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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長生站在人群之前,覺得有那麼一點好笑。這大荊的朝廷上下,難得有如此統一的時候, 不論是什麼黨派,不論是丞相還是太尉,將軍還是大鴻臚,竟是站在了一條戰線上,每個人仿佛都恨自己入骨的模樣。

  「陛下啊!」

  眼看著大司農一把年紀了跪拜於地,老淚縱橫的哭訴著說道:「陛下!您可要為老臣做主啊。這太傅!太傅……欺男霸女,逼良為娼,無惡不作!陛下可不能任由這樣的人給迷惑了去啊!」

  「你這老頭,說……」

  大司農話音才落,旁邊之人便有些聽不下去了,差點子便喊了出來,被厲長生快速攔住。

  昨兒個喻青崖被抓去幫陸輕舟值夜,今兒個難得前來上早朝。他正睏倦的厲害,突然聽到這樣的話語,頓時醒了神兒,一股火氣直衝上頭,這不是明擺的誣陷嗎?

  厲長生攔住氣憤不已的喻青崖,對他搖了搖頭,低聲道:「稍安勿躁。」

  「可是……」喻青崖忍下一口氣,有些不情不願。

  「是啊陛下!」宗正顯然是大司農一夥的,聽到有人起了頭,跟風一般的也跟著跪下來,道:「陛下,這些日子,老臣已然聽到不少傳聞,說厲太傅他……」

  「傳聞?」荊白玉端端的坐在上首位置,臉上一星半點的表情也無,冷漠的厲害,無情的開口打斷宗正的話頭,道:「宗正也知道是傳聞?那昨兒個朕還聽說了宗正您的傳聞,說你贖了幾個私妓藏在府中,可有這麼回事?朕可要聽信這傳聞?」

  「陛下!」宗正本是站著啟奏的,聽到這話「咕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嚇得一頭冷汗,豆大的汗珠子「噼啪」一聲,竟墜在地上,心虛驚懼非常。

  「陛下!老臣身正嚴明,絕無此事啊!」

  「老臣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想要栽贓誣陷老臣!」

  宗正一連串的辯解,那模樣瞧上去絕對此地無銀三百兩。

  荊白玉只是聽著那些個求饒之話,臉上仍然半絲表情也無,嘴角微微勾起一個不走心的弧度,並不開口說話。

  新皇不言語,旁的大臣一時皆是慌了,各自目詢一番,誰也不敢再行站出。

  畢竟這權位高了,誰還沒那麼點虧心事兒?荊白玉方才一言點破了宗正的短處,叫其他朝臣心有餘悸,誰也不敢再做這齣頭之鳥。

  厲長生這個時候卻走了出來,滿臉溫和笑容,十足一個善良之人,道:「陛下,關於宗正大人的傳聞,卑臣也有所耳聞……」

  他這話一開口,可把旁邊跪拜在地的宗正嚇壞了!

  宗正當下抬頭怒目瞪著厲長生,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厲長生!你這是要落井下石!你打算如此,我便……」

  宗正威脅恐嚇的聲音很小,但荊白玉耳聰目明,武功極高,自然是一個字不落的聽得清清楚楚。

  荊白玉當下問道:「厲太傅聽說了什麼,也說給朕聽一聽。」

  厲長生仿佛未有聽見宗正的恐嚇,道:「卑臣聽說,關於宗正大人的傳聞,乃是一些嫉妒宗正大人的卑劣小人,在背地裡故意暗傷,這才傳出的莫須有之言。陛下明斷,萬不可被一些個私心昭然的卑劣小人所左右,而誤傷了忠臣好人。」

  宗正威脅的話說了一半,這下子便怔愣住了,隨即臉上青青紫紫的,仿佛中了毒,隨時都要氣絕而亡。

  厲長生聽上去像是在給宗正說好話,簡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仔細一聽,不只是荊白玉聽得出來,各位朝臣亦是明白於心。

  這厲長生是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的在罵人。

  他口中的卑劣小人,不正是指得宗正?

  宗正心中有氣,臉色難看,卻又說不過厲長生。他也不敢執拗什麼,只怕新皇會追究私妓的事情,到時候恐怕牽扯更多。所以也只得默不作聲,假裝十足冤枉模樣。

  荊白玉表情終於有軟化的跡象,聽了厲長生這話,便道:「朕覺得太傅說的對。朕方才差一點子,就真要信了那些流言蜚語對宗正的誹謗呢,幸虧有厲太傅出面點醒了朕。行了,宗正既然是被冤枉的,便站起來罷。」

  「是是……」宗正一連答應,但他膝蓋發軟,又是一把老骨頭,此時無人攙扶,根本無法爬起。

  荊白玉笑著道:「怎麼的?宗正這是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奏稟的?但說無妨。」

  「並無並無!」宗正又嚇出一頭冷汗,連連回答說道。

  厲長生一副好心眼模樣,走出一步,伸手攙扶半天爬不起來的宗正,道:「大人快快請起罷,陛下並無責怪大人之意。」

  那宗正咬著牙,渾身顫抖,好像生吞了十隻死蒼蠅模樣。從地上一爬起來,連忙甩開厲長生的攙扶,暗搓搓的瞪了他一眼。

  厲長生並不在意,笑的仍然老好人似的。

  荊白玉稍微擺了擺寬袖,道:「如此的誤會,朕覺著日後還是少一些才好,以免傷了各位扛鼎之臣的顏面呢。」

  朝臣們不敢再說旁的,荊白玉說一句,他們連忙稱是。

  早朝戰戰兢兢的過去,散去之時外面早已天色大亮。

  雖然已然入了冬季,不過今兒個陽光難得燦爛非常,暖洋洋的灑了一地。

  朝臣們卻無有心情欣賞朝陽,急匆匆離開大殿,各自往車馬署而去,準備儘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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