訪, 好麼?」他生得這麼美,語氣卻這樣的溫柔, 誰能拒絕呢,店小二毫無猶豫的點了點頭,上前敲門。

  「秦官人, 您在不在?」

  屋裡人也很快做出了回應。他聽起來有些疲憊與睏倦,卻依舊語調輕柔和善:「是趙小二哥啊,有什麼事情嗎?你已幫我送過藥了,我沒有什麼要麻煩的。」的確是秦雁, 也只有秦雁, 才會永遠這樣的對人客氣,對人有禮。

  店小二剛要開口,荀玉卿忽然推開門道:「故友來訪,不歡迎嗎?」他臉上微微帶著笑,一開門,就瞧見秦雁警惕無比的站了起來,兩個人對視一眼,秦雁臉上的提防便瞬間化作了笑意。

  「玉卿!」秦雁低低的說道,聲音里好似帶著甜蜜與柔情。

  店小二見他們果真是熟識,也很有眼色的下去了,他的人生里有遠比美人跟八卦重要的多的東西,比如說好好過日子,多幹些活,多收些打賞,晚上廚房裡頭的肘子燉多了,說不準還能得一個嘗嘗。

  秦雁雙眼底下發青,神色憔悴,但見著荀玉卿,仍然是微微的笑著,他輕聲道:「你來了。」他並不問為什麼,也不問荀玉卿來前見了誰,更不問荀玉卿怎麼知道他們在這裡,只是很歡喜見到了老朋友的模樣。

  「是啊,我來了。」荀玉卿的心情也輕鬆了下來,他仿佛又感覺到了那股帶著清甜花香的春風吹拂過自己的面孔,溫暖的陽光照在了自己的身上,每次與秦雁在一起相處,他總是會覺得很愉快。

  床上躺在柴小木,他的臉色比秦雁倒還紅潤一些,若非是昏迷不醒,任誰也瞧不出他受了傷。

  「小木怎麼了?」荀玉卿柔聲道。

  秦雁嘆了口氣道:「他還好,已沒事了,等醒來就好了,我們進了萬鬼窟。」

  「萬鬼窟?」荀玉卿慢慢重複了兩次,極冷淡的看向了柴小木的臉,忽然道,「是越山河嗎?」他的聲音並不算響,但說出的話卻難免有些石破天驚,秦雁不由得吃了一驚,他茫然的看著荀玉卿,全然不知道對方怎麼會猜到。

  秦雁不動聲色的看著他,眼中已有了幾分懷疑,他咬了咬嘴唇,忽然苦笑起來,低聲道:「玉卿,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他話不必說盡,荀玉卿已經很明白他的意思了。

  固然荀玉卿將兇手說得很對,但他又是從何得知就是越山河,須知越山河自己也喪子,傷了柴小木的很可能是江洋大盜,很可能是惡貫滿名的賊人,也很可能是一些意外,世上的怪人多了去了,為何偏偏要懷疑喪子的越山河。

  「我方才去過越府了。」荀玉卿想起來洛秋霽說的那些話,心知對方果然是打算陷害自己,倒也不急不緩,和和順順的說道,「他說了一句話,我便覺得他這個大俠肯定是虛有其表,一個虛有其表又金盆洗手的大俠,他既不為名,也不為利,那會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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