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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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氏心思煩亂,不想留在這裡,便轉身,領著謝千羽夫婦出來,道:「府中大事,你和姑爺今日怕是要留下了。」

  謝千羽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悲是喜,愣了片刻,點點頭,道:「我知道了,等把梁媽媽的事情吩咐完,我就過來。」說完,拉著宇文信走了。

  宇文信想著剛剛松鶴園裡那不可置信的一幕,心裡微微震驚。剛剛那情況,若說是親媽媽索命也可,若說是老太君死前瘋魔也可。只是,那扎入秦氏心臟,要了她命的剪刀也未免太巧合了些,像是註定了一般,或者說,更像是報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走在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的妻子,勸道:「謝府大事,王府那邊你且不用管了,我去知會王妃一聲。至於梁媽媽那裡……我來辦吧。」

  謝千羽微微搖頭道:「她的喪事,比不得梁媽媽的要緊。」她的意思很明白,她會親自去操辦梁媽媽的喪事。

  宇文信站下來,拉住妻子冰涼的手,勸道:「羽娘,你清醒些。」親生祖母死了不管,卻管一個奶娘的葬禮,這件事傳出去,絕對不只是對名聲有影響那麼簡單的。

  謝千羽仰頭,淚水流了下來。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放下樑媽媽的屍體不管,卻管那個毒害自己的祖母,這口氣,她咽不下來。

  宇文信嘆了口氣,道:「這樣吧,讓郭嬤嬤和青楠白靈去梁宅操辦梁媽媽的後事,我兩邊跑,待出殯那日,你親自去送葬,如何?」

  謝千羽緩緩低下了頭,半晌之後,才緩緩點頭道:「辛苦你了。」

  宇文信將謝千羽輕輕抱在了懷裡,在她耳邊道:「夫妻一體,你難過,我更心疼。梁媽媽那裡你放心,我一定辦好了。」

  謝千羽在他懷裡點點頭,柔軟得像一隻小貓。

  宇文信摸了摸謝千羽的秀髮,記憶中,懷中的女子從未這樣柔弱過。他嘆了口氣,將她輕輕推出自己的懷抱,看著她紅腫的眼睛,道:「那我這便去了。」

  謝千羽擦了擦眼淚,對身後白靈道:「你隨著世子爺去,需要什麼,便拿。我的東西,都可動用。」

  白靈兩行清淚留下,行禮道:「世子妃放心。」

  宇文信拍了拍謝千羽的手,帶著白靈快步去了。

  謝千羽看著二人的背影,緩緩閉上了眼睛。梁媽媽,是你嗎?是你索了她的命嗎?你我都是沾滿血腥的人,上不得天上做神仙,定是都要下地獄的。你在下面等著我,待我百年之後,定然來找你,到時候,我陪你喝酒……

  子春站在門口牽著馬,裡面的情況,他都知道了,見了宇文信臉色不好地從大門出來,忙道:「爺去哪裡?」

  宇文信飛身上馬,對子春道:「派人跟著那兩個叫做水兒和杜鵑的丫鬟。」

  子春應是。

  白靈聽後卻是一愣,反問:「她們兩個有問題?」

  宇文信坐在馬上,道:「以防萬一罷了。」說著,伸出手來。

  白靈不解道:「世子爺要什麼?」

  宇文信面不改色:「銀子。」

  白靈從袖子裡取出兩千兩銀票,遞給宇文信,不知道他要幹嘛。

  宇文信數了數,道:「不夠。」

  白靈抖了抖袖子,道:「今日出門沒帶太多。」梁媽媽去世,她也有些心慌,便沒專門去取銀子帶上。

  宇文信道:「回白澤園去取。」他轉身對又子春道:「你送她去,順便告訴王爺王妃,謝家老太君病逝了。」說完之後,也不管二人,直接打馬走了。

  子春默默把一匹馬的韁繩遞給愣怔的白靈,道:「白姑娘會騎馬嗎?」

  白靈回過神,接過馬韁繩,點頭道:「我會。」隨後還是忍不住問子春:「世子爺出門都不帶銀子嗎?」這世子爺也是,就算是辦小姐的事情,也不能一點銀子都不出吧。

  子春嘴角抽了抽,反問:「爺把身家全部給了世子妃,姑娘不知道嗎?」

  「額?」

  子春舔了舔嘴唇,這姑娘平日裡看著十分精明,今日心智怎麼不在線?

  白靈恍然大悟,終於知道世子爺理直氣壯要錢原來是自己沒銀子。正要笑出聲來,忽然反應上來今日梁媽媽去世,又是悲從心起,不由得嘆息一聲,翻身上馬,與子春一起回王府。

  宇文信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到了梁宅,就派了子冬去找郭嬤嬤,又指揮著不多的人手張羅著將白布掛起來,一直到郭嬤嬤到了,院子裡的人才開始不慌亂起來。白靈又從白澤園帶了一些人手,很快靈堂就搭建好了。

  有了經驗豐富的郭嬤嬤和青楠白靈坐鎮,宇文信抽空回到謝家。

  謝家也到處都掛了白絹,謝征進宮稟告去了,不在府里。謝家的幾位爺帶著幾個少爺也都去了親朋好友家裡報喪,元氏坐鎮,鎮定地安排哪裡掛幡,哪裡擺供,哪裡掛白條……

  宇文信看著丈母娘的從容和有條不紊,不禁暗暗搖頭,自嘆不如。拽了一個下人,問明白謝千羽的位置,便匆匆趕了過去。

  謝千羽坐在前院的一處廂房裡,與雲馨兒一起指揮著一群下人扯麻布和白條,見他進來,便對曼娘道:「拿白條來。」

  曼娘麻利,很快從繡娘那裡拿了一條白絹,為張開手臂的宇文信綁在腰上,又拿了一塊黑布,系在他手臂上。

  宇文信坐下,接過丫鬟遞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外院子那裡郭嬤嬤坐鎮,靈堂和布置已然差不多了,只是這報喪一項……」梁媽媽似乎沒有什麼親朋吧。

  謝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嘆息道:「梁媽媽生下孩子之後,便來了謝府。我那奶哥哥不到三歲的時候,就沒了。她那丈夫痛失愛子整日裡借酒消愁,有一次喝得多了,掉進運河裡淹死了。我也打聽過,梁媽媽娘家夫家也都沒有什麼親戚了。」頓了頓,她道:「報喪一事,就免了吧。她這一生有半輩子在謝府,走得近的,也都知道她出事了,自然會抽空去憑弔的。青楠既然是她乾女兒,便就按照她的孝子賢孫辦吧。」

  宇文信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說著,站起身來,走出去將剛剛謝千羽說的吩咐了騎馬趕過來的子春,又吩咐將影衛調派一些來聽他使喚,這才反身回來。看著妻子氣定神閒地吩咐下人做事,又看了看一旁明顯有些亂的雲馨兒,不由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妻子十三歲就張羅了自己太外祖母白氏五品誥命的葬禮,誰家的長輩會忍心讓未及笄的姑娘來頂這麼繁雜的主事?若不是她自身有本事,又實在無人可用,只怕也是沒有這樣的經歷的。羽娘不過十六歲不到的年紀,已然操辦了多場大型的婚喪事情,她的淡定,她的有條不紊,都是在這樣的磨練中漸漸沉澱的。

  宇文信心疼地看了一眼吩咐下人裁剪喪服的妻子,道:「岳父如何了?」他走的時候,謝征暈過去了。

  謝千羽回過頭來,看著他,平淡道:「母親請來了府醫,說是受驚過度,嗓子裡又腫了,暫時需要臥床。只是,府中大事,輪不到他臥床,現在應該在皇宮裡。」

  宇文信點點頭,道:「侯府太夫人去世,這是頂大的事情了。謝家雖然是新貴,可這些年聯宗的、交往的人不少,二爺和大哥他們報喪只怕得幾日。」

  謝千羽冷淡道:「無妨,禮部和欽天監來人了,說是要停靈三七二十一日。萬事都來得及。」

  宇文信一呆,這麼大的喪禮,居然只停靈這麼短的時間?按理說侯府太夫人也是被世人尊稱一句老太君的,難道不應該是七七四十九日嗎?

  謝千羽帶了嘲諷,道:「欽天監聽說了老太君死前的情況,說是凶煞,所以不能久停。」

  宇文信想起松鶴園那場驚悚的鬧劇,也是一嘆。

  春雨從外間進來,稟告道:「二姑奶奶和二姑爺回來了。」

  雲馨兒看了謝千羽一眼,道:「我去迎吧。」

  謝千羽點頭,剛要說話,夏霖也進來稟告:「三姑奶奶也回來了。」

  雲馨兒問:「太子爺可來了?」

  夏霖搖頭道:「說是晚些過來。」

  謝千羽冷笑一聲,站起身來,道:「大嫂,你坐鎮吧,我和世子爺去迎接他們。」

  雲馨兒一愣,想起秦氏之所以去世,是因為謝香巧下了黑手,忙勸謝千羽道:「沒有什麼證據的事情,可別翻臉。」

  謝千羽點頭道:「我有分寸。」說著,看了一眼站起身來的宇文信,一起並肩出去。

  雲馨兒嘆了口氣,這謝香巧也是,沒事幹盡出么蛾子。就算是給羽娘的回門禮潑了髒水,於她有什麼好處?

  謝千羽與宇文信並肩走到大門口,謝潛璃和魏同剛剛下車,正在腰間綁白條。謝香巧拿捏著,由丫鬟攙扶,正緩緩下車來。

  謝潛璃夫婦瞧他們出來,忙行禮。

  謝香巧走過來,忽略掉行禮,裝著十分在意的樣子,問:「祖母到底是怎麼……」

  謝千羽抬手阻止她,道:「先去給祖母磕頭吧,路上再與你們說具體的。」說著,當先領路,朝著停靈的松鶴園而去。

  路上謝千羽和宇文信將今日松鶴園那一幕一唱一和說得清清楚楚,聽得謝潛璃瞪大了眼睛,而謝香巧則是臉色慘白。

  宇文信神秘兮兮地加了一句:「要說,老太君也算是枉死。聽說,枉死的人,會變為厲鬼,去日日纏著那害死她的人。」

  謝香巧聽了,便是渾身一抖,嘴唇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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