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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嵐差點在肚子裡笑出來。

  知他其實在吃白雲飛的醋,倒頗有幾分高興。

  偏偏這白雪嵐很可惡,臉上裝做一點也不知情,也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做派,大剌剌地說:「那個不急。正好,我這裡有件要緊公務和你商量,坐下說話。」

  宣懷風覺得他是騙人的,不肯坐,站著問:「什麼要緊公務?」

  白雪嵐抬著頭看他,「最近城裡流行起海洛因來了,這東西你聽過嗎?」

  宣懷風在英國讀書的時候,海洛因這種毒品是聽說過的,他有一個外國同學,原也是正派青年,竟被這害得極慘,當即肅然道:「什麼?城裡竟然有了這種害人的東西?海洛因比鴉片危害更大,這可不行,必須嚴查。」

  一認真起來,戒備的心就疏了,就勢坐下來,問:「是從哪得到的消息?城裡的大煙館有膽子賣這個?」

  白雪嵐說:「昨晚從白雲飛那弄來的消息。」

  宣懷風怔了一下。

  白雲飛和這人在房裡不風花雪月,竟是談公務去了,這是他想也不曾想過的。

  聽這「白雲飛」三個字,畢竟有些刺心,宣懷風臉上默了默,說:「難道白雲飛有這方面的毛病?」

  白雪嵐說:「他這人,黃連木擺設似的,外頭光鮮,其實裡頭有苦說不出。他家裡敗落後,帶著個妹妹隨著舅舅住,偏他舅舅、舅媽是一對大菸鬼,從前也是大戶人家,大手大腳慣了,又一頓少不了燒煙,日子過得很不成樣子。

  白雲飛每個月唱戲的包銀,倒是一大半都讓他們買煙土用了,剩下的幾個子,又要供著他妹妹吃飯讀書。所以他為著多點銀錢,或求一件新行頭,總要到別人家裡走動。」

  宣懷風還是第一次聽白雲飛家裡的事,微微有些吃驚。

  呆了一會,聲音便不像剛才那樣硬邦邦了,嘆著說:「我倒從不知道。」

  白雪嵐笑道:「你一不看戲,二不捧角,知道這些幹什麼?你道我怎麼和白雲飛談到了海洛因,就是因為他那不爭氣的舅舅,吃大煙還不管用,居然又栽在海洛因上了。這東西藥性要命,那錢也是要命的,為著買它,連白雲飛手上的金表都剝了送當鋪里去了。

  我看著他實在可憐可嘆,今早起來想了想,就叫孫副官再送兩千塊錢過去。原打算等見到你就和你說的,不料等半天也不見你來。不過,我想你是不至於反對的。」

  這一來,連消帶打,霎時把宣懷風心頭那股酸火吹得乾乾淨淨。

  宣懷風便知自己錯疑了白雪嵐,十二分的羞愧,暗幸自己並未把這事當成開戰的藉口,否則一時氣憤衝口而出,那更尷尬了。微紅著臉反問:「我為什麼反對?又不是我的錢,你愛送別人兩千兩萬,儘管送去。」

  白雪嵐趁機站起來,繞到他背後,兩手輕按在他肩上,說:「上次玉柳花來,你不是還勸誡我不要亂花錢嗎?怎麼現在我尊重你的意見,你又說這種反話來氣我?」

  一邊說,一邊便低下頭,往宣懷風一邊臉上蹭。

  宣懷風拿手擋著,那唇就落在手背上,熱熱痒痒的。

  又不能縮手,如果縮手,白雪嵐就要親到臉上了,只好讓白雪嵐狼似的吻著自己的手背。

  宣懷風忍耐了一會,決定把心裡另一根刺挑出來,正容道:「像我們之間的那些事,你都和什麼人胡說嗎?」

  白雪嵐頓時知道,他這一通火氣,原來是在書房外偷聽出來的。

  若是聽了外人嚼舌頭,知道給白雲飛錢的事也就算了,怎麼連他和孫副官幾句閒話都入心了呢?

  不由暗罵自己粗心。

  宣懷風臉皮既薄,心眼又死,以後再不能犯這樣言語上的錯誤。

  白雪嵐忙認錯道:「這絕對是我的錯。我向你發誓,以後我們之間的那些事,若是我亂漏一個字給外人,叫我天打雷劈,五馬分屍。」

  豎起兩根指頭。

  宣懷風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回過頭來,拍開他兩根指頭,繃著臉說:「你信洋人的教嗎?不必虛晃這無用的一槍。你既答應了不再和別人提,我就以觀後效吧。」

  白雪嵐見他這樣輕輕放過,倒有些出人意料。

  高興之餘,抱著宣懷風,在他臉上唇上硬是親了幾口,又要舌吻。

  光天白日下,窗戶又開著,宣懷風實在吃不消,氣急敗壞地一把將他推開了,說:「這是什麼時候,你幹這種好事也不看看日頭。」

  白雪嵐邪笑,「好罷。我忍到晚上,你可不能壞了我的好事。」

  宣懷風哪裡肯接他這句不懷好意的話,顧左右而言他,「我本來說了今天還要練槍的,只不知道上哪去要些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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