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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父,我不怕死,向來都不怕……」殷棋趁著詹無序無力反抗,又將傷口咬開一些,以免血液凝固,低聲道:「我只怕自己無能,幫不得義父的忙。我只怕自己會眼睜睜瞧著……義父再也醒不過來……」
「殷棋!夠了!夠了!」
詹無序心中複雜的很,說:「義父也不能看著你死……」
詹無序感覺熱血順著喉嚨滾下,不多時,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說不出的受用。
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了些力氣,聲音亦是有了些底氣。
詹無序立刻一個翻身坐起,一把扣住了殷棋的手腕,道:「殷棋,別……」
他話未有說完,就感覺殷棋的胳膊軟綿綿的,詹無序一碰他,他便如一根輕薄的羽毛,瞬間飄然而下。
詹無序伸手將人抱住,以免殷棋摔倒在地上,道:「殷棋?殷棋?你怎麼了?殷棋?」
殷棋一時未有回答,眼睛也是閉著的,表情並無什麼痛苦之色,像極了在沉睡的模樣。
詹無序心中驚慌不知,低聲喚著道:「殷棋?你聽到義父的話了嗎?你睜開眼睛看看義父!」
殷棋的手腕被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詹無序一行呼喚著他,一行快速用衣服給他包紮起來。
「義父……」
殷棋這段日子因著絕食,身子骨實在太過虛弱。而眼下失血過多,再加上藥效過猛,他如何能吃得消?只是短暫昏迷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詹無序瞧他轉醒,稍微鬆了口氣,說:「殷棋,你感覺如何?」
殷棋緩慢的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說:「義父沒事……太好了。殷棋有事情求義父……請義父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都要活下去。就算不在……不在詹國,就算殷棋不能陪同義父……但只要義父活著……」
「殷棋,你先別說話。」詹無序心中止不住的顫抖,說:「殷棋,你沒事的,聽話,知道嗎?」
殷棋點點頭,表情十足的平靜。他心裡其實也這般平靜,再安詳不過。
馮陟厘在他服藥之前,已然對殷棋說過。解藥只是對詹無序所言,對他便是毒藥中的毒藥,讓他想好了再服藥。
殷棋未有絲毫猶豫,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能救義父,便什麼都無所謂。
「殷棋,你不會有事的。」詹無序抱著他,無比堅定的道:「義父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相信義父。」
殷棋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皮沉重不已,眼前的詹無序變得越來越模糊,最終沉浸無限的黑暗之中。
「殷棋……」
這會兒營帳外間已然天色大黑,天上懸著一輪滿月,亮堂堂的,難得今兒個晚上星星也多的緊,荊白玉托著腮仰著頭,分明是在看星星,眼睛卻一眨一眨的,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睡著過去。
「太子?」
厲長生笑著走過來,低聲叫他。
荊白玉全無聽到,仍然入定一般托著腮。
厲長生又道:「閨女?」
「嗯……」
荊白玉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喃喃的說:「厲長生……厲長生大壞蛋……」
厲長生瞧他迷迷糊糊的竟然是在說夢話,著實哭笑不得,道:「太子,別在這裡睡,會著涼的。回去睡罷,時候不早了。」
荊白玉總算揉著眼睛醒了過來,說:「不行,人還沒來呢?他怎麼還不來呢?再不來,殷棋不會死掉罷?」
「這可說不準。」厲長生道。
兩個人正說著,但聽「嘩啦」一聲輕響,有鬼魅一般的黑影出現在附近。
「來了。」厲長生低笑說:「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啊?」荊白玉納罕的道:「曹操是誰?」
「這……」厲長生被問的一陣語塞,說:「說來話長。」
「是你的朋友嗎?」荊白玉追問說:「以前沒聽你說起過呢。」
「厲長生!」
厲長生來不及解釋自己與曹操的關係,那黑影已然近前,斷喝一聲,聲音充斥著憤怒以及急切。
「看來尚南侯的病好了。」厲長生笑著說:「很有精神頭的樣子,馮先生果然妙手。」
「那是自然,那可是本太子的師父啊。」荊白玉挺著小胸脯沾沾自喜的說。
來者可不就是尚南侯詹無序?
詹無序服了解藥,眼下已然看不出哪裡還有病痛的模樣。只是他懷中抱著的殷棋,此時毫無生氣,面色灰白一片,緊閉著雙目,呼吸也微弱至極。
厲長生低頭去看殷棋,道:「失血過多,中毒致深,命不久矣。」
詹無序瞧著厲長生的目光仿佛利刃一般,還是淬毒的利刃,恨不得將厲長生一刀刀活剮。
然而詹無序開了口,卻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道:「救他……」
厲長生笑得煞是親和,說:「殷棋乃是太子與長生的故友了,救他並無不可。」
他說著瞧向荊白玉,道:「有勞太子,帶殷棋入內,看看能否給殷棋解了體內的毒。」
「好。」荊白玉小大人一樣的點頭,說:「本太子跟隨師父學醫也有個把月了,我的本事也不小,我便用殷棋練練手好了。」
荊白玉一揮手,叫來了蕭拓與陳均年,兩個人將殷棋帶入營帳之內。
「嘩啦」一聲,營帳厚厚的帘子垂下,遮蔽了詹無序的目光。
「眼下,」厲長生笑得無有什麼誠意,道:「是時候該說說,尚南侯與詹國之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