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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的,竟聽不明白重心到底是上半句,還是下半句。

  「的確會有人去做我做的事,但既然我來做了,他們大可去做別的事。」歲棲白不以為意,平靜道,「我也不知道我會想做什麼,好似自我懂事理起,我就已經在做這些事了。」

  荀玉卿笑了笑,無奈道:「我真奇怪,歲伯父就從來不擔心你的婚事嗎?」

  不知道為何,歲棲白看著他,淡淡道:「阿爹這些年來不太快活。」他說得很突兀,荀玉卿本想笑笑,卻一下子笑不出來,只好靜靜聽著,又聽他道,「我以前不太明白一個人有什麼不好,但你出現之後,便覺得兩個人會更好。」

  他說得沒頭沒腦的,好似完全沒說到點子上去。

  「可是要找這樣一個人,卻不太容易。」歲棲白忍不住看向了滿臉平靜的荀玉卿,「如果找不到那個人,又何必成親呢?」

  歲棲白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夜晚的星河,想起了那天寒冷無比的湖水,想起了荀玉卿凝望著自己,朦朧含笑的雙眸。

  他還記得很清楚那種感覺,莫名的感情像是灌了油的篝火,從灰燼之中忽然竄出了火焰,騰騰燃燒起來。他的心臟就好像一塊龜裂的石頭,包藏著沸騰的岩漿,無論外面如何鎮定平靜,可裡頭卻早已兵荒馬亂。

  荀玉卿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濕漉漉的長髮,濕漉漉的眼睫,活像是下一刻就會探進他的胸膛,將那顆頑石般的心臟掏出來。

  他自然沒有挖去歲棲白的心,但歲棲白卻很明白,他已掏走了。

  在那艘小船上,在那輪明月下,在一江冰冷的湖水之中。

  自此之後,他便像是完全活過來了一般,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劍道是冰冷的,大義是無情的,但……但荀玉卿卻不同,與歲棲白追求過的任何理想都全然不同,他平生以來都未嘗過如此激昂炙熱的情感,也從未這樣狂熱去愛一個人。

  荀玉卿沒有說話,他忽然發現歲棲白跟歲寒山也許都是一種人,他們有實力去實現自己的理想,也沒有太多物質上的追求,因此便對情感需求很高,精神需求者往往比物質需求者來得容易滿足,卻也更難滿足。

  他想了想,有點不是滋味的嘆了口氣道:「罷了,不提這件事了。」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人真是沒有難度也要創造難度給自己上。

  「玉卿,你是不是……不太喜歡這樣奔波?」歲棲白斟酌了會兒,還是問了出來。

  「人家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只猴子滿山跑。」荀玉卿揉了揉鼻骨,他說話沒思考,說出來就覺得有點土,乾乾笑了兩聲,然後道,「世人所苦,無非吃穿住行,我一無錢財之憂,二無性命……」

  嗯,還是有性命之慮的。

  「總之,沒什麼,我自然不喜歡奔波,不過只要是跟你在一起,都無所謂。」荀玉卿搖了搖頭道,「只是我什麼都幫不上忙,說不定還要當你的拖累。」

  這自然不是什麼大問題,歲棲白凝視著荀玉卿,微微笑了起來。

  葉晚瀟跟喻星野還沒有來,荀玉卿覺得有些發困,便先到床上去休息,歲棲白為他拉了拉被子,探頭瞧了瞧荀玉卿的睡臉。他似乎的確乏了,剛躺下沒過多久,就已睡著了,

  歲棲白長出了一口氣,他雖然很清楚荀玉卿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但是他心裡始終還是有些忐忑。他知道荀玉卿是個隨遇則安的人,並沒有什麼野心,也不求什麼名利聲色,可是也許正是因為安定,才叫歲棲白多少覺得有些不安。

  但話說轉回來,他卻又不願意荀玉卿屢屢涉險。

  孑然一身時,無牽無掛,來去自如,生死亦如常事,他對自己的想法向來很清楚明朗,但這會兒卻忽然有些不那麼確定起來了。

  在荀玉卿之前,歲棲白絕想不到自己竟有一日,會想著退隱江湖。

  正在他神遊之時,門外忽然傳來響動,敲門聲剛剛響起,門就直接開了。

  葉晚瀟與喻星野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忘記更新……

  明天我們放假吧=L=我作為一條狗可能需要休養回復一下元氣

  第124章

  夜色深沉,葉晚瀟精神頭不錯,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手腳倒是老實, 沒亂搭在喻星野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喻星野剁下來。

  荀玉卿在床上休息, 歲棲白就用一扇屏風把床榻擋住了,兩人也沒多追究, 徑直走過來坐在了桌子前,葉晚瀟抹了把臉,也不知道臉上哪來的水珠子, 不太像汗,喻星野把劍往桌上一放,淡淡道:「最近有幾件大事。」

  「我也恰好有幾件大事。」葉晚瀟撣了撣衣服,笑嘻嘻道, 他四下打量了會兒, 慢悠悠道,「大美人沒有跟你來?」看起來有點失望

  歲棲白淡淡道:「他在休息。」他也沒管葉晚瀟瞬間亮起來的眼睛,這就轉過頭去看喻星野,問道,「你那邊比較重要,發生了什麼事?」

  「洛秋霽找到了線索,要犧牲色相。」喻星野想了想,先說了這件事,語氣懶散但是有點不太高興的意味,聽得葉晚瀟嘿嘿直笑,沖歲棲白擠眉弄眼了好陣子。

  果然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了不得到要武林盟主用美人計。

  葉晚瀟剛要哈哈大笑,結果發現歲棲白的臉色慢慢慎重了起來,他想了想,乾巴巴笑了兩聲,骨碌著眼睛問道:「等等,喻星野,你說真說假?老洛跑去犧牲色相?他犧牲什麼色相?」

  「還有呢。」歲棲白搖了搖頭,伸手示意葉晚瀟閉嘴,又問道,「還有哪幾件。」

  「鍾敬之死了。」喻星野淡淡道,「洛秋霽犧牲色相殺得。」

  不知道為什麼,喻星野好像對這件事格外的執著一點,他本是個懶得出奇的人,但卻不厭其煩的一遍遍重複洛秋霽這件事,歲棲白倒還沒有多想,可葉晚瀟卻已經品嘗出點不對勁兒了。

  鍾敬之是武林盟的叛徒,追查了很多年,總是被逃過去,歲棲白曾經幫過忙,知道對方是個很狡猾的對手,不但狡猾,還很謹慎,這樣的敵人殺起來不太麻煩,但是抓起來卻很要命。

  「看來這位來頭不小,難怪要讓洛秋霽這麼下血本。」葉晚瀟把扇子往手心裡一敲,嘆息道,「不過我實在是很好奇,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這樣的手段……恐怕不太好善了吧。」

  歲棲白點了點頭,他也很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

  「舒愁月。」

  這個名字剛出,滿堂寂靜,不但歲棲白與葉晚瀟無聲可出,連裡頭休息的荀玉卿也一下子怔住了,他自然是知道這個名字代表什麼的。

  孔雀妃,舒愁月。

  她不但很美,還很聰明,但如果僅僅是如此,她還成不了孔雀妃,她的心比孔雀膽還要毒,血比冰還要冷,微笑雖然動人,卻也是她殺人的工具。

  但要當她的入幕之賓,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葉晚瀟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他道:「這種事情怎麼能叫盟主來做呢,實在危險,應當委派我去臥底打探,我一己之身,有什麼不能犧牲的,犧牲我一個,造福整個江湖,縱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啊。」

  他居然還能講得正氣凜然,痛徹心扉,好似當真天生俠義肝膽。

  歲棲白也沒理會他耍寶,只是淡淡道:「洛秋霽怎麼會同意?舒愁月這些年來的男寵並不少,沒道理看上洛秋霽。」

  「她垂涎洛秋霽很久了。」喻星野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繃得像是拉滿的弓,活像下一刻就會斷開來,「而且他受傷了。」

  「哦,強搶民男。」葉晚瀟笑道,「那你怎麼不救他啊。」

  喻星野答道:「舒愁月說我要是動手,她就當著我的面□□洛秋霽。」

  葉晚瀟的臉上充滿了悲涼與同情的神態,但看他的樣子,不如說是想是放聲大笑。歲棲白神色沉重,他很明白喻星野的顧忌,也很了解舒愁月的確是幹得出這種事的人,想了想,淡淡道:「你們怎麼會惹到她。」

  「這事兒我來說吧。」葉晚瀟忍笑道,「我查出殺死林崧的人是屠七。」

  屠七……這許多年來不見,他的手段越發殘忍陰險了。

  「而屠七跟之前姑蘇的蓮花劍,包括葛元石他們是一個組織。」葉晚瀟眨了眨眼睛,忽然道,「葛元石的事情我沒有證據,只是個猜測,我覺得越山河很奇怪,他人倒是很客氣,還為葛元石扼腕嘆息了很久,不過什麼證據都沒有留下來。」

  又是越山河?

  歲棲白忍不住皺眉道:「玉卿說越山河不是好人。」

  「真是心有……」葉晚瀟一聽荀玉卿的名字眼睛就發光,喜滋滋的急忙插話道。

  哪知歲棲白又道:「我爹也說越山河有些古怪。」

  葉晚瀟頓時萎靡了下去,乾巴巴道:「呃……這個,這個,英雄所見略同啊,啊哈哈哈。」

  「他們與舒愁月有關?」歲棲白聞弦歌而知雅意,雖知葉晚瀟愛隨口扯話題,但也清楚他不會無的放矢,不由猜測道,「但是沒有道理,孔雀妃久不涉及江湖之事,她又何來的力量救下屠七跟柳劍秋。」

  喻星野與葉晚瀟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葉晚瀟開口道:「恐怕孔雀妃也不過是其中一員而已。」

  其中一員而已,這個詞實在是用的有幾分巧妙。

  歲棲白深深吸了口氣,忽然道:「洛秋霽有傳信來嗎?」

  「有,他說一切都好,見機行事。」喻星野有些不悅,神情頹靡不喜,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

  一切都好,見機行事。

  這八個字無論哪一個聽起來都完全不是洛秋霽的風格,如果讓歲棲白來理解,那這八個字其實應當是洛秋霽實在無法,怕喻星野鬧起來,勉強想出的安撫之語來。

  一切都好,就是現在的情況已經再壞都壞不到哪裡去了。

  見機行事,就是不但沒辦法,連一點苗頭都找不到,走一步算一步。

  說不定洛秋霽的清白都已經沒有了……

  歲棲白顯然不是個善於掩飾的人,他不但不善於掩飾,有時候不要火上澆油都是對方祖上積德了,他對這八個字的琢磨,也很清晰的反應在了臉上。葉晚瀟與喻星野雖然不知道他心裡所想,但看他的神情,也少說了解個七七八八,葉晚瀟心裡頓時七上八下,剛要開口詢問,忽聽得一聲悶響,喻星野拿著劍站了起來。

  「坐下!」歲棲白道。

  葉晚瀟一把揪住喻星野的手,連忙道:「你還真想看舒愁月強了洛秋霽啊!」他這話剛脫口就心裡頭一咯噔,下意識露出個賤兮兮的笑容來,卻發現喻星野的臉色青白,雙眸幾乎冒出火來,咬著牙忍住性子重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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