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宇文信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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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千羽看著大快朵頤,嘴邊流油的丈夫,微微有些心疼他,也不知自小就沒有了娘的孩子,是不是與自己小時候的生活異曲同工?想著,便問了出來:「先王妃早逝,你和大爺是誰帶大的?」

  宇文信努力咽下嘴裡的鴨脯,不在意道:「我娘死的時候,我大概是一歲吧,那時候大哥也才六歲,都是不懂事的年紀。剛開始,是奶娘們帶著,後來,雲氏嫁進來,便著意添置了些奶娘,又對我們極好。娘子,你不知,小時候我們真的以為元氏對我們這些繼子是真心好的。直到大哥十二歲那年偷偷聽到了雲氏和她陪嫁的的花嬤嬤說話,才知道,這招在後院裡叫做捧殺。她慣著我們發脾氣打罵奴才,慣著我們囂張跋扈,慣著我們不遵守王府的規矩,就是為了將我們培養成為真正的紈絝子弟。你瞧瞧如今的四弟和五弟,不也是被她養成了廢物嗎?」

  謝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氣,若是當初秦姨娘也對自己和大哥捧殺的話,如今他們兄妹二人還不知是什麼德性。

  宇文信繼續道:「也算是運氣吧,大哥是長子,我又是嫡出,所以父王格外看重些,打小就請了十分嚴格的老師來教授啟蒙,否則,我就是真正的京城第一紈絝了。我記得小時候,大哥有一位每日裡不會笑,只會打大哥手板子的古板老頭丁夫子。丁夫子不但是位學識淵博的大儒,更是師承姑蘇藍家,是個懂得縱橫之術的奇才。經過他和眾位師父教導,大哥才被太行山的甘醇夫子看中,收了做關門弟子。也正是靠著這些,他才能代替康王府掌管江湖勢力,成為江湖上一言九鼎的人物。」

  謝千羽點頭道:「丁夫子和甘夫子的名字我倒是聽藍七爺說過,都是了不起的學者。」

  宇文信笑著道:「他若不是甘夫子的關門弟子,只怕娶媳婦還得有些難度,要知道,王郡馬可是個文家,能點頭將寶貝貴女嫁給他,就是仰慕甘夫子的緣故。」隨後又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青菜,繼續道:「後來,我長大了些,父王便給我請了一大幫的師父。啟蒙師父、詩詞師父、武藝師父、兵法師父,每天每人兩個時辰地操練我,不過五歲的孩子,每日裡只有三個時辰可以睡覺,你說可憐不可憐?剛開始,我日日喊苦喊累,也不知被師父和父王打了多少板子藤條。待我長大了些,知道雲氏是個心機很深的毒婦,才開始用心學本事。」

  他用筷子指了指後背,道:「你不是問我後背的傷疤怎麼來的嗎?父王在我十二歲那年就將我丟去軍營,十二歲的孩子懂什麼?偷偷跑出軍營去偷鳥窩,結果人家軍營里忽然集合,我就缺席了。待我回去,帶兵的將軍就打了我四十軍棍。那行刑的人,是雲氏的人,下了黑手,打得太狠。若不是我自小練武,只怕那年就沒有命了。」

  他風輕雲淡地說著驚心動魄的過往,仿佛這一切,是別人的故事。「後來,我便回了王府養傷,可好幾個月了傷口就是不好。原來,府醫也是雲氏的人,他給我開的藥方子沒問題,可抓藥的時候,每一樣都少抓一點點,傷口便癒合很慢。若不是大哥忽然回府,發現了這藥渣子有問題,只怕我凶多吉少。我好了之後,就琢磨怎麼報仇的事情,只是,這後院我實在是插不進去,軍營的人也有血性,只怕不好審問。於是就設了個圈套,先請了父王來我白澤園,之後讓我的奶娘郭嬤嬤放風出去,說我已然查出此事時有人陷害,好引得元氏來看我。父王當時被我支著在淨房裡取東西,我審問那府醫和與雲氏對峙的過程,他便都聽到了。如此才算是揭開了雲氏在父王面前偽善的假面具。也是從那之後,父王開始琢磨怎麼給我和大哥更多的權利。」

  謝千羽掩嘴笑道:「如此簡單的手段?」

  宇文信道:「也是雲氏覺得我還小,沒有防備的緣故。她那時候只防備大哥。後來,我接手了影衛,很少回來,雲氏便拿我沒有什麼法子了,一心撲到如何讓父親喜歡三弟上去了。」

  謝千羽道:「只怕雲氏的事情王爺也是有所懷疑的,否則也不會你審問幾句府醫就可讓他信了王妃別有心思。」

  宇文信點頭道:「父王對兒子們的教育雖然狠了些,可到底也是個心眼不偏的老頭。」

  謝千羽徹底笑了,哪裡有兒子這麼說自己老子的?

  宇文信將筷子一放,道:「你再吃些,累了就先歇著,我得去一趟窮奇院。」

  謝千羽挑眉:「窮奇院?」

  宇文信嘆了口氣,道:「康王府的規矩,沒有西席,只有師父,康王府子弟對授業師父要執弟子禮。我那一堆師父里,雖然開蒙的和詩詞的已然告老還鄉了,可教授武藝的和兵法的還在王府里住著,我得晨昏定省去,只怕還有晚課。」說著,就著曼娘的托盤,漱了口,道:「我得一會兒才能回來,累了就別等我了。」

  謝千羽看著他換了一身外衣出去,心裡暗暗驚嘆,怪不得康王府幾百年不衰竭,子弟們也每一代都有佼佼者,感情是這樣培養孩子的。聽說過江南最大的世家白家上千年不衰,最風光的時候,朝中左右兩相,各地文官上千人,這樣的風光,正是嚴格教育子弟才能流傳的。只是前朝的開國皇帝覺得這樣的家族實在是太厲害,下了聖旨將白家分為六十多個世族,這才分化瓦解了白家的勢力。否則,也不會有如今的一王二相四家的什麼事情了。

  曼娘給謝千羽布菜,小聲道:「那時候覺得穆先生和安嬤嬤嚴格,如今看來,世子妃的日子還算是好的了。」

  謝千羽笑了,道:「改日,我也該去瞧瞧,這晚課是什麼課。」

  曼娘道:「讓凌寒替世子妃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她也很好奇。

  謝千羽搖頭道:「世子的功夫我見過,比凌寒要高些,教授他的師父定然也是個厲害的,還是不招惹麻煩了。待我回門禮之後,再找個機會去拜見就是了。」回門禮之後,新婦才見客。

  曼娘聳聳肩,無奈道:「好吧。」實話說,她還是很好奇,面對嚴厲的師父,世子爺還嬉皮笑臉得出來不。

  窮奇院。

  宇文信的武藝師父孔源坐在台階上的交椅里,一邊拿著一個小小的紫砂壺喝著茶,一邊看著院子裡宇文信耍大刀,時不時往自己嘴裡送一顆花生米。看起來不像是名震江湖的高手,倒是像村頭某個無所事事的老大爺。若是謝千羽在此,一定驚呼,這人與藍七爺簡直就是親兄弟,這慵懶中帶著無賴的樣子與藍七爺平日裡的德性太像了。只是,這孔源只怕有八九十歲了,頭髮和鬍子都白了,一定不會是藍七爺的兄弟的。

  宇文信練完一套大刀,收了勢,站在那裡,定定看著孔源。

  孔源搖著頭道:「啥破玩意?不就是娶了個媳婦,破了童子身嗎?怎麼連力氣也沒了不成?就你把刀耍成這樣,也好意思說是我孔源的徒弟?再耍一遍!」

  宇文信挑眉,沒好氣道:「這可是六十斤的大刀,我耍成這樣都不錯了!」

  孔源撇嘴道:「少扯犢子,快點,否則,我可去找王爺請辭了。」

  宇文信氣得舔了舔嘴唇,道:「十幾年了,就不能換個威脅人的法子嗎?回回都說要找我父王,你這就像是打架打輸了,要去找別人爹爹!」

  孔源把手裡的花生豆丟回盤子,紫砂壺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擼著袖子,拎起椅子一旁立著的一根藤條,歪著腦袋就走進院子,站在宇文信面前不遠處,道:「嘿,我就不信了,娶了媳婦忘了師父,我還管不了你了!」說著一藤條向宇文信甩過來。

  宇文信拿著大刀一擋,二人很快就戰在一起,若是不懂武的人看來,只怕是只能看到人影,看不到招數的。

  孔源拿著藤條,一路抽,一路罵罵咧咧。

  宇文信拿著沉重的大刀不停隔檔,偶爾能抽出機會反擊一二,可大情況都是被孔源壓制,甚至不注意還挨了兩藤條。

  教兵法的師父是老康王坐下一名身經百戰的將軍孫吳,一般不住在這裡,是因為宇文信昨日大婚,喝多了酒,在這裡將就了一夜,這才剛剛酒醒,聽到院子裡兵兵乓乓,便開門出來查看。看到院子裡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一臉無奈搖搖頭,走了。沒辦法,實在是惹不起這白毛老頭,所以他不準備報被吵醒的仇了。

  孔源轉頭看見孫吳要走,開口道:「老孫頭,你別走呀,我還等著你醒了,咱們繼續喝酒呢。」

  宇文信餘光看到孫吳要走,也急忙道:「孫師父,我還有事要請教。」

  孫吳回頭看了看已經停下戰鬥的二人,皺眉斟酌了一下,對宇文信招招手,進了剛剛睡覺的屋子。

  宇文信看了孔源一眼,氣喘吁吁將手裡的大刀放入廂房,之後向回到桌子邊收拾茶壺,拿出來酒壺的孔源行了一禮,去了孫吳的房間。

  孔源白了宇文信的背影一眼,嘟囔道:「裝模作樣,和我頂嘴的時候,怎麼不這麼老實?」

  待二人從屋子裡出來,孔源樂呵呵招呼孫吳:「老孫頭,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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