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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弈一躍稱帝。

  此時天才回暖,熱起來了。

  有一事很有意思。

  辛弈在襄蘭帶走的小崽子隨他姓辛,名了個明字,意在心明。這小崽子也不怕柏九,在府中誰都不怕,只黏辛弈的很。

  兩個人沒兒子,就拿他當兒子。

  只說沒幾年,這小崽子長了幾歲,漸漸開了臉露出模樣,倒真有點辛弈的樣子。

  那位古道仙風的鐘子鳴鐘先生受意坑了唐王,又得令去德州查小崽子的出生。這一翻查去不見事情,他往山陰一去,偏偏見了端倪。

  他把查出來的事情往摺子上一寫,遞上去自己便縮了。

  辛弈看了摺子,又與柏九看了。

  “難怪。”柏九將摺子扣了,“他倒好運氣。”

  “我原本便有意於阿明,如今出了這一層,也算是名至實歸。不算落了旁人。”辛弈躊躇道:“再待幾年,便可以。”他一止聲。

  柏九就傾過去,側耳道:“便可以什麼?”

  辛弈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柏九抬手在他下巴上勾滑了滑,笑道:“好一個新帝,竟就想著偷懶了。你想往哪去?”

  辛弈也笑,“南睢吧。”他對柏九微紅了臉,低聲道:“去看看南睢山。”

  柏九微頓,丟了書轉身過來,貼得極近問他,“去南睢山做什麼?”狹眸掩了光,指尖在他唇上摩挲,“去其他地不好嗎。”

  “去看看南睢龍駒。”辛弈小聲道:“白t。”

  柏九壓覆在他唇上,含糊道:“叫什麼?”

  “白……”那個弦字就堵在唇齒舌尖,不讓他說出來,又要他繼續說。辛弈斷斷續續的白了半天,也能說完整。

  鍾子鳴在外邊等了又等,也不見皇帝和平定王召他。

  他心道這事也不大啊。

  不就是太子的遺孤嗎,怎地要商討那麼久?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觀閱,到這裡正文就馬馬虎虎的結束了,雖有諸多不滿意,但有關辛弈和柏九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

  明日起是番外。

  謝謝大家。

  ☆、番外?北陽辛家(一)

  辛靖才馴服他小馬的那天,在糙場上摔的灰頭土臉。吉白樾和蒙辰一直不忍直視,看著他從馬上摔下,只覺得骨頭都震的酸疼。唯獨吳煜那個小痞子,扒在柵欄邊哈哈大笑,恨不得全軍營都來看看公子的笑話。

  辛靖終於騎在馬背上開始跑圈時,忍不住挺直了腰身。縱然額頭上摔了個青腫的包,他緊抿的唇線看似冷靜,心下卻已經要飛起來,就想讓他父親看看。

  可惜那天父親不在,他騎在馬背上的英姿也沒抵過吳煜肆無忌憚的嘲笑。

  辛靖心裡委屈,還得揣著大人樣,趁沒人的時候將吳煜揍的同樣鼻青臉腫。

  回家時母親的貼侍英姑姑已經在府門邊上等他了,遠遠見他垂頭往回來,人已經先幾步跑過去,對他笑道:“公子今日慢了,快速奴婢走,王爺和王妃久等了。”

  辛靖不知所云,跟著跑回去。裡邊還豎了屏風,他聽見父親在裡邊的低聲軟語,母親倒沒怎麼回話。

  見他要往裡去,英姑姑趕忙將人攔住,道:“公子回來了!”

  燕王好一會兒才轉出來,辛靖坐在外邊的椅子上吃心壓胃,聽見他父親往過來,立刻咽了點心,脫口道:“爹,我今日――”男孩子的尾音猛地跳脫的揚高,“這是什麼?”

  聲音里受驚的成分要多些。

  因為他父親臂彎里揣放了團皺皺的小猴子,瞧著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樣子,根本不像他們家的人。

  “你弟弟。”燕王俯身給他看,男人驕傲又炫耀道:“好看吧?你弟弟!”

  儘管他說了兩遍你弟弟,辛靖還是選擇性的沒有聽見,他震驚的臉和著他父親得意的挑眉形成鮮明對比。

  “好不好看。”燕王伸手在他後腦勺輕拍一下,又揉了揉,“可是你弟弟。”又自接道:“長得和你小時候很像。”

  像個猴子。

  他小時候也像個猴子?

  辛靖不肯承認這個現實,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喜怒顯露,被他父親看得一清二楚。辛靖被看的頭皮發麻,躊躇的伸出手,乾笑幾聲:“那我、這,好啊。我抱、抱抱他?”

  小猴子抱在懷裡輕飄飄的,他從來都是跟著父親舉刀抬槍的手臂沒有抱過這麼輕的東西,仿佛只要用點力,就能揉成一團雲。小猴子還沒睜眼,但是襁褓上有母親的木香味。

  辛靖沒忍住垂頭靠近些,看見他小小的手,真的是小小的。

  好小的弟弟。

  辛靖莫名放輕了聲音,悄悄問他父親,“他能長大嗎?長我這麼高。”

  “那當然。”燕王就湊在另一頭,父子倆頭對頭的盯著小猴子。燕王眉眼間很溫和,他道:“但他也許不會長的比你高。”他抱了抱長子的肩頭,“畢竟你是兄長,你會是他的頂天柱。”

  辛靖矜持的點頭,心裡卻因此生出愉悅感。他也許就是那種天生為當長兄而生的人,成為弟弟的頂天柱讓他滿心歡喜,又仿佛在一瞬間充滿力量。既能一往無前,又能胸懷溫柔。

  母親給小猴子取名叫“敬”,敬,肅也①。希望此子慎始敬終,端肅為人。辛靖則為“靖”,是燕王與燕王妃一同擇的名,第一意是靖難,父親期望他平定難亂,為國肝膽。第二意是靖晏與思也,母親希望他安寧一世,將來即遠也思。

  兩個孩子讀音相同,是父母祈願來日陰陽相隔,早辭鶴去時,手足能一心同體,相持始末。

  自此燕王府中有了“阿靖”與“小敬”。

  但辛靖還沒來得及多抱抱這隻小猴子,小猴子他就突然變成了個粉白的軟糰子。能念書寫字,長到不讓他抱。

  可是辛靖覺得這個“敬,肅也”說得不好,因著他家小敬到了七八歲時,已經顯露出“肅”,即十分嚴肅,笑顏難得。倒不是不開心,而是自覺端肅,不肯如尋常小兒一般張口大笑,有違他書生的斯文。

  沒錯,才這般小,辛敬已經自覺是個讀書人,要端拿的起,還要吝嗇笑容。所以他每每見到吳煜這個小痞子,眉頭都能皺的出了印。

  這時候老三辛笠也已經長到了狗都嫌年紀,他沒出來之前,燕王妃還一直憂心不要如他二哥一樣是個小面癱,豈料出來沒幾年,就已經是整個府里都躲不及的搗蛋鬼。

  燕王私底下給辛靖講:“雖說你二弟的名跑偏去顯了,但好歹也有些作用。看你三弟,都起了個笠字,就想他收斂自製些聰慧靈怪,不要以捉弄人為樂。”

  他父親話正說這,兩人就看辛笠從廊下屋窗翻爬出來,回頭一見他們倆,又腳下抹油一般溜爬回去。

  燕王怒道:“……看見了,出來,從正門!”

  辛靖這會兒已有些少年人的身形,正瘋狂的長著個,吃再多也胖不起來,故而一身墨色勁裝往跟前一站時,隱約有些燕王威嚴的迫勢。

  他看著父親去收拾辛笠,自覺這小子自己插不上手,轉身往階下去,就見他二弟蹲在院裡的池邊一動不動。

  “小敬在幹什麼。”辛靖從辛敬後邊俯身一同看去,見他手裡捏著枝花,伸在池裡邊逗魚。看見辛靖的倒影,辛敬從懷裡慢吞吞的摸了一會兒,又拿出朵壓的皺巴巴的花遞到頭頂上。

  “娘給的。”辛敬仰頭望他,面無表情道:“香。”

  辛靖十分溫柔的對二弟笑,沒接花,而是捏了他的臉頰。“你留著,大哥的都給你。”

  辛敬被捏的口齒不清,“窩的,也給阿靖。”

  跟父母親學的,辛敬只叫他阿靖,不叫大哥或哥哥。

  辛靖垂頭和他對視,兩雙眼睛都映著對方。辛靖一個勁的笑,將他整個一團抱起來,翻到自己背上。

  “走,大哥帶你去騎馬。”

  “不騎馬。”辛敬趴在他後肩,聽到騎馬就緊張,趕忙建議道:“騎阿靖。”

  辛靖顛了他幾下,背著他往門外去。“好,那就騎阿靖。騎著阿靖去抓兔子好不好?東糙場的小兔子,抓回來給小敬養。”

  “不養。”辛敬怕他聽不見,又趴在他耳邊道:“不養。”

  軟軟輕輕,讓辛靖心都化了。這是阿笠那個小混蛋能比的嗎?小敬乖的就像他養大的兔子,香香軟軟,一本正經也很可愛。

  然而可愛的小敬沒過幾年就漸漸顯露了他的另一面天賦,就是毒舌。他通常不大愛說話,就那麼披著清俊的外皮往邊一靠,直挺端正,像個正人君子。可但凡一開口,三句就能嚇退小混球辛笠,一個眼風就能讓進退自如的長兄辛靖繃緊脊樑。他在文上的天賦也盡展無疑,清談筆書,都能橫掃千軍。辛靖從前是不信舌戰群儒這麼個事,有了辛敬之後,他對造出這個詞的人欽佩的五體投地。

  等到這會兒燕王已經勻出大小軍務給辛靖忙,他常常離家好幾日,有時候要去柔回,就會十天半個月在外邊。他跟著軍隊,最起初連飯都搶不上,因為沒有任何軍功在身,只是個新兵蛋子。北陽軍只認燕王,燕王把他扔進去不當兒子看,那就沒人把他當燕王大公子看。餓極的時候就讓自己面壁想大大小小古往今來的戰役和將帥,用天降大任來說服自己。

  這一年過去,他既長得高,也瘦得厲害。人去了驕矜,就顯出更鋒利的沉靜。

  但不論他什麼時候回家,府前那棵合歡樹下都會站著一人等他。

  那人長及他肩頭的位置,就再也沒長了。愛松垮攏著髮帶,著青白的衫。露著修長淨白的手,在樹下一圈一圈轉,撿幾片落葉或碎花。一圈一圈,也許是清晨,也許是深夜,一圈一圈。

  等著他。

  頭幾次辛靖沒留意,後來只要在離津周圍,再疲再累他爬也要爬回家。吳煜起初不知這回事,聽後還笑他沒斷奶,就愛黏著娘。直到一次回程已經三更,辛靖前一天一夜沒睡,騎在馬背上都會打困搖晃,還要趕回家,吳煜才閉了嘴,再也沒拿這事打過趣。

  那棵合歡樹長得又高又大,花開的時候粉紅團霧。他覺得辛敬往底下一站,就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畫。為了看這幅畫,他摔過一次馬,結果摔下去半天沒起來,驚了吉白樾等人一跳,下來一看才發覺他是摔下去直接睡著了。想停下來抬人打個帳篷,他又倏地醒過來,往馬上一趴,繼續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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