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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總長因為太太當了同樂會籌備委員會的頭兒,自然也要盡一份心力,老早就過來捧場,正和幾個老熟人在布置一新的會堂里談笑,看見白雪嵐進來,趕緊過去拉了他,呵呵笑道:「白總長,你總算到了,內子剛剛正念叨呢,生怕你貴人事忙,沒空理會這種小事。」

  白雪嵐還未說話,身後一股香風掠過,原來廖太太遠遠瞅見他到,也趕著來了,人未站定就笑出聲來,說:「賞臉,賞臉。我們還是第一次弄這種西洋的同樂會,我呢,又是被人趕鴨子上架,當了這籌備的會長,不知道到底做得如何,很怕什麼都不懂出了丑,正想請教真正去過外國的人呢。白總長,請你評點評點,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儘管說。」

  白雪嵐雖然很想早點看見宣懷風,這些官場上的寒暄卻不能不做,微微一笑,說:「評點我可不敢。依我實在話說,就是外國主持慣了宴會的貴婦來操辦,也只能做到這程度了。」

  輕輕一句恭維,廖太太便相當受用了。

  她今天穿了一襲綢花旗袍,手裡拎個銀色時髦小包,脖子上掛一串圓潤潤的珍珠項鍊,顯然花了不少心思打扮。一邊笑,一邊打量白雪嵐,目光中透出十二分的滿意,嘖嘖道:「您瞧瞧您這一身,筆挺筆挺的,我竟不知道該怎麼誇了,真真漂亮。」

  又笑吟吟地問:「我這人孤陋寡聞的,也不知道白總長在家鄉有夫人沒有?」

  白雪嵐說:「沒有的。」

  廖太太問:「哎呀,怎麼竟然沒有?」

  廖總長嗔怪他太太道:「你也是的,問出這種古怪的話來。白總長年輕有為,自然也要挑一個稱心滿意的夫人,好過神仙眷屬的時光。既然是挑,總不能不花點時間。何況他又這樣年輕,也不愁這個。」

  廖太太還是笑吟吟的,只對她的丈夫說:「你怎麼知道他不愁?就算他不愁,我們既是朋友,也該為他籌劃籌劃。正巧,我這裡有個極好的人選,年紀配得上,家裡根基也很好,模樣更是一等一的。」

  白雪嵐聽她一副做媒的口吻,已經生了反感,面上仍是很隨和地道:「能得廖太太這樣誇獎,一定是很難得的。只是我尚未立業,海關這麼多事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哪有餘力理會別的。對了,我一個副官今天也要表演,該是早就來了,怎麼這會子還不見?」說著四處轉頭張望。

  廖太太問:「是不是那位姓宣的拉梵婀鈴的年輕人?」

  白雪嵐說:「就是他。不知道到哪去了。」

  廖太太羨慕地說:「你真本事,哪裡去找這麼個出眾的人物,他一進門,直把我們籌備會裡的幾位小姐看得眼睛都不會眨了。偏他又非常的老實可愛,見了女孩子反而靦腆,不願多說話,藉口說要在表演前練習一下,抱著那琴盒子就不見了。估計這會子正在什麼沒人的地方練手吧,不是會堂後頭的小屋子裡,就是上面的天台。」

  白雪嵐聽了,心更熱起來,向廖總長夫婦打了個招呼,轉身就到後面的小房子一間間地找。

  不料小房子找遍了,都不見宣懷風的影子。

  他便又跨上樓梯,往天台去找。

  正走在樓梯上,忽然聽見一絲輕輕的琴聲,只是一瞬間的事,就仿佛誰拿著琴弓不小心在梵婀鈴上劃了一下子,但在白雪嵐耳里卻異常清晰。

  他心裡一喜,雖然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地快步去,又不禁按捺著自己的性子,矜持從容地往上走。

  等登上最高那層,目光從只開了半扇的木門深深地探過去,果然,一個俊挺頎長的身影跳進眼底。

  宣懷風穿著一套簇新筆挺的白西裝,背倚在纏了蕾絲花帶的雕花欄杆,兩手瀟灑地插在口袋裡,頭微微斜著,似乎很有趣地看著什麼。

  這一幕,真是如詩如畫。

  白雪嵐每逢看見這樣的場景,這樣精緻誘人的宣懷風毫無防備地一個人待著,渾不知世事險惡,心裡總泛起一股壓不住的衝動,要一把將他狠狠摟了,親上幾口,咬上幾口才可以宣洩這蓄得滿滿,幾乎漲開來的心情。

  本來按捺著的,現在也不按捺了,急急地趕前兩步,剛要開口叫懷風。

  忽然,一絲不成調的琴聲又鑽進耳里,下一刻,便聽見一個嬌美迷人的聲音又笑又自怨道:「呀,我怎麼這麼笨,拉得一點也不好聽。」

  白雪嵐猛地一怔,毫不遲疑伸手去推擋住視線的另半邊木門。

  木門咿呀開了,視野里跳進一個妙齡窈窕女子,正一手提琴一手提弓地偏頭朝著宣懷風笑呢。聽見身後的動靜,她似乎嚇了一跳,頭往後一轉,時髦的捲髮隨著風輕輕順起,十分好看俏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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