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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著一張臉,視線里充滿審視的味道。

  不得不說,有些唬人。

  但帝辛卻不懼他。

  「額首發黑,已盡顯油盡燈枯之象。官家……怕是只有三年的活頭了……」

  帝辛面上掛著笑,毫不掩飾地將他看到的「天機」說道出來。

  看起來惡劣極了。

  苗賢妃沒忍住,還不等仁宗反應的,便直指帝辛,拍案而起,「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官家和本妃面前大放厥詞?!」

  一連兩個質問,一字一句,全都擲地有聲。

  顯然,她是真的被氣狠了。

  其實,就和福康公主一樣,她也不大瞧得起原身。向來,她都把原身看作是妄圖攀龍附鳳的「癩/蛤/蟆」。

  但現在,這個「癩/蛤/蟆」卻想爬到她的頭上。

  其中惱恨,可想而知。

  她簡直氣得發抖。

  她覺得,「李瑋」既然敢以下犯上,那就應該先做好以死謝罪的準備。

  所以她轉身,心裡只想著要讓宋仁宗趕緊處置「李瑋」。

  她不知道,帝辛半點也不把她的小心思放在心上。

  他只是在笑。

  笑得意味不明。

  他行止從容地將一紙書信掏出,拋下,然後便似雲似霧般,在苗賢妃和宋仁宗的眼前,生生消散。

  他去哪了?!

  苗賢妃和宋仁宗感到驚懼。

  隱隱地,他們似乎聽到一句,「我會等著那一天。」

  但那聲音太虛無、也太冷清。他們甚至不敢確定,那究竟是不是他們的幻覺。

  於是,到最後,他們便只記得,他消失前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

  身上驀地驚出一身冷汗。

  宋仁宗像是整個人被冰凍了一樣,動彈不得。

  他想起「李瑋」玄之又玄的消失,想起「李瑋」眼裡的似笑非笑,也想起「李瑋」最開始說的那句……

  「官家……怕是只有三年活頭了……」

  先前自是不信,但現在,他卻有些信了。

  或者,應該說,不得不信。

  心裡驀地升起一陣恐慌,仁宗只覺腳上發軟,便只能對著身旁還僵硬著沒反應的苗賢妃推搡兩下——

  「去!把那個拿來給朕看看!」

  伸出手,他指著帝辛留下的那一紙書信。

  雖已竭力去讓自己鎮定,但那聲音,到底還是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

  「哦……哦!」

  苗賢妃被推得回神,腳下一個趔趄,像是有些站不太穩。

  但此時此刻,事關重大。她也不敢耽擱,便只能不顧儀態地將那書信迅速拾起,對著仁宗遞將過去。

  眼睜睜看著宋仁宗把書信從自己手裡搶過,急匆匆地像是要立刻把信封撕開,卻又不知怎麼,猛地把動作停下。

  苗賢妃心裡一個「咯噔」,有意要問聲「怎麼了」,但最後,她那到口的話,卻又怎麼都說不出來——

  順著仁宗的動作,她看到了那信封上書著的兩個大字——

  休書。

  字是飛白體,端的是行雲流水的清逸,很有一番風骨。

  她有心想讚賞,如果,那不是「休書」。

  作者有話要說:  帝辛:要說剛,寡人就沒怕過誰/攤手

  第62章

  「休妻」與「和離」不同。

  古代女子一旦被夫家休棄, 那落到旁人眼裡,就幾乎等同於是她的個人品行有問題。這對一般的女子來說,損傷是巨大的。

  所以, 為了保存各自的顏面,兩姓解親,一般都會選擇更體面的「和離」。

  地主鄉紳尤是如此, 更遑論是皇家貴族?

  帝辛扔下的那紙休書, 就像一個巴掌,打在公主和帝王的臉上。半點也沒給他們留下顏面。這若放在平常, 宋仁宗一定會很生氣,他當下就會派人去把帝辛抓起來。

  但現在,他什麼都不敢做。

  「李瑋」既敢當面去下他的臉, 那「他」必然是有所依仗。

  這個依仗是什麼?

  不期然地, 仁宗想到「他」剛剛的消失。

  *

  整整一天,宋仁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迷迷糊糊地想了許久,一會兒想著那慣來只流傳在書本里的道法, 一會兒又惱恨,這會道法的人, 竟然偏偏是李家的「李瑋」。

  也不知道他想了多久, 等他醒過神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擬旨——

  「賜福康與駙馬從此作別,一別兩寬。」

  他昭告了天下,福康和「李瑋」的分開。

  用的詞, 還是「一別兩寬」。

  他既不點名帝辛的休棄,也不「指鹿為馬」,把休棄說成是和離。他講得模模糊糊, 一方面是想保留公主的名譽、皇室的顏面,一方面也是有所顧慮,想對帝辛再多加試探。

  一來,他想知道帝辛對皇室的準確態度。二來,他想了解帝辛真正的本事。

  假使,「他」極度仇視皇室,那不管「他」的本事多高,他窮極舉國之力,也一定要將其剪除。

  無他,趙氏江山,絕不能亡在他的手裡。

  但如果,「他」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樣仇視皇室,那「他」的本事高低,就也將決定他的應對策略。

  這是仁宗在恢復鎮定後,做下的第一個決斷。

  只可惜,聖旨頒下,他並沒等來他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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