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粘人的陸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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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有一種女子,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世間的冷酷,戰爭的殘酷,卻依然敢屹立在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中,揮斥方遒,披巾斬麻,手段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若說她這輩子有何缺陷,除了一顆鋼鐵之心之外,似乎並未有其他。

  沈清便是這種人。

  多年前,她穿梭在無國界組織中間,見過戰爭殘忍,生命脆弱,亦是見過血腥殺戮。

  世間將她殘忍對待,她依舊能秉持一顆清冷之心對待他人,已是極為不宜。

  世人只道她無心,可若是真正知曉她曾經那段歲月是如何匍匐前行的人,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

  嗆聲響起,四周一陣尖叫亂竄,唯有沈清,淡定從容蹲在角落,捂著章宜的耳朵將她護在懷裡,面色堅定從容,冒著決絕的光芒,這一刻的沈清,在章宜看來,恍若神袛降臨,足以安撫她這顆跳動不安的心。

  多年前離國,此後回來,絕口不提當年國外遭遇,但眾人都知曉,此時的沈清已不是多年前他們熟識的那個人。

  她變了,這個世道將她改變了。

  變的冷漠無情,手段狠辣,變的無心無意。

  而沈清,耳旁響起搶響聲,腦海中卻在回放當年伸出無國界組織的一幕幕,在腦海中炸

  開,回放,整個過程,艱辛,難受,亦是隱忍的苦痛。

  生命薄弱,她無能為力。

  一個人,從生到死,不過瞬間。

  原以為,M國是一方淨土,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可顯然,一切是她多想。

  這世上,鮮少有一方淨土。

  「太太,」突如其來的一聲低喚讓沈清回神,回眸,詫異看向來人,見徐涵蹲在自己身側護著自己,詫異、驚恐,甚至是懷疑。

  南茜說,陸景行執行任務去了,難道?

  沈清只覺洞心駭目,望著徐涵緊張的面龐出神。

  陸景行在這場混戰中?

  這是一場正義與罪惡的對決?還是?

  「太太,」徐涵見沈清久久未回應,在喚了聲。

  「你家先生呢?」沈清脫口而出,語氣盡顯焦急。

  廳外嗆聲肆起,此起彼伏,混戰聲不絕於耳,原本想著只要躲在角落裡便不會有事的人,在見到徐涵之後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先生在指揮室,您呆著別動,先生讓我過來的,」徐涵出言安撫他們,眼眸在四周流轉,防止意外情況發生。

  而此時,身處指揮室的陸先生更是驚嚇的一身冷汗。

  2009年年底,江城軍區接到密報,國際販毒組織將與2010年一月十號在s市高鐵站進行交易,時間地點人物一應俱全,軍區此時下達命令,勢必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陸少將於上周帶隊過來攜手武警作戰隊員進行詳細而周密的部署,一切都在掌控中,唯獨出現的意外,便是沈清。

  當他看見沈清提著包包從那趟列車出來時,原本勝劵在握的人嚇得一身冷汗,心驚肉跳,連呼吸都輕微。

  隨即,下達命令,讓人將她攔在了出站口內,只因大廳勢必有一場惡戰,原本一切都在緊密聯繫中的計劃,突如其來的打亂。

  顧大局,識大體,是他們這些人特有的本事,陸景行不能因為沈清一人放跑了整個團伙,但也不能讓自家愛人出現任何意外。

  「出站通道右前方,有一個穿著灰色大衣,腳踩裸色高跟鞋,提著黑色包包的女人,將她阻在出站口內,十點鐘方向。」

  隨即,沈清便被人撞倒,若非同事扶著她,這一下,有她疼的。

  徐涵此時也是一身冷汗,萬萬沒想到,如此緊要關頭,自家太太竟然出現在了視野中,

  天曉得,當陸少通過耳麥告知他方向的時候,他險些嚇得連吃飯的傢伙都拿不穩。

  借著慌亂,趁機狂奔而來。

  此時的陸景行,一心二用,一邊餘光看著自家太太,一邊指揮戰鬥。

  心驚肉跳,渾身冷汗。

  沈清將眸光落在徐涵身上,只見他滿頭大汗,衣服都汗濕了。

  而沈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微不可察的擦了擦手心中的冷汗。

  她也怕,怕急了。

  怕活著從戰亂地區回來,卻死在了國土上。

  「沈清、」章宜緊緊抓著她的衣服,瑟瑟發抖,整個人嚇得面色寡白。

  而她,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面黃寡瘦,此時更是臉色寡白的厲害。

  「放心,不會有事的,軍事演習而已,」沈清撒謊,安慰她。

  可自己知曉,這根本不是什麼軍事演習。

  真槍實彈的聲響她不止聽過一次,怎會辨別不出來?

  徐涵聞言,側眸看了眼自家太太,對她的臨危不亂感到深深的佩服。

  不愧是軍嫂。

  有膽量有魄力。

  「真的?」章宜顫顫巍巍問到。

  「真的,」沈清給予肯定,讓她安心。

  「徐涵,」見章宜不相信,沈清開口喊了聲徐涵。

  章宜認得他,在陸景行身旁見過此人,自然也知曉他是什麼身份,只聽他堅定點頭道;

  「章秘書放心吧!」

  章宜這才穩定下來,可抓著沈清的手,始終未放下。

  沈清心中各種擔憂,此次出行,連她在內共七人,她不敢賭,亦是不敢冒著個險。

  她怕急了,卻不敢表現出來。

  「放心,不會有事的,」沈清堅定的眸光落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安心。

  眾人半信半疑點點頭,此時,除了信她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對一個人的信任是怎麼建立起來的?

  是危難時刻的出手援助。

  這場亂戰,持續時間並不長久,一切原因歸結陸景行縝密的策劃,將敵人來了個窩裡擒,眾人渾身嚇出一身冷汗,面色寡白。

  徐涵伸手,將沈清從地上扶起來,輕聲道;「太太住哪兒?」

  沈清道出酒店名字,徐涵引著她從側門出去,走的悄無聲息。

  此時,高鐵站廣播響起;「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由於本次高鐵站配合警署部門實行演習,為您帶來不便,深感歉意、。」

  後面在說了些什麼,她似是一句也沒聽清,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都說陸景行是軍區最年輕有為的少將,確實當的了這個名分,為何?

  他心思縝密,手段快很準,思維邏輯異於常人,此次活禽,可謂是進行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就連事後安撫行人的詞句都備好了。

  沈清掌心泛白,指尖狠狠掐著掌心,保持冷靜,直至上了徐涵安排的車,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先生說讓太太稍作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回江城,」徐涵傳達陸景行的意思。

  「你家先生呢?」沈清話語蒼白詢問道。

  「先生現在還有事情要收尾,」徐涵說這話時,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看出來了,自家太太雖不言語,可面色極差。

  徐涵如此說,沈清還有何話好說?靠在車窗閉目養神,整個人面色寡白,眉頭緊蹙,章宜見此,輕聲詢問到;「你沒事吧?」

  「沒事、」她輕語,語氣透著疲倦。

  到了酒店,沈清直接進了房間,隨手將手中包包扔在沙發上,脫了外套丟在地上,將自己扔到床上,整個人躺在床上滿臉疲倦,頭疼不已。

  而徐涵,始終候在門口未離開。

  夜晚十點,陸先生電話過來,詢問如何,徐涵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道;「太太臉色不是特別好,進了房間便沒在出來。」

  陸先生聞言,看了眼正在審訊室的犯人,在低垂著頭顱在好友程仲然耳旁言語了句什麼,提著外套準備離開。

  程仲然追上來語氣輕沉問到;「去哪兒?」

  「去看看沈清,」陸景行一邊套著外套一邊道。

  「沈清?」程仲然不明所以,沈清不是在江城?

  「你以為我讓他們攔住出站通道里的那個人是誰?」陸景行面色陰沉,同好友說話的語氣都少了些許耐心。

  陸景行話語一落,程仲然嚇得一身冷汗。

  陸景行何其恐怖?自家妻子在行咧當中,他依舊能沉著冷靜指揮完整場鬥爭。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陸先生一路飆車到酒店時,已是十點四十,徐涵靠在房間門口閉目養神,聽聞腳步聲倏然整個眼眸,見是自家先生,才稍稍放鬆警惕。

  「開門,」陸景行緊抿唇發號施令。

  房間你漆黑一片,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隱隱的看見一個身形纖瘦的女人躺在床上,一手放在身側,一手搭在眼帘。

  整個人散發著濃濃的疲倦。

  陸景行邁步過去,抬腳踩到什麼東西,低眸才看見被扔在地上的外套,嘴角輕抽,心裡暗嗔道:邋遢鬼。

  蹙眉撿起搭在沙發上,邁步過去,伸手按開了床頭燈,燈光一開,沈清如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整個人從床上驚坐起來,霎時驚醒,處於防備狀態。

  眸光與陸景行對視上的那一刻才徹底放鬆防備。

  隨後,伸手,猛然,快速,喜及如泣勾上陸景行的脖頸,熱淚激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她這顆選在嗓子眼的心安撫下去。

  怕嗎?怕。

  怕國外戰亂地區沒弄死自己,卻死在了國土之內,若是死的這般窩囊,她還有何臉去面對列祖列宗?

  章宜一遍遍喊著自己,喊的她這顆涼薄之心一寸寸動盪著。

  她以為,自己可以擋住任何風雨,可以無堅不摧,可事實並非如此。

  她這顆冷漠的外表下,掩藏了一顆薄弱之心。

  在艱難險阻面前,她也需要安慰。

  此時的沈清,紅了眼。

  陸景行的懷抱很溫暖,比起沈南風,他的懷抱可以光明正大任由她依靠,不分時間,場合。

  可沈南風不行,即便前幾日在國外,她同樣滿身疲倦,卻不敢依靠他。

  所有情緒只得掩藏在一顆涼薄之心下。

  此時見到陸驚喜,不顧一切伸手樓上了他的脖頸,她需要依靠,需要安慰,需要溫暖。

  而陸景行,是最快捷的選擇。

  陸景行伸手將她狠狠揉進懷裡,一下一下蹭著她的面頰。

  觸及到她猩紅的眸子時,心狠狠頓了一下,俯身,輕吻著她的薄唇,一下一下,輕喚而又珍愛。

  「不怕了,乖~,」陸先生磁性嗓音在耳邊響起,安撫著她這顆動盪之心。

  陸景行眸光熾熱毒辣,似是要將她燒成灰燼似的。

  「你受傷沒?」沈清這才想到,面前這個男人剛從戰場下來。

  「沒有,」陸先生答,眸光熾熱,嗓音卻異常冷冽。

  「為什麼會出現在車站?」陸景行問。

  天曉得,看見她的那一刻,自己這棵鋼鐵之心險些停止跳動。

  「這邊有個案子要收尾,本來想開車過來的,但、你知道的,高鐵比較快,」她若是曉得高鐵過來會發生這檔子事,閆石那個案子不要也不冒這趟險。

  「傻丫頭,」陸景行將她狠狠揉進懷裡。

  摸到一手骨頭之後伸手將她緩緩推離自己懷抱,蹙眉到;「瘦了。」

  這才幾天不見?

  身上骨感觸手可摸。

  此時正面看到她,才知曉徐涵說太太面色不好是什麼意思。

  這哪裡是面色不好?

  淡妝都遮不住她面黃寡瘦的面龐,陸先生有情緒了。

  沁園一屋子傭人照顧人都照顧不好?

  「生病了還是怎麼了?」陸景行語氣不似剛剛那般溫柔,帶著些許急切。

  「胃口不太好,」簡易是,沒生病。

  「晚上吃了嗎?」陸先生輕聲詢問。

  「還沒,」她答。

  「叫餐上來,吃了好好睡一覺,睡好了明日一早讓徐涵送你回江城,」陸景行交代。

  「你呢?」她問,話語中帶著些許急切。

  這一聲「你呢」問的陸先生心都軟乎了。

  他的小妻子,可算是將自己放在了心上。

  他何其高興?

  俯身,擒住她的唇一番輾轉反側,「鐵樹開花了,」陸先生輕喃出聲。

  語氣中帶著輕揚,掩不住的愉悅之氣。

  沈清聞言,面上一紅,低頭抿唇不語,鐵樹開花?

  她不是鐵樹。

  只是不輕易將心交付給其他人而已。

  陸景行並未回應她的問題,而沈清直勾勾的眸子始終望著他,似是在等待答案。

  「你先回去,我要晚些時候,」陸景行伸出大掌撫上她清瘦的面頰。

  「什麼時候?」沈清追問。

  她不敢承認的事情是這次高鐵站的事情對她造成了陰影,許是她從未想過會在國內遇見這樣的情況,又許是她在這安穩的世道生活了太長時間,一時間不能適應這些戰火。

  陸太太何其粘人?一問一答顯得如此急切,惹的陸先生輕笑出聲,可心理暖暖的。

  沈清清明的眸子眼巴巴的瞅著他,瞅的他心軟,隨即淺笑出聲;「丫頭,你當初有膽子去參加無國界,怎如今不如從前了?」

  沈清不驚訝陸景行知曉自己曾經的那段光輝歲月,陸琛知曉,陸景行應該也不會一無所知。

  只是今日被他打趣兒似的說出來,沈清面上有些愕然。

  可這抹愕然,也只是短暫出現。

  「乖乖,職責在身,聽話,恩?」

  「能一起回去嗎?」她在追問。

  「好了好了,這眼巴巴的模樣瞅的我心疼,」陸先生輕嘆一聲,將她摟緊懷裡。

  這若是往後都這般,他可如何是好。

  這晚,陸景行陪著她吃完晚餐,匆匆離去,並未過多停留,反倒是走時告知她,徐涵在隔壁房間,有時間給他打電話。

  陸景行走後不久,沈清赤腳下地,站在窗前看著底下繁華夜景,抱著膝蓋坐在地上,額頭抵在膝蓋上,心中思緒翻騰。

  若說上次警察局事件讓沈清這顆冰封的心裂了四分之一,那麼現在,應該是四分之二了,陸景行正在一寸一寸擠進她的生活里。

  沈南風雖從小護著她,可這種護著並非光明正大,當陸景行將她從警察局帶出來的時候,那一刻,所有人都知曉他們二人是夫妻關係,這種守護,光明正大。

  之前,陸先生遷就沈清卻撼動不了她的心,因為他給的,別人也給過。

  之後,陸景行動了沈清這顆萬年冰封的心,是因為,他給的,別人從未給過。

  這就是陸景行走進來的理由。

  她有主見,有底線,堅持,隱忍,對自己畫上的底線絕不輕易更改,但此時,陸先生卻用自己的方式破了她的心。

  這點,她從未想過。

  她從未想過陸景行會入的了自己的心。

  次日清晨,徐涵安排好一切準備將他們送回江城,卻被沈清中斷。

  「不急這一時,來都來了,不能白跑一趟,閆石那邊解決了再回去,不差這半天。」

  陸太太都如此說了,徐涵還能如何?

  只得是將情況告知給自家先生,難得的,見他沒有因為太太不按規矩行事而生氣。

  此番見閆石,沈清帶著殺伐的決心,言語中咄咄逼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甚,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見高見漲,屋內氣氛緊張。

  「精明者看長遠利益,短淺者看眼前,閆董,鳥欲高飛先振翅,這話您應該懂得。」

  她尖酸刻薄,用古言來形容閆石做人心高氣傲,不求根本,好高騖遠,不腳踏實地。

  「沈總是越來越尖酸刻薄了,」閆石毫不客氣懟回去。

  「很遺憾,你才發現,」沈清話語輕揚,帶著些揶揄味。

  跟閆石打交道整三年,他這個人,用沈清的話來說,除了錢好掙點,基本沒什麼腦子。

  但高亦安喜歡,他就喜歡這種人傻錢多的。

  可無奈,這是年前她手中最後一個案子,不來不行,至於明年,再誰手中還不一定。

  基本方案定下來,留人下來實施,而沈清自然回了江城,章宜還要稍留些時候,路上,

  沈清靠在后座閉目養神,徐涵時不時將眸光落在她身上。

  沈清權當沒看見。

  直至快到收費站時,徐涵將車停在路邊,反身問到;「太太、我們要不?等等先生?」

  這兩人,婚後許久形同陌路,急煞了他們這群旁人,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住怎麼行?

  不然,豈不是顯得他們這群助攻沒當好?

  「你家先生何時結束?」沈清淺問。

  「估摸著應該晚上就能結束,」徐涵儘量將時間說的短促點兒,省的說個不一定出來將人嚇得打了退堂鼓。

  沈清心理盤算著該不該等,左思右想一番之後緩緩點頭;「那、等等吧!」反正這會

  兒已經臨近中午了。

  徐涵聞言,趕緊跳轉車頭朝特警隊而去,生怕車裡這位清冷的女主人反悔了似的。

  整個沁園,誰人不知曉自家太太對先生不上心?

  這會兒鐵樹發了芽,他們就該好好呵護啊!

  不能讓其半路夭折了。

  絕對不能。

  此時,特警隊審訊室,陸少將與程仲然正在審訊犯人,整夜下來,用盡了心理戰術,對方思想疲倦,卻咬緊牙關不開口,而陸景行向來不喜歡浪費時間,伸手招來人在耳邊言語兩句,只見那人驚恐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模樣瞅著陸景行。

  「如果今日不撬開他們的嘴,下一次他們的手段將會對準我們的家人,大是大非面前沒有仁慈不仁慈可言,」他陸景行素來不是什麼仁慈之輩。

  面對敵人,面對一個死活咬緊牙關不開口的敵人,他有的是強硬手段對待他們。

  仁慈時,他們不感恩戴德。

  殘忍時,讓他們看看軍區閻王爺是如何血腥殘暴。

  程仲然見陸景行有所動作,不免輕提點一句;「讓下面的人來。」

  陸景行身份擺在哪裡,不宜出現紕漏,幾位好友一直秉持著這項原則護著他,所幸的是,陸景行本人也知曉。

  這廂,程仲然與陸景行除了審訊室,站在門口輕點菸灰聆聽者裡面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沒有覺得半分不適,相反的,他們的煙,抽的很平緩,舒爽的很。

  好似審訊室里的慘叫聲都是他們的下酒菜似的。

  悅耳的很。

  遠遠的,陸景行見徐涵推門進來,不由蹙眉,邁步前去,還未待徐涵開口,冷聲問到;

  「不是讓你送太太回江城的?」

  徐涵被這莫名其妙的陰寒之氣質問了一句,抬手訕訕摸了摸頭;「太太說等先生一起回去。」

  聞言,陸景行微深邃的眸子微眯,望著徐涵,似是在掂量他這話里有幾分真假。

  沈清會說這話?他有些不敢置信。

  那丫頭,心理想著自己的時候說兩句好話就是破天荒了,今日竟然會說等著他一起回家?

  真真是不敢相信。

  「人呢?」陸先生伸手踩了手中的煙在地上狠狠捻了兩圈。

  「在、車裡,」徐涵指了指身後,見陸先生這樣竟然有些摸不清楚是喜還是不喜。

  直到陸先生出去時候,他才訕訕的將眸光遞向程仲然,只見那人亦是眯著眼眸子抽菸,

  在思忖著什麼。

  腦海中始終浮現醫院的場景,與程家院子裡的場景。

  他私底下見到的沈清與陸景行面前的這個沈清似乎不是同一種人。

  他見到的沈清,隱忍、克制,有所愛。

  外人言語中的沈清,無情,冷酷,鐵石心腸。

  沈清原本靠在車裡閉目養神,聽聞開門聲,才將眸子緩緩睜開。

  見是陸景行,再度闔上。

  「累了?」陸景行伸手將她往懷裡帶。

  「一點點,」她答,嗓音透著疲倦。

  「早餐吃了?」陸先生是及其不願意詢問沈清這些日常瑣碎的,也知曉這丫頭不喜,可沒辦法,抱著一手骨頭的他此時也不太好受。

  不足半個月,只怕是瘦了七八斤,說是胃口不好?

  等他閒下來了在好好「問問」南茜,是否真如她所言。

  「吃了,」沈清淺緩點頭。

  「吃的什麼?」陸先生伸手將她臉頰碎發隆至耳邊,淺聲問到。

  話語中帶著笑意。

  沈清聞言,一聲輕嘆,不太喜歡記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以、此時,回答不出來。

  再來說說陸先生,他明知曉陸太太不喜歡這些瑣碎事情,還詢問她,故意為之?

  是的、故意為之。

  沒有什麼比逗弄一隻情緒不高的貓更好玩了。

  「讓徐涵帶你去附近酒店休息會兒,我還要些時候,好不好?」最後三個字,陸先生問的異常輕柔。

  「多久?」沈清詢問出聲,心想,若是久的話,她就讓徐涵提前將自己送回去。

  「爭取傍晚結束,傍晚不能結束晚上我也過來陪你,好不好?」陸先生一連兩個好不好,問的陸太太沒了意見。

  他公事繁忙,明明以他為重,而他卻願意詢問自己,徵求自己的意見。

  如此「禮貌」的陸先生,真真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沈清只得緩緩點頭。

  「我的阿幽真好,」陸景行伸手將她帶進懷裡,摸了摸她的碎發,笑的一臉如沐春風。

  眸光低下,觸及到她裸露在外的一雙腿之後,臉色沉了沉,可也是在片刻之間,便收挒好。

  這丫頭今日這麼懂事,這麼聽話,不能給她甩臉子。

  左耳進右耳出?不長記性,這些都等回了家之後在好好跟她算帳。

  如此一想來,陸先生是真真難受。

  心有情緒,卻得忍著。

  有幾個人是高興的?

  伸手,抹上她僅著一條絲襪的大腿,在沈清看不見的地方,眼裡帶著寒光。

  陸景行動作輕柔,可即便是如此輕柔的動作也讓沈清往後動了動。

  「深冬嚴寒,阿幽怎就不知曉寒冷?恩?」陸先生終究還是沒忍住,這聲「恩」帶著濃濃的情緒。

  沈清聞言,從他懷裡緩緩退出來,伸手拉了拉妮子大衣,蓋住露在外面的膝蓋上,這在陸先生眼裡妥妥的一副掩耳盜鈴。

  「傻丫頭,」伸手撫上她面頰,低頭,落下一吻。

  「我還在忙,讓徐涵帶你去酒店休息,好好睡一覺,午飯要多吃些,記清楚吃了什麼,

  晚上要報備的,」陸先生交代。

  伸手將她手中的絲巾替她系在脖子上,接著道;「我的阿幽暖人心窩時堪比夏季三伏天的太陽,睡覺的時候不要想著工作了,恩?晚上我再來檢查你有沒有睡好。」

  這最後一句話,說的諱莫如深,陸先生嘴角牽起一抹狡黠的輕笑,笑的沈清體態發寒。

  隨後輕嗔了他一眼,坐好,似是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

  反倒是陸景行,覺得她這模樣惹人憐愛的緊。

  酒店。

  伸手將手中包包放在沙發上上,脫了衣服搭在沙發背上,轉身進了浴室,想泡個澡,緩解緩解身上疲倦。

  昨夜可謂是徹夜未眠,如陸景行所說,自己多年前有膽子參加無國界,不畏懼死亡,為何現在會在經歷這樣一番場景之後仍然會心有餘悸,甚至是因為這些場景會徹夜難眠?

  以往的沈清哪裡去了?

  槍林彈雨中,只要自己沒有任何危險,她都可以睡個安穩覺。

  現在呢?

  按理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歲月的漸長,膽子這種東西,是越來越大的,自己呢?怎就越來越小了?

  伸手撫上右邊肩膀之處,這裡、原先應該是有傷痕的,現在、卻看不見,摸不到。

  多年前的她,曾在生死關頭幽幽徘徊,那時候的她躺在手術台上,當醫生告知血庫告急時,她尚且沒有一絲絲後怕,只是一心想著,若是i能就此了解,也算是好的。

  可最終,天不遂人願,她活下來了,許是禍害遺千年,又許是她真的命不該絕。

  戰亂地區的生活,並沒有因為你逃離而結束,相反的,每每從新聞報紙上見到這種消息時,心裡是動盪的,畢竟,你曾經在那樣一夜地方呆過一段漫長的歲月。

  坐在浴缸岩上等著水放滿,伸手,探了探溫度,才脫了衣服躺進去,溫熱的水席捲而來,讓她整個人身心放鬆。

  閉著眼某躺在浴缸里,享受著這一溫暖時刻。

  而此時,放在房間的手機在肆意振動著,一個接一個。

  大有一副你不接我便不停的架勢。

  她聽著,也任其響著。

  直至自己泡好澡穿上浴袍才從浴室出來,拿起手機,見上面悉數是高亦安的來電,不由蹙眉。

  「你怎樣?」回撥過去的電話還未帶她出聲,迎著她的便是一頓詢問。

  沈清輕佻眉,似是在想他問的是哪方面。

  「你指的哪方面?」伸手拿著浴巾擦著頭髮淺然問到。

  「車站,」高亦安言簡易亥。

  聞言,她瞭然,拉開梳妝檯的椅子坐下去,將手機按開免提放在一側。

  「還好,沒什麼大事,軍事演戲而已,」沈清寬慰自己。

  那側的高亦安此時正拿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自己商業帝國,聽聞呢沈清如此說,

  嘴角掛起一抹淺笑,「軍事演習就好。」

  忘了,沈清這樣的女人絕不輕易對人吐露心聲,她說是軍事演習,那便是軍事演習吧!

  還能說什麼?

  「什麼時候回來?」他在問。

  「明天,」沈清答。

  起身,將手中擦頭髮的浴巾扔在髒衣籃里。

  「路上小心,」他出言提醒。

  「恩、」她淺應,收了電話,沒有詢問,沒有再見,沒有其他情愫。

  這通電話,來去匆匆。

  很多時候高亦安在想,像沈清這樣性情冷冽的女人,應該會孤獨終老,哪怕她擁有絕世容顏又如何?

  娶了一個這樣的女人,你在她身上得不到一點點溫暖。

  但陸景行敢娶她。

  何止是娶了?還娶的光明正大。

  這位軍區最年輕的少將,一邊讓人羨慕,一邊讓人佩服。

  為何?

  羨慕,是因為他娶了江城第一美女,佩服是因為他有膽子娶這個行情清冷的一尊佛像回家供著。

  僅憑此,就足以讓人佩服。

  沈清性情多冷?

  2005年初見,她19歲,那時的沈清氣質清冷,某日,從樓上到停車場時,一隻流浪狗在停車場亂竄,不慎被車子碾壓,當場血肉模糊,成了肉餅。

  一起下來的眾人都忍不住捂著嘴巴乾嘔,只覺噁心。

  那時的自己亦是這麼覺得。

  可一行人中,唯獨沈清,眸光深沉,盯著那已經成了一團肉餅血肉模糊的小狗眼都不眨一下,面上亦是無半分不適的表情。

  那時的她,看不出一絲絲隱忍,甚至覺得這種情況時常發生似的。

  後來,當有人詢問她時,她道;我傷心它能不在停車場亂竄??」

  反問的語氣,緊蹙的眉目,無情的話語,將眾人給問愣了。

  因為它自己在停車場亂竄才被碾壓的,我有什麼好傷心的?

  沈清的話語,給人們傳遞出來的便是如此信息。

  想起往事,輕嘆一聲,低眸望了眼腳尖隨後轉身回了辦公桌。

  這廂,沈清收了電話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準備修整一下在繼續其他事情。

  不料門外敲門聲響起,徐涵的嗓音響在了門後。

  「怎麼了?」開門問道。

  「先生讓我提醒太太別忘了吃午餐,」徐涵也是操碎了心,想他堂堂一個願意為國捐軀的男人,愣是活成了一副婆婆媽媽的樣子。

  「恩、」沈清點頭應允。

  點了餐,坐在房間裡等著。

  傍晚時分,陸景行尚未脫開身,他低估了對方的隱忍,所以一切都由他親自上陣,翹開了這位忠誠毒販的嘴。

  審訊室本就漆黑一片,沒有陽光進來,陸景行手頭事情正在進行中,所以、一恍惚的功夫便忘了時間。

  直至反應過來,哪裡還是傍晚?已經黑夜了。

  思及此,不悅,抬起一腳落在那人身上,踢的他直嗷嗷,看了眼身旁審訊小兵,讓他接著來。

  隨後交代了程仲然,自己直奔酒店。

  不能讓那丫頭覺得自己是個出爾反爾不可信之人,不然,這些時日的感情都白建了。

  陸先生真真是操碎了心啊!

  鐵樹開了花苞,得好好呵護著,讓她盛開才行。

  萬萬不能讓一場寒風過境,吹落了他花了足足三個月孕育出來的花苞,那樣,只怕他要氣的吐血三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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