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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暉映照下,馬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劃傷痕跡。

  瑤英反應過來:原來剛才坐騎是因為被金葉刺痛才受驚的。

  她看著蘇丹古的側臉,覺得他臉上的鬼臉面具沒那麼難看了,輕聲道:「多謝攝政王。」

  蘇丹古眼眸低垂,放下理順的絲絡。

  馬蹄噠噠響,緣覺幾人追了過來。

  蘇丹古撥馬轉身,朝山坡下馳去,背影像凝聚了漫天夕光。

  一行人默默地跟了上去。

  第61章 冤家路窄

  高昌位於絲綢之路中道,四通八達,溝通四方,往西可到達焉耆、龜茲、疏勒等地,往東通往伊州,穿越八百里荒蕪的莫賀延磧,就是玉門關,再往東,就是瓜州、沙州了。

  眼下,河西之地盡在北戎掌控之中,商路重重阻隔,高昌的貿易也隨之衰落。從前,這裡有沿著綠洲而建的櫛比鱗次的客棧、驛館,有摩肩接踵、來自各個國度的商人,有能歌善舞、胡旋促拍的歌女樂伎。如今,商道上很難看到來往中原西域的駝隊,大多數商隊都是從高昌、伊州等地出發,直接往西行。

  天氣漸涼,正是商隊出行的時節。

  為避開北戎的耳目,瑤英一行人偽裝成販賣絲綢的商隊,幾輛大車滿滿當當裝滿貨物。這些貨物不僅能用來掩飾身份,到了高昌以後,貨物直接當地售賣,換來的金銀正好用來打點高昌的王公貴族。

  老齊跟隨瑤英出行,他流落域外多年,會說幾種胡語,消息靈通。

  瑤英一路上向他詢問高昌絲綢織物、珠寶玉石等物的價格,他做過管事,樣樣都懂一點,回答得頭頭是道。

  同行的蘇丹古沉默寡言,行蹤詭秘,似乎只負責警戒,其他的事都由緣覺照管。

  瑤英覺得畢娑沒說錯,蘇丹古確實脾氣古怪,幾乎從來不和任何人交談,也從不取下他臉上那張面具。

  近衛不敢打擾他,有什麼事情需要稟報時都是直接告訴緣覺,再由緣覺轉告。

  那隻矯健的蒼鷹一直跟著他們,巨大的雙翅時不時從他們頭頂掠過,籠下暗影。

  從王庭到高昌,西北高,東南低,他們先穿過一大片高低起伏、道路崎嶇難行的山丘,地勢漸漸平緩,沿著山麓走了幾天,前方出現一望無際的平原,戈壁、沙漠縱橫,大大小小的綠洲如星子般散落其中。

  正如王庭侍者所說,才剛剛轉涼沒幾天,很快出現降雪的跡象,狂風肆虐,天氣陰沉,鉛雲籠罩,行走於茫茫荒野之中,耳邊只有鬼哭狼嚎的悽厲風聲,天地之間一片蕭瑟荒蕪,唯有快到綠洲的時候才能偶爾看到其他駝隊的蹤影。

  瑤英慶幸自己事先準備了厚實的皮襖,親兵也都按她的吩咐攜帶了冬衣。他們從中原而來,受不得嚴寒,每天一層層皮襖裹得像粽子一樣。

  沒過幾天,氣溫驟降,狂風夾雜著雪粒子撲面而來,所有人都戴上了防風防雪的面罩,在風雪中艱難前行。

  當一處專為商人提供住宿飯食的客捨出現在茫茫戈壁之中時,眾人忍不住歡呼出聲,拍馬疾行。

  瑤英回頭看了一眼,蘇丹古落在隊伍最後面,一人一騎,身影孤絕。

  這一路上他要麼一個人在前方探路,要麼無聲無息跟在隊伍最後面,同行十幾天,瑤英還沒和他說上話。

  風中幾聲清唳,一隻蒼鷹俯衝而下,圍著蘇丹古飛掠盤旋。

  蘇丹古抬起胳膊,蒼鷹立刻落到他左臂上。

  瑤英眉頭輕蹙,這些天她已經好幾次看到蒼鷹落在蘇丹古手臂上。

  客舍建在沙州之中,十分簡陋,不過是幾間土胚房子罷了,好在打掃得很潔淨。客舍店家是個褐發褐眼的胡人,聽到一陣馬蹄踏響,早就殷勤地迎了出來,見瑤英一行人所騎的馬都是良馬,愈發熱情,親自送上熱水熱湯。

  店堂燒了火爐,爐膛紅通通的,眾人打發走店家,取下面罩,圍坐在火爐旁取暖,兩個近衛站在門邊守衛。

  瑤英喝了碗熱湯,手腳暖和了些,環顧一圈。

  蘇丹古不知道去哪裡了。

  除了緣覺以外,其他人都很怕他,只要他在場,最活潑好動的謝沖也不敢大聲說話。

  他可能知道眾人怕他,總是一個人獨處。

  瑤英問緣覺:「我這幾天看見一隻蒼鷹,那是佛子的鷹吧?它為什麼會跟著我們?」

  緣覺一怔,笑答道:「王在閉關,這隻蒼鷹跟著我們,若攝政王有要事向王稟報,可以由它傳遞訊息。只要訓練得好,鷹也能當斥候。」

  瑤英點點頭,接著問:「鷹是佛子訓養的?」

  海都阿陵的阿布就是他少年時親自捕捉養大的,在北戎,十幾歲的少年能夠馴養一隻鷹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他很自負,總說阿布千里挑一,是神鷹。

  緣覺說:「王小的時候幽居佛寺,這隻鷹受傷跌落土崖,正好被王救了,王托人把它送回鷹巢……那些人不僅不送,還差點捏死這隻鷹,王就把它留在身邊照顧,省下吃的餵養它,後來它就成了王的鷹。」

  瑤英聽得唏噓不已。

  曇摩羅伽出生的那天,聖城出現異象,晚霞漫天。他是上一代王庭君主的遺腹子,一出生就成為新的君主,王庭每一代君主出生都會伴隨著各種傳說,當時正好有人向王庭供奉了傳說中寓意佛陀降世的優曇婆羅花,加上法師的預言,使得他是阿難陀轉世的說法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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