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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嵐也跟著他一道,一邊跨出房,一邊問:「滿滿的四盒子彈,你全打光了,估摸能打出幾個十環的?一盒就是一百發的。」

  宣懷風認真思考了一下,不想拿大,保守地說:「二、三十個總有吧。」

  白雪嵐道:「我們定個目標如何?三十就不必了,只算你二十個。把四盒子彈都打光了,能打出二十個十環,我就獎你。」

  宣懷風說:「也好,是該有個目標,才知道進退。」

  白雪嵐接著說:「既然有獎,那就也要有罰。如果達不到呢?那我就要罰你了。」

  這「罰」字從他淺色的優雅開合的唇里出來,又是這種好整以暇的態度,別有一種噯昧且令人脊背發麻的感覺。

  宣懷風下意識的就覺得兩頰發熱。

  但他絕不肯承認自己想到了什麼,更絕不肯讓白雪嵐知道自己意識到這字眼的含意了。

  想著自己昨日射的那一盒,少說也有三十來發中了十環,今天四盒子彈,別的不敢保證,二十個那是十拿九穩了。

  索性大方一點,一臉從容不迫地點頭,「成功當獎,失敗當罰,這個公道。」

  一邊說著,一邊邁開腳步,走到前頭去了。

  注①:「煙土」,俗稱未經煉製的鴉片。

  第三章

  到了大花園裡,果然都準備好了。

  遠遠的一排立好的新靶,地上中規中矩劃了一道,應該是標準線了,旁邊擺著一套法蘭西式的白色桌椅,椅背上鏤著簡潔玫瑰花紋。

  一把大大的遮陽傘斜插著。

  桌子左邊站著宋壬和兩個背槍的護兵,右邊又有兩個聽差垂手站著。

  一見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來,宋壬差點又啪地立正行軍禮,手舉到腦袋邊,猛地想起來總長說過不要,倉促間五指一曲,在頭上抓了一把,倒把動作變成了撓頭。

  宣懷風剛巧走到他面前,看得仔細,忍不住笑了,說:「你倒機靈。」

  宋壬一到公館,未見過宣懷風之前,已是對宣懷風「久仰」,不管是管家還是普通聽差,或從前的那一群護兵,只要提起宣副官,必有一種曖昧而不敢多言的神色,談及他,言語上也閃閃爍爍。宋壬在朦朦朧朧中,便生出此人在公館中地位特殊,深不可測,且很難伺候的念頭。

  可是見到真人,卻又並非如此。

  看宣懷風誇他,也呵地一笑。

  白雪嵐看他們兩個彼此感情很好似的,走過來裝做不在意地問:「都弄好了嗎?」

  宋壬回答:「總長,都弄好了。」

  白雪嵐「嗯」了一聲,看著宋壬,把黑眸子往右眼角涼涼地一掠,恰好只讓宋壬一個人瞧見。

  宋壬知道那是要他迴避了。

  報告好事情,趕緊就走了。

  白雪嵐便笑著回頭,「快點開始吧,我倒看你能打多少個十環。」

  宣懷風壓根不知這人剛才吃了一碟無謂的飛醋,也笑著說:「你儘管數著。不過,剛才說了會有獎勵的,要是我贏了,可以要求獎品嗎?」

  白雪嵐失笑,「你篤定自己贏嗎?怎麼不問輸了怎麼罰了?」

  宣懷風被他視線一掃,那目光幾乎可以透過皮膚和骨胳,連脊背也微微發熱,便不再和他說下去,走過去低頭,一心一意往彈夾上壓子彈。

  白雪嵐過來和他並肩站著,也低著頭,只看著他細長漂亮的指尖很有節奏地靈活動著,不像在準備著殺人火器,反倒比較像在彈鋼琴,便凝望著那奇異動人的白晰柔韌,似乎並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眼神極有震懾力。

  宣懷風裝了兩個彈夾,忽然抬起眼來,一瞪,「有你這樣作弊的嗎?」

  白雪嵐笑道:「我又怎麼了?」

  宣懷風說:「就這麼一個小事,也犯得著和我打心理戰?別折騰了,你再用點勁瞪著,我也不怕。」

  卡嚓一下,把彈夾卡上去。

  拿著槍走到地上劃出的道前,站好了,手平舉齊肩,定了定神,扣下扳機。

  砰!

  驚得樹上幾隻雀兒倉惶飛逃。

  宣懷風看清楚了靶上的成績,回過頭,黑玉似的眼珠子對白雪嵐淡淡一瞅,「如何?我說了不怕你吧。」

  帶著一絲很討人喜歡的年輕驕傲勁,唇角逸出點微笑來,令人心癢難耐。

  這樣親近的無拘束的生動,恐怕從前是只給林奇駿的,宣懷風自己也許不太察覺,白雪嵐卻立即察覺到了,一陣熱流涌到喉頭,差點就有落淚的衝動,恨不得就化成一陣溫暖的春雨,把宣懷風從頭到腳的打濕了才好。

  另一小部分理智卻提醒著不要把這隻正朝自己靠近的小白兔嚇跑了,把情緒在臉上藏得一絲不漏,平平靜靜的,說:「才第一槍,就這麼得意起來?等你滿了二十個十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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