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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垣嘆了口氣,將小木馬拿軟布擦了,從床邊取出一個盒子,拿鎖打開,把小木馬跟精木偶放在一塊,收好。心想這下忠遠伯可有的氣了,回來一趟,兒子不懂詩書也就罷了,還學會了頂嘴罵人,還搞起了男男之風……

  自己也是,早知道該忍忍,學學伯修的樣子裝幾天好兒子的,如今祁卓都要去打仗了,自己這麼不省心,會不會讓他掛心家裡,以至於分神揪心?

  祁卓此行兇險,剛剛祁垣只顧生氣,這會兒再想祁卓的交待,似乎事事都像遺言一般。

  他這會兒冷靜下來,也開始懊悔,伸頭往外看。

  派出去的小廝沒有回來報信的,祁垣怕徐瑨被為難,乾脆將院裡的人全都打發了去,一趟趟地往這傳消息。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過去。小廝丫鬟們都探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祁卓的書房在他臥房的後面,現在祁卓連院子都鎖了,祁垣又讓人去找狗洞,結果狗洞也給堵上了。

  祁垣:「……」

  祁垣哭笑不得起來,心想也短短几天,祁卓倒是對自己了解的夠透徹,又或者是這人在外打仗兩年,習慣了謹慎行事而已。

  他這下無計可施,干坐著又心焦,索性將揚州送來的木魚玩具搗鼓出來,一下下地敲著解悶,開始琢磨要不要跟祁卓講,他的真兒子還活著?

  天色漸黑,金風驟起。

  祁卓一臉疲憊地回來,進屋便見祁垣在敲木魚,才消下去的氣又騰地起來,鬍子都要被氣直了。

  祁垣這兩個時辰卻是前前後後想了許多遍,見他進來,笑著喊:「爹!」

  祁卓忍著氣問,「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祁垣道:「為子敬兄祈福。爹你在西南兩年,英勇神武,力大無窮,一拳頭下去子敬兄就要被捶扁了,我想寫幾卷佛經來著,但抄字太累,還是敲敲木魚罷。」

  祁卓聽得目瞪口呆,簡直要被氣笑了。

  「若不是我要離京,這次定要把你鎖去祠堂,家法伺候!」祁卓又氣又惱,「簡直不像話,先生教你的詩書禮儀都去哪兒了?你也跟著搞起孌童……」

  「先生教的,不是都被大水沖走了麼?」祁垣卻厚著臉皮,嬉皮笑臉地湊了上來,拉著祁卓的胳膊按到座位上,「爹你先消消氣,我給你沖個茶你再罵。」

  祁卓:「……」

  祁卓從沒跟兒子這麼親近過,祁垣笑嘻嘻地獻殷勤,他一時不習慣,反倒忘了發火。

  祁垣從柜子里取出從婉君姑娘拿要來的一點團茶餅,讓人去拿燒水的東西,自己則親自洗杯溫杯,烤茶碾末。

  祁卓反應過來,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喝茶?!」

  「戌時而已,」祁垣道,「一會兒就好,爹你在西南喝不到茶葉吧?」

  祁卓:「……」

  這是討論茶葉的時候嗎?

  祁卓這幾天簡直內憂外患,家中不安,外面不平,他剛剛叫著徐瑨本想好好教訓一番的,然而徐瑨卻看到了他桌上的沙盤,跟他談起了此次西南之行的奪兵之策。

  祁卓不止一次聽徐瓔說起過,三弟徐瑨論學識、眼界、用兵戰策,皆在兩位兄長之上。他對徐瓔已經很是欽佩,又在軍中數次受徐瓔照拂,本就心存感激,如今見徐瑨果真見識非凡,哪還顧得上責備他跟祁垣的私事。

  直到後來政事談完,徐瑨主動撩起袍裾,去階下端端正正行了大禮,說起祁垣一事……

  祁卓再惜才,也不可能答應兒子去跟人搞男男之風。只得淡然拒絕,讓人送客。然而這事總不能不問,關節還在自己兒子身上,他思索半天,這才重新回來找祁垣。

  結果祁垣在這給他泡起了茶?

  祁卓深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道:「我明日一早就要離京,你在家中長兄如父,責任如山。我給你說幾件事,你莫要跟我打岔。」

  虎伏把小爐和茶壺送了進來,燒上火。

  祁垣便將茶餅烤出香氣,包在淨紙之中碾碎,篩出細粉,神色也正經許多:「爹是要將伯府交給我嗎?」

  祁卓冷哼一聲:「你如今這麼不知上進,若不是你沒什麼兄長,這伯府定交不到你手裡來。」

  祁垣垂著眼,嗯了一聲,卻道:「爹若將伯府交給我,我是護不住的。」

  祁卓一愣。

  「今天是我不對,不該跟爹頂嘴。但爹也知道祖母為人,你這次去西南一路兇險,蔡府覬覦這伯府的丹書鐵券,未必不會再生事端。」祁垣道,「我如今也沒什麼本事,只會做些香品,所以我打算正經經營一下香鋪,其他不論,母親和妹妹我定能照顧的很好。」

  「能照管好至親就不錯了,其他也顧不得許多。」祁卓嘆了口氣,突然反應過來,皺眉道,「只是經營商鋪終是末流,你這輩子還要去當商戶不成?科舉出仕才是正道!」

  祁垣:「我要是出不了呢?」

  祁卓:「你十歲便已考取了秀才,如今便是當自己白紙一張,從頭學過也不過十年!」

  壺中水沸,祁垣提壺將滾水澆入茶盞,拿小勺攪動幾下,遞給祁卓:「我十歲時,不會讀書,只會分茶。」

  祁卓皺眉,隨即便見眼前茶盞中茶油厚厚浮起一層,層層疊疊,高低分落,赫然是他在沙盤上所繪的獨水河地勢。

  「這是……」祁卓已經驚地說不出話了,分茶手藝他也聽說過,這原本是宋時勛貴士族才玩的雅事,但早已沒落,祁垣自幼不愛品茶飲酒,如何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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