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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碟子都不大,做得卻色香味俱全。

  宣懷風一點食慾也沒有,只因為不想聽差為難,讓白雪嵐又多了個打人發泄的藉口,勺了一碗湯,不知滋味地胡亂喝了,就算吃飽了。

  聽差還在勸,宣懷風說,「等夜深了,我覺得餓再叫夜宵吧。」

  等聽差收拾了碗筷走了,他去匆匆洗了個澡,回到房裡就到床上躺著,痴痴看窗外銀盤似的月亮。

  今晚,白雪嵐看來是不會來的了。

  月色給一切覆了一層淡色薄紗。

  外面假山石根下,野蟲子淒切地叫著,雖然很低,卻是無處不在,仿佛誰在看不見的地方傷心地抽泣著。

  這樣難得一人獨過的夜,又這般易讓人觸景生情的氣氛,他原該好好思念一下奇駿的。

  但宣懷風一想這人,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就揉成了一團亂糟糟的東西。

  真的像白雪嵐說的那樣嗎?

  奇駿捧戲子,還不止一個?

  他真的抱了白雲飛?

  那個高級手錶,送給白雲飛,是愛慕的意思呢?還是嫖資?

  他親手給白雲飛戴上的?

  這真是自尋煩惱,完全中了白雪嵐的計了。

  宣懷風發現,不去想太多,一心一意討厭白雪嵐,把錯都推到白雪嵐頭上,倒比這樣割心似的一個人空想要好。

  不若,今晚就不思念奇駿了。

  就算要思念,也不如思念天上的媽媽,還有,從前總是一臉凶蠻,其實對自己很寵溺的爸爸。

  思念這個詞,該怎麼念呢?

  他努力回想一下,大概是……Tumemanqué。

  這是白雪嵐教的。

  這個人,如果不當什麼海關總長,當個法文老師,老老實實教書育人,倒是不錯。

  宣懷風不由自主,抿著唇微笑起來。

  風越窗而來,帶著五月夜裡幽幽的甜蜜花香,輕輕拂在肩上。

  他側躺著,把一個胳膊曲起來,額頭枕在上面。

  慢慢的,睡著了。

  到了後半夜,宣懷風正睡得沉,卻猛然被驚醒了。

  外面有人砰砰敲打著門,喘著氣說,「宣副官!宣副官!總長喝醉了,請您去勸勸吧!」

  宣懷風起床去開門,一看,是個聽差,皺著眉問,「怎麼了?」

  聽差說,「總長一直在喝酒,誰的話都不聽,宣副官,勞您去一趟。」

  「喝醉了?」宣懷風氣起來,「半夜三更,他又抽什麼瘋?」

  想不予理會,最終又狠不下這個心。

  白雪嵐剛剛受了傷,他職責所在,也不能不管,只好說,「我去看看。」

  隨便披了一件長衫在肩上,就跟著聽差匆匆過來。

  到了白雪嵐臥房外,門口站了好幾個人,管家、孫副官,還有兩個醫生都在,人人手足無措似的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宣懷風問孫副官,「怎麼回事?總長真的在喝酒?」

  孫副官小聲說,「不但喝酒,還喝醉了。現在還在裡面拿著酒瓶子不放手。」

  宣懷風原本疑心是白雪嵐的苦肉計,現在一看,又覺得不像,忍不住說,「總長受了傷,喝酒是大忌,你們怎麼就不管管呢?干站在門外有什麼用?」

  孫副官苦笑道,「管了管了,不中用。總長脾氣發起來,連醫生都趕了出來。剛才有個聽差不敢再給他拿酒,惱得總長把他捆起來了,明天還不知道要怎樣發落。這公館裡頭,總長最大,誰敢真和他擰著來?宣副官,只能勞煩您出馬了。」最後一句,壓著聲音哀求地說。

  宣懷風又惱又無奈。

  心忖,你既然知道把我找過來,就應該早找,怎麼現在鬧得不可開交才想起來。

  孫副官多少看出他臉色,才說,「總長早下了嚴令不許吵你,不是鬧到這份上,怕傷了總長身體,也沒人敢把你叫醒。現在叫你過來,我身上還擔著不少干係呢。」

  宣懷風在眾目睽睽下跨進門。

  頭一眼,就瞧見地上東倒西歪著幾個玻璃酒瓶,桌上也放著兩瓶沒開的,那瓶子樣式和上面的外國字,他都見過,知道是俄羅斯的伏特加。

  不禁一驚。

  這是很厲害的烈酒,白雪嵐居然當水一樣地喝。

  抬頭一看,白雪嵐半歪在床上,臉色喝醉似的紫紅,手往下垂在床邊,五指緊握著一個酒瓶,正仰起頭,胸口發緊似的大口喘氣。

  「你到底在幹什麼?」宣懷風氣憤地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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