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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一個異國女人放在我的新公寓裡?然後對外聲稱我們是新婚夫妻?」

  「這才是萬全之策。」

  如果他單身,他無所謂,曾經為一些荒唐的任務拼過性命,也不差這一件,但是現在他有洪政申了,如果讓政申知道他秘密購置的公寓裡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女人,不知道會作何聯想。

  本來預定的兩張清代古董屏風還在路上,因為書房是按照政申喜歡的樣子布置的,辰鋒原本打算待公寓的細部擺飾都到位後再帶政申過去,給他個驚喜,順便邀他過來同住,就算他不想,自己也會想辦法讓對方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們也許可以在對方家各住幾日,假日一起出去旅行。

  一想到新居可能要沾染陌生人的氣味,辰鋒就覺得大大的不慡。

  不過普萊姆也建議他利用新居是有好幾方面的原因,一是因為隱蔽,熟人都不知道他剛剛置產,二是由於那幢高級公寓的住客有大半是洋人,即使辛拉這種中東面孔入住,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三是張辰鋒現在是屋主身分,真正普通的合法公民,新證件怎麼查都不會有破綻。

  「好,一個半月,如果沒有成效和結果,你們也要帶她離開。」

  「當然。」

  而三天後的那個晚上,也註定是驚心動魄的。

  洪元隆六十大壽,在九龍的私人會所,設宴招待各路親友來賓,洪佳樂事先就站在會所的右門廳引頸等候神秘嘉賓。

  八點整,果然如期看見了衣冠楚楚英俊瀟灑的事故體張辰鋒。

  佳樂一見他走近,雖然心裡一聲喝彩,但一開口還是秉持著一貫的刻薄風格:「你也就是這張皮相還拿得出手。」不過說歸說,眼角都是笑的。

  第一次看佳樂穿短禮服,完全掩藏了她平日裡的霸氣外露,無端添了幾分小家碧玉的味道,於是辰鋒也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你確定這裙子是你衣櫃裡取的?」

  佳樂沒好氣地警告:「你選擇現在閉嘴還來得及。洪政申什麼時候來?」

  「再半小時到。」

  「那我們先入場。」佳樂一臉酷酷的表情,「來吧,讓洪元隆老先生的X光電眼將你從頭掃描一下,先確定你是人是妖。帶了什麼禮物過來?」

  「紫砂壺茶具。」

  「嘖嘖,手段高明呀,懂得投其所好。」

  辰鋒調侃道:「怎麼不叫上你的大老粗未婚夫?是吃准我和政申今晚要炮灰了

  吧?」

  「你認為老人家的心臟真的能承受得了一晚兩輪謁見?別幸災樂禍,先搞定你們自己的事再說。」

  佳樂挽起辰鋒的手臂,往酒會大廳裡帶,沿途很多嘉賓都朝他們點頭示意。

  佳樂用只有他倆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老爸就可以一次解決兩段孽緣,那一定超有成就感的。」

  辰鋒心裡訕笑:這個願望還真是虐啊。

  事實證明,佳樂還是足夠了解父親大人的,洪元隆在不知辰鋒真實身分的情況下,與之攀談順暢,且這個年輕人的樣貌、氣質與機智口才都讓他很是欣賞,只是聽說他是在廣宇任職商務顧問,並無家世背景時,又覺得稍有些可惜,不過作為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還是頗看好的。

  於是當政申走進會所接待大廳時,遠遠就看到相處融洽的一老一少,還以為是眼花產生幻覺。

  佳樂走上來拍拍他肩膀鼓勵道:「好了,換你上場了。今天是老爸的好日子,別太掃他的興。他已經有心理準備,只差你臨門一腳,說話含蓄點。」

  「嗯。」

  佳樂繼續叮囑:「你過去後好歹跟客人打聲招呼,給老爸點面子,讓人家知道他兒女雙全,且還沒有鬧到分家。」

  「嗯。」

  政申步履堅定地往前走去,有段時間沒見父親,他居然也有些許老態了。

  「爸,生日快樂。」

  這一聲妥協,等了三年,洪元隆不是不感慨的,自己從小倔強,到老來,也不得不屈服於比自己更倔強的兒子。

  這個唯一的兒子曾是他此生最大的驕傲,政申幾乎繼承了他所有的優點,甚至時常比他期望得還要沉著堅強,但是對於私生活的選擇,卻令他一改往日的穩健。

  用無數理由說服自己接受,但是,終究在當面面對他時,難以抑制失望和心痛,因而一再以強硬的手段和過激的言語打壓他的坦率。

  最後,換來冷戰多年的慘痛代價。

  眼前的政申那麼挺拔優秀,由他一手塑造,這幾年的思念已經令他無法再講出殘忍的話,來攻擊雙方明知是弱勢的偽裝。

  外界只知政申不喜家族事業,自立門戶,但他們家庭的內部爭端對外還是掩飾得極好的,或許是過往的形象過於正面,幾乎沒有人八卦過他們父子反目的內幕,所以雙方的苦處都不過是變相的自我懲罰。

  可畢竟父子連心,過了這麼久,他也勸說自己要想通,如果政申真的不能改變,是否應該放他自由,這個結果總比失去他好。

  「回來……就好。」洪元隆點了點頭。久別重逢,再老的老江湖也難掩心中激動。

  政申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辰鋒,您見過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啊。」洪父似乎驚了一下,但當他看向那個年輕人時,對方仍然面帶微笑,一派從容淡定的姿態。於是,紛亂的頭緒又迅速聚攏消化,漸漸平息下來。

  「我們聊了……很多,我並不知道他是——」洪元隆笑得勉強,但還是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以後常回家看看,朱嬸說你最喜歡吃綠豆湯了,她現在仍然每周都煮一次的,以為你會回來。我去招呼一下客人,你們自便。」

  政申的眼眶有些熱,就在父親轉身時,他輕聲問了一句:「您覺得我給家裡丟臉了嗎?」

  洪父沒有回頭,只是清晰地回應道:「不,我只是想保護你,不讓外頭的人有機會對你說三道四。」

  「我要的,只是您的認可,別人怎麼想,我不在乎。」

  「你太天真了,但你永遠是我的兒子。」說完便踏著沉甸甸的腳步離開了。

  辰鋒走上前幾步,與他並肩道:「他平時也是這樣的嗎?」

  政申卻反問:「我是不是很像他?」

  「怎麼不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頑固。」

  政申笑得無奈:「那你會討厭我性格中的固執冷酷嗎?」

  「老實說,我還就喜歡你的彆扭。」

  「油腔滑調。」政申盯著父親在遠處的背影一會兒,又說,「我只是沒想到他今天會是這種態度,我應該早點見他的。」

  「其實你們早已彼此諒解,之前,只是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

  「做子女的應該先低頭,以前是我把自己的感覺放得太靠前了。」

  辰鋒摟了摟他的盾,給他輸去力量,如果不是場合問題,他真的會吻住他,吻得他透不過氣來,再沒有精力去想那些傷腦筋的事。

  他必須說一些事分散注意力:「我下周要去出差,可能要挺久的,你……要等

  我。」

  「去哪兒?」

  「東南亞一帶。」辰鋒盡力發揮善意的謊言,這是某些特殊職業的命運,「你都不問我要去多久嗎?」

  政申淡淡道:「反正你還是會滾回來。」

  「還真是篤定哪,這一次真的會去很久噢,久到——足以讓你想念我。」

  「你這個自大狂。」

  辰鋒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臂,一面笑著拖著他快走到偏廳,然後沿著走廊躲到後花園葡萄架下,綠蔭掩蓋了角落的風景。辰鋒用力將政申壓到牆上。

  「你瘋了嗎,在這裡……」

  辰鋒可不管他的抗議,緊實的擁抱讓自己覺得離政申很近,他動情地吻住了他的嘴角,大力地吮吸著他的唇,這個吻有些認真,帶著這段積澱得渾厚的情愫,以執著的態度追溯著每一寸感官的體驗,尖銳而充滿柔情,政申越想避開就越是被激烈地索求。

  舌划過耳垂,在喉結上游移,呼吸轉而急促,政申終於閉上眼鬆開了手臂,辰鋒的吻又追上來,由淺入深持續挑逗,時而強取,時而溫和,渾噩的掠奪掀起滿腔的情潮,辰鋒的男性氣息獨特而清新,幾乎可以隨時撲滅理智。

  粗重的喘息打破了沉悶的寂靜,政申終於在最後一分鐘想到他們正身處何處,於是抬起手臂將他格擋開:「夠了……」

  辰鋒唇邊帶著邪魅的笑意,頹然地轉個身,將背靠在藤架上以平息自己的心跳。

  「你興奮了。」

  政申整了整凌亂的襯衫前襟,故作鎮定地說:「我去拿杯紅酒。」說著逃也似地走了。

  辰鋒一臉寵愛地看著那個男人消失在走廊盡頭,臉上還帶著情慾未消的性感神情。就這麼在原地待了一分鐘,當他站直身子準備緩緩往場內走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

  「阿鋒。」

  其實看到蔣冰琴突然在此出現,自己還真的是怔了一下。

  「琴姐……你回香港了?」雖然冰琴的表情一切如常,但從辰鋒的觀察判斷,她可能剛才有看見了什麼。

  冰琴的口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那是只有辰鋒可以接收到的異狀:「中午到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今天是洪伯伯生日,我自然是要到場的。」

  第九章

  「我正想和你說一聲,我下周要休年假,大概需要消失五十天。」

  辰鋒表現得漫不經心,實則內心暗潮洶湧,他知道不應該跟冰琴透露實情,就算他說出自己跟政申是來真的,她也不會信的。蔣冰琴對那個在廣宇玩得太開的張辰鋒太熟悉了,或許已經根本不記得他認真時的面目。

  「五十天?!你從來沒有要過這麼長的假。我會以為你是申請度蜜月去了。」冰琴抬起眼逼視他,「你最近在談戀愛嗎?」

  「怎麼會。」

  「我聽安娜說你昨天選推了曾小姐的預約,我看你這個月心不在焉,若不是有約會對象,怎麼會這麼魂不守舍?對方是誰?我認識嗎?別在公司里找,我會很難做。」

  蔣冰琴到底是蔣冰琴,講話那麼藝術,辰鋒都不好意思揭穿她了。不過,自己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戳傷了她的面子,畢竟碰了她前未婚夫這種事,不是人人都可以大方地一笑帶過的。

  「琴姐,你越管越寬了,你可沒說過私事也要向公司報備啊。」辰鋒面不改色。

  「你的私生活我是管不著,但如果影響到工作,我有權過問吧?」

  「你真的想知道我最近都在跟誰玩?」

  冰琴的眼神閃避了一下,最後又大膽地直視他:「你不妨告訴我,讓我有機會權衡一下利弊。」

  辰鋒臉不紅氣不喘,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想太多了琴姐。我可沒有談戀愛,我最近找的人是洪政申。」

  「你知道我跟政申之前的關係吧?」

  「怎麼,你們不只是好朋友而已嗎?我從不打探老闆的內幕。」

  冰琴的臉色開始難看:「你跟政申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

  「我們上過床了。」

  冰琴的臉上浮起難以置信的表情,就算在目睹他們激吻之後,在得知真相時,她還是錯愕得一句話也講不出,最後只能背過身靠在鞦韆椅上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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