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秦水謠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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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氏對玲瓏的悽慘樣子絲毫不心軟,冷聲對周嬤嬤道:「周嬤嬤,問問她,為何毒害主子?」

  眾人聽到「毒害主子」四字,都是面露懼怕和驚異之色,玲瓏的主子是四小姐,她毒害了四小姐?

  周嬤嬤已然命人去拿燒菜的菜油來,又讓凌寒提著叫囂冤枉的玲瓏丟入了院中。厚重的門帘被挑起,屋子裡的人能清晰地看到院子裡的情形。

  玲瓏被一桶油潑了一身,周嬤嬤手裡拿著火摺子,淡然問:「玲瓏姑娘,實話和你說,已然有人看到你在二小姐的香燭中動了手腳,此刻若還不說到底為何陷害二小姐,我便只能點火了。」

  玲瓏在大冬天被潑得渾身濕冷油膩,此刻看著周嬤嬤手裡的火摺子,渾身發抖,上下牙齒碰撞得咯咯作響,滿眼睛都是恐懼。眼看著周嬤嬤拿著火摺子越來越近,心理防線終於崩塌,尖聲叫喊道:「別過來,我說,我說!」

  她驚恐的眸子看著周嬤嬤慢慢停下腳步,轉瞬用極快的目光看了一眼屋子裡曹姨娘端坐的方向,哭著大聲道:「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要弄死她!她得了怪病,渾身長了魚鱗,對我非打即罵,我恨她,恨她!」她扯起袖子,胳膊上青紫疊加,還有一道道的血痕,最顯眼的,是一處燒傷,十分醜陋。

  曹姨娘聽她這樣說,心裡落了定,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張媽媽,眸子裡帶了輕鬆的意味。

  院子裡,玲瓏繼續道:「所以,曹姨娘給我毒藥時候,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毒死這對惡毒的母女!」

  這轉變太快了,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曹姨娘。而曹姨娘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得不知如何動作,她的嘴角甚至還帶著前一刻的笑意。

  玲瓏繼續道:「我將那毒藥撒在燭火里,只需一夜,便痕跡全無,誰知,卻被人看到了。」她帶著恨毒的目光看向不知何時開始下雪的灰撲撲的天空,大叫一聲:「老天爺,你不開眼!」

  這一幕與前世的謝千羽何其相似,她抓著茶杯的手瞬間握緊,唇色全無。半晌後,她安慰自己。不急,慢慢來。小翠和冬兒已然死了,秦姨娘母女也中毒頗深,接下來是謝明遷、秦氏、謝征、四皇子、盧湛。今生,你們不算計我,我便也給你們留條命,如若不然……

  元氏看著曹姨娘面無人色的臉,淡淡道:「曹姨娘也參與了?」

  曹姨娘回過神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接連磕頭道:「不,我,婢子沒有,是這丫頭臨死亂說的。我從未有過害死秦姐姐的心,夫人明鑑啊!」地上鋪了厚厚的地衣,額頭磕在上面,聲音並不大,卻打在眾人心裡,使人心慌。

  謝輕雲也忙跪下道:「母親明鑑,姨娘膽小,絕不敢做這事。」

  院子裡,玲瓏狀若瘋狂。

  屋子裡眾人屏息凝神。

  白靈微微抬起眸子來,看著院子裡又哭又笑,指著蒼天咒罵的玲瓏,便想起半年前,自己堵在小姐門外攔著四小姐進去的時候,是玲瓏命人將自己粗暴地拉開的。那時候的玲瓏身穿上好的棉布裙,帶著純銀鑲嵌翠玉的首飾,高揚著下巴,頤指氣使,是那麼威風,那麼耀眼。而如今,不過半年的功夫,已然是此等模樣。白靈嘴角微不可查地翹起,怎能說老天不開眼呢?這不是很開眼嗎?

  元氏淡淡地掃了一眼屋子裡眾人的反應,又瞧了一眼定定坐著,神色安然的女兒,微微垂下眼瞼,問身旁的玉蘭:「此事,大爺可知道了?」

  玉蘭屈膝:「大爺去了董大人府上,已然派人去請回了。」

  元氏點頭,道:「此事等大爺回來之後,再做處置。曹姨娘禁足,玲瓏收押。」她頓了頓,道:「散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這就完了?可也不敢停頓,忙行禮之後,依次走了。走之前,當然還是要看一眼院子裡的玲瓏,只怕這輩子,都忘不了今日在凌霄園看到的這一幕了。

  謝征回來的時候,一步不停直往迎春院趕,他進來時候,元氏和謝千羽已然在屋子裡了。他眸子閃了閃,不自覺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那裡還有之前被元氏丫鬟抓青的痕跡。

  元氏像是往常一樣,站起身來,微微行禮,道:「大爺回來了。快去瞧瞧秦姨娘吧,白姑娘說,只怕是不成了。」

  謝征聽了這話,心裡一動,忙要進去裡屋,卻被忽然撲面而來的一陣惡臭給熏出來了。他想起了昨夜那不愉快的噁心經歷,不由得乾嘔起來。他又氣又羞,半夜離開,不論秦姨娘如何哭著挽留,他都沒有回頭。

  看著謝征的狼狽樣子,元氏眼眸轉動,無聲地笑了笑。之後便若無其事地緩緩道:「秦姨娘是中了毒,下毒之人我已然查明,是彤姐兒身邊的大丫頭,玲瓏。此刻正在凌霄園壓著呢。」

  謝征總算回過神來,頓了頓,不再進裡屋,而是坐下了,看了看丫鬟上的茶,沒喝,實在是沒有胃口。

  元氏繼續道:「只是,玲瓏狀若瘋癲,想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張口便攀咬曹姨娘。我拿不準,便沒有處置,還是等大爺處置吧。」

  謝征總算抬眸看了元氏一眼,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問:「彤姐兒呢?」

  元氏道:「彤姐兒的毒排出來了,只是還未清醒。」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問:「大爺不去瞧瞧秦姨娘?」

  謝征抿了唇,轉移話題道:「遷哥兒呢?他娘已然病成這樣,怎地不守護在旁邊?」

  元氏道:「遷哥兒昨夜去了無憂小院,至今未歸。之前想讓大爺去找人的,誰知大爺不在,我便讓焦家二小子去尋了。」焦伯現在升了副總管,他的二兒子正是謝明遷身邊的小廝。

  謝征道:「再派人去催!」

  元氏應了一聲,玉蘭便去了。

  裡屋,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慕遠!」

  謝征「呼」地站起身來,是水謠的叫聲!他心裡揪得慌,拿著茶杯的手指微微顫抖。

  「慕遠!」又是一聲悽厲的叫喊。

  謝征再也顧不上,重重將茶碗放下,幾步進了裡間。

  周嬤嬤俯下身,對元氏小聲道:「看來,大爺還是放不下。」

  元氏淡淡一笑,道:「你可聽說過漢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

  周嬤嬤頓了一下,忽然笑了。李夫人病重之後面容憔悴,漢武帝見一面而不可得。李夫人去世之後,漢武帝十分善待她的兒子和兄弟,用以彌補心中遺憾。李夫人是聰明人,她在漢武帝心裡留下了完美的形象,使得漢武帝思之悲痛。而秦姨娘此次中毒之後,不但身體損害,今早起來更是滿臉膿包,形同鬼魅。再加上失禁的症狀,怎麼可能給大爺留下任何好印象?「秦姨娘讀書不多。」這是她的定論,也是感嘆。

  謝千羽坐的很近,自然也聽到二人之間的對話,不由得感嘆,連周嬤嬤都知道的典故,自己竟然是這半年才由穆先生講明,自己欠缺太多,還是要認真讀書才是。

  這屋子很大,秦姨娘的拔步床在最盡間,又隔著幾道紗簾,所以,裡面說話,外間是聽不到的。

  謝千羽看了元氏一眼,有些擔憂。

  元氏卻是微微點頭道:「放心,玳瑁在裡面。」玳瑁是麒麟衛進入迎春院的心腹,自然可以放心。如今秦姨娘身邊的丫鬟死的死,抓的抓,所以,玳瑁很快就頂上了大丫鬟的位置,伺候秦姨娘身側。

  片刻後,只聽謝征大喊一聲:「水謠!」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秦水謠,死了。

  裡間跑出來一個婆子,跪在地上,磕頭道:「秦姨娘去了。」

  白蘇也從帷幔後走出來,微微搖頭道,表示人已然去了。

  此刻,謝明遷被幾個小廝抬著回來,顯然還在酩酊大醉,一身的酒味。

  元氏淡淡笑著,讓人將謝明遷安置在廂房裡。自己又吩咐周嬤嬤:「從大帳房支出五百兩銀子,去莊子裡選副棺材,將人裝殮之後,送去謝家在城外西山的雲水山莊,從那裡發喪。」

  周嬤嬤眸子裡帶了笑意,雲水山莊,那是謝家的莊子,一直都在秦姨娘手中把控的,如今從那裡發喪,最諷刺不過了。

  元氏又道:「報喪的名單,要有秦家、烏家和秦姨娘的親人。」

  周嬤嬤道:「秦姨娘在京城的親戚,只怕也只有做燈籠的烏家和她的娘家人。」

  元氏點頭道:「都通知到了才是。」

  周嬤嬤領人去了,謝征愣愣地從盡間出來,身上還有濃郁的惡臭,被外間的新鮮空氣一衝,竟然扶著門框嘔吐起來。只是片刻,這屋子裡的味道便更加難聞。

  吐了半晌,元氏命人去扶著謝征,下一刻,謝征便暈倒在扶著他的人懷裡。於是又是一陣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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