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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弁聽見這麼大的賞錢,精神一震,也不忌諱死人了,認真地看了一番,搖頭說,“看不出來。”

  宣懷抿嘆了一聲。

  他當然也是看不出來,才叫了馬弁來幫眼,看來自己確實是沒有遺漏的了。

  可是姜御醫若沒有被拷問,那自己的推論便沒有一點立足之地,如果毫無證據地貿然去告訴軍長,只會讓軍長以為自己搞鬼,一頓痛罵絕跑不了,說不定還要挨一頓鞭子。

  這關係到自己男人的事,宣懷抿怎麼能放棄。他盯著那已經變成青灰色的山羊鬍子的臉看了一會,猛地一咬牙,說,“再查一次!”

  便又伸手動作起來。

  這次不但揭壽衣,連鞋襪也不放過。

  宣懷抿正把一隻襪子扯下來,忽然耳邊竄進一聲雷似的怒吼,“姓宣的!你抽什麼瘋?”

  姜師長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領著幾個親信怒氣洶洶的趕過來,一看叔叔的屍首被放在地上,壽衣翻得亂七八糟,連鞋都脫了,頓時眼都紅了,衝上去,啪!地一個耳光,把宣懷抿打翻在地。

  猶不解恨,又伸手往腰帶上拔槍。

  他身邊的幾個人,見他要掏槍,紛紛上前攔了,勸告道,“師長息怒,宣副官是軍長的人,再如何也不能這樣處置。何況,到底怎麼回事,還要先問個清楚。”

  姜師長相貌本來就殘缺難看,現在一怒,更是猙獰,鼻子吐著粗氣說,“你們沒眼珠子嗎?這看得清清楚楚的,還要問什麼清楚?宣懷抿,老子和你遠日無怨,近日無讎,我叔叔是死了的人了,你糟蹋他是什麼意思?”

  宣懷抿被他一耳光,打得半邊臉頰腫起了手背高,從地上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一隻耳朵嗡嗡直響,手裡還攥著姜太醫的一隻襪子,模樣說不出的狼狽。

  幸好有眾人攔住姜師長,他才有機會開口,對姜師長說,“師長,我並不是和誰為難。我是懷疑你叔叔被人害了,才不得不查看傷口。”

  姜師長隔著人往宣懷抿臉上一啐,罵道,“放屁!誰不知道我叔叔是被那姓周的害死的,要你他娘的逞能?”

  宣懷抿正色道,“不,我懷疑這是海關下的黑手。”

  便撿著要緊的關節,把今昨兩天的事,並自己的猜測說了。

  眾人一聽,似乎有點道理,都說,“海關不是個東西,這種事倒很可能做出來。若是如此,師長真要冷靜處置,免得我們自家人打起來,反而親者痛仇者快。”

  姜師長對宣懷抿的話將信將疑,目光還是很兇,說,“你說我叔叔是被海關拷問了,怕事情泄露才殺死他的,又說你動他老人家的遺體,是要查找拷問的傷口。那傷呢?”

  宣懷抿一滯,說,“這不正在找嗎?”

  姜師長渾身殺氣,陰森森說,“那你找。找得出來,你為我叔叔伸了冤,老薑給你磕頭賠罪。要是找不出來,哼哼,我們就把這筆帳,好好地算一算。”

  宣懷抿喉嚨一緊,這時候還能分辨什麼,只能點了點頭,硬撐著說,“找不出來,我宣某人任你處置就是。”

  心裡想著,真到那要命的時候,還是趕緊叫人傳消息給軍長才好。

  只要軍長在,是不會容別人要了自己性命的。

  自己的所為,說到底也是為了軍長,就算犯了一些錯誤,也就軍長私下裡抽幾皮帶罷了。

  宣懷抿便又蹲下,忍著臉上的腫痛去看那死人,周圍的人也忍不住探頭,低聲說,“這處是撞的,這處是擦傷的,要是拷問過,必不止這些傷痕。至少鞭子印,烙鐵印也要一點呀。”

  又有人小聲說,“很難說,姜御醫不像我們當兵的,身板不結實,說不定稍被捏了幾把,就招架不住,也是可能的。”

  “就算捏幾把,總該有捏的印子……”

  如此費了一番事,還是找不出來。

  姜師長臉色更陰沉了,冷冷地說,“宣副官,我叔叔已經被你糟蹋得夠了,你說的拷問的傷口,在哪裡?”

  宣懷抿額上早布了一層細汗,猶豫道,“傷口雖然找不到,不過……”

  姜師長把蒲扇大的手掌在半空中猛地一揮,提著嗓子說,“沒什麼過不過的!找不到傷口,那你就是存心褻瀆死人了。在場諸位,你們也親眼看見的,待一會給我做個證,可不是我老薑找他麻煩,是他找上我老薑!”

  宣懷抿見勢不妙,忙道,“師長,我今日是莽撞了,但我真是一片好心。等見了軍長,我自會向軍長請嚴重的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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