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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璞。”慕容紙低低道:“天色已晚了,你也早點去歇著吧。”

  “師父!你想這般自欺欺人,徒兒偏是不准!這都過了三日了,他一走便遲遲不回來,還能是什麼別的理由?”

  “理由多了去了。或是遇上了什麼麻煩,或是雲錦行宮那邊將他扣下了。時候不早了,先睡吧,若明日他再不回來,我便下山去尋他。”

  “師父,你還想著下山尋他?你怎麼這麼傻?”夜璞一聲苦笑:“你若去了,豈不是去自取其辱的麼?”

  “他能遇上什麼麻煩?他武功那麼厲害,上哪兒都能來去自如,莫不是還能有人按著他不讓他走麼?更何況,雲錦行宮那邊的人本就與他是一夥,難道還會加害他不成?他們若是想要他死,只要那晚不給解藥,他不就已經死了?何必先救了他,才又去害他?”

  “……”

  “師父,徒兒斗膽――你整日給那人號脈,到底是真的懵然不知,還是故意視而不見?鎮遠將軍他早就就已經好了!”

  “自打服下那藥,連著幾天體內蠱蟲已經徹頭徹尾清乾淨了!根本不需要再去換什麼後續的解藥!既是如此,他後來還拿了師父的東西下山,是去做什麼去了?”

  “他的蠱毒……已清了?”

  “早已清乾淨了!師父雖學的是中原藥理,但他身上到底還有沒有蠱,憑著號脈難道真的號不出個乾坤來?若是師父號不出,徒兒今日便將真相告訴師父好了――徒兒乃是土族之人,自幼與苗疆各族比鄰而居,苗族的那些蠱,徒兒雖不會治也不能解,卻比常人能多判得幾分!”

  “他早已好了!不必下山,不必去那雲錦行宮,只要好好休養,也能長命百歲!”

  “你、你既知道,為何……之前不說?”

  “徒兒以為師父也知道呀!師父連日幫他診脈,難道真的會懵然不知?還不是師父你在自己在騙自己?!”

  慕容紙恍然無言,說不出話來。

  確實,自打服下那影閣閣主送來的解藥後,謝律脈象之中就已然沒有蠱毒的跡象。但之後連著數日,慕容紙忙於照顧他,從來都沒有深想。只一味擔心謝律的身子虛得厲害,哪兒哪兒都要大補,想著究竟到底要怎樣才能把他養回白白胖胖的模樣,如此而已。

  是的。但凡稍微長點心也該知道,他其實……已經好了的。

  哪還需要什麼後續的所謂要連吃七天的解藥?蠱毒既已經清乾淨了,難道過幾天還能憑空再長出來不成?

  那日謝律帶著黃龍玉下山,慕容紙本來想要陪他一起去的。

  “阿紙,你聽我的,你留在聽雪宮裡。你不能跟我去,你千萬不能去!”

  “為什麼?”

  “因為……他們那邊若真有什麼陰謀,咱們兩個都去了,豈不是剛好叫對方一網打盡?好歹你留在雪山上,我只身前去也算是有個倚仗;再說了,我如今無官一身輕,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用,但你就不同了!在影閣看來,若能得了你,可比得了一兩塊秘寶殘片要價值大多了,我又怎能輕易將你置於那樣險境?”

  “我,比秘寶價值大?我不過是個離不開雪山的活死人而已,你那舊情人主子,也真是太抬舉我了罷!”

  “阿紙!你的本事常人沒有,就等同於君子懷璧,會被人打主意的!總歸,你聽我的,嗯?”

  “……”

  “放心啊!我那麼聰明機靈,真有什麼事,我隨機應變就是了!嗯?等我買你喜歡的糖餅回來啊!”

  那人走的時候,明明是這麼說的……

  結果……結果呢?

  ……

  第二日清晨,夜璞起床之後,便發現師父不見了。

  他哄了昭昭睡下,一個人守在門口等啊等,直到深夜,慕容紙的身影才跌跌撞撞出現在門口。

  “師父!”

  那夜風雪大作。慕容紙渾身冰冷,頭髮上掛得全是冰雪,一句話沒說,只僵著身子面無表情地向內走去。

  “師父,師父,您沒事吧?你、你還是去找他了對不對?他說什麼了?他如今人在哪?”

  慕容紙像是沒聽見,只是搖搖晃晃往前走,外廳和內宮矮矮的門檻,他凍僵的身子竟跨不過去,生生摔倒在那上面。

  [正文 第61章 神一樣劇情的故事?]

  “師父!”夜璞忙去抱他,著手處只覺得一陣刺骨的冰涼。慕容紙低垂著眼眸,蒼白的唇瑟瑟發抖,他想要自己起身,發顫的手撐著門框,卻無論如何都起不來。

  “師父,師父!他又騙你對不對?”

  “徒兒、徒兒替您下山去殺了那人!徒兒現在就去!”

  心疼、憤怒、不甘,夜璞旋即轉身就要去拿自己的佩劍。

  “夜璞。”

  慕容紙的聲音顫抖,幽幽如同水鬼一般,隔了一會兒,才低低道:“算了。”

  “你把阿瀝給我叫過來。”

  ……

  “你走吧。”

  阿瀝惶然跪在地上:“師父……師父您讓徒兒面壁思過!徒兒面壁思過了半個月!徒兒真的知道錯了!師父怎麼就、怎麼就不要徒兒了?”

  “你本來也就不是我徒兒。你是影閣的人,也有你自己的師父。”

  “可是師父,這兩年,這兩年裡……”

  “不要再叫我師傅!夜璞,替阿瀝去把他的東西收拾了,銀兩莫少了他的,再多帶幾件禦寒的衣服,今晚就走――”

  “師父!”

  阿瀝紅了眼眶。嗚哇哇哇哇……偏房裡總被他抱著睡覺的昭昭,也仿佛有感應似的突然醒了大哭起來。

  “夜璞,把門關上,落鎖。”

  “師父……”

  阿瀝背著包袱,尚跪在門口不斷叩首,慕容紙背過身去,只大吼道:“把門關上――!”

  “是……是!”

  關門落鎖,夜璞惴惴跑回慕容紙面前,只覺得師父此刻臉色慘白得嚇人。剛要扶他,卻看慕容紙捂住心口,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

  “師父!”

  那人身子一軟,斜磕在青磚地,渾身僵冷不省人事。

  ……

  醒來時,不知時辰,不分白晝黑夜。只見夜璞坐在床頭。

  “你若想走,也一併走了吧。”

  “不!”夜璞含淚搖頭:“徒兒走了,誰陪著師父?”

  “我還有昭昭。”

  “不!師父,徒兒不走!徒兒不會走的!徒兒要留在這山上,照顧師父一生一世!師父,您、您就喝點藥吧,您身子受了風寒,要喝點暖的才能好得快一點啊!”

  慕容紙撐著身子,那苦澀的藥汁沾了唇,心下驟然一陣發冷。

  “阿紙~~苦嗎?來,快吃顆飴糖!”

  他驟然想起過去喝藥時,謝律總那麼眨著眼睛蹭著他,滿面帶笑。又或者是自己先抿上一口,作勢要用嘴巴去喂,可是還沒湊過來自己先被苦得整張臉皺在一起的好笑模樣。

  今後,再不會有了。

  再不會有了!

  “師父,夜璞就不行嗎?夜璞陪著您就不行嗎?夜璞照顧您就不行嗎?”

  恍惚之間,聽得身邊的人這樣說著。可慕容紙卻只在半睡半醒之間,覺得很是諷刺。

  陪著我……嗎?

  呵,可說過這話的人,發誓會一輩子陪著我的人,最後全部都走了。

  怎麼樣的海誓山盟,全部不過是滿口胡言。如今說陪著我,可將來要走的時候,又會怎麼說?

  倒不如一開始就別給我希望。那樣日後才不會絕望不是麼?

  我不想要了。

  我什麼都不想要了,還不行麼?

  ……

  ***

  謝律絲毫不意外自己會被“雪刃”指著鼻尖。

  也不意外慕容紙兇狠切齒的神情。

  宮門閉鎖,叫了半天都叫不開,他就知道肯定不妙。從後山滿壁冰雪好容易尋了處翻牆而入,還好還好,起碼阿紙的人還是完好無損的,可見影閣並沒有違背跟他的約定。

  “阿紙……呃,那個,我、我回來遲了。不過我真的給你帶了糖餅!那――”

  手還沒來得及摸進懷裡,夜璞聽得後院動響抱著昭昭跑了過來:“你?你還有臉再出現在聽雪宮中?!”

  “我怎麼啦?”

  帶著餘溫的糖餅,被慕容紙刀尖一掃,落在了地上。

  “滾!”

  “阿紙~我、我好不容才回來的!我知道讓你等久了,可是你聽我解釋……”

  冰冷的劍尖從鼻樑移下來隔著厚重的衣物直戳胸口,謝律被慕容紙逼著,不得已默默退了一小步。

  “你究竟還……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你說!我這聽雪宮裡,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還有什麼是你主子想要的?《丹芷方》?還是《通天錄》?寶庫里的所有寶貝,藏書殿內的所有典籍,都給你拿去如何?我不稀罕!”

  “阿紙!你在說什麼啊?”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到底還想要什麼?想要什麼你拿走啊!就是把宮殿搬空也沒關係,去拿吧,隨便你拿,拿了就給我滾,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謝律伸出手,輕輕握住他戳在自己心口的利刃。

  “放手!你莫以為這樣握著我便不敢砍你!手指若是就此不要了,就留在這聽雪宮中放在祭壇上供著好了!”

  “阿紙,你以為我這些時日做什麼去了?”

  “呵,你做什麼去了?難道不是……拿著那寶物去京城討好你最寶貝的主子去了?”

  “誰跟你說的?荀長跟你說的對不對?”

  “……”

  “你去雲錦行宮找我,荀長告訴你我去京城了對不對?阿紙,他騙你的啊!我哪兒也沒去,只在雲錦行宮中被一直關著而已。荀長一味逼問我苗疆殘片的下落,我不得已撒了個大謊,趁其不備才得以逃出。阿紙,我說的都是真的!”

  “謝律,我在你眼中,真就那麼傻麼?”

  “……”

  “……什麼天羅地網,能得關住你?你的武功怎樣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清楚麼?除非你自己不想走,只要你想逃,什麼天牢地獄又能關住你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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