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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人把周蔭茂和另外十九名逃難的漁民編成了一個“生產隊”,為他們提供了一條四十英尺長(12.192米——譯者注)的舢板,讓他們在那裡從事捕漁生產。他們每個月的工資是二十五元人民幣,大致是相當於當時一個中國國營農場普通工人的工資。

  “工資並不多,”茂說:“但是我用七元錢就能買一口豬。不管怎麼說,這比起我在越南掙得多了。”

  然而,茂一家的遭遇是數十萬出逃越南的難民中較為幸運的。中國雲南省距離越南邊境六十公里的甘莊林場一千五百多名難民中,三十九歲的郎粲安講述了越共政府殘酷迫害中國僑民的一個更為悲慘的故事。

  安曾經是越共軍隊的一名軍官,他說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祖籍是否在中國。當他退役後回到了沿海的家鄉,突然被越共警察逮捕,送往一個叫作“新經濟區”的地方。那個“新經濟區”位于越老邊境的一片原始的熱帶森林裡,既沒有食物,也沒有居住的地方。

  越南警察把他們送到那兒,告訴他們要麼想辦法活下去,要麼就餓死在那裡。安到達那個“新經濟區”的一個月里,就有二十名男人和女人死去了。一天深夜,安逃出了那片原始森林,步行穿過邊境逃到了中國雲南省的甘莊林常“這使林場三年不會得到任何收益。”甘莊林場主任於志會說。“我們用所有的東西去安置難民了。”

  然而無論如何,那些逃到中國和香港的難民的境遇要比至今仍停留在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的難民營里難民的境遇要好得多。

  1978年5月,越共政府宣布已經將一百三十萬城市居民遷移到森林地區居住,並且號召在以後的三十年中將有一千萬居民到那裡。這是越共政府在驅趕中國僑民之後的又一次大規模的清掃運動,而這次運動主要開展在西貢、峴港、芹苴、美荻等南方城市,目的在於“消除各種資產階級的勢力”。

  那個運動使許多越南人,尤其是居住在城市中的市民和商人以及由於參加過前政府各種組織,剛剛被“再教育營”釋放的人員陷於了極度的恐慌之中。他們相繼以各種方式逃離越南,雖然他們的命運充滿著兇險。一名四十七歲逃到泰國的西貢數學教師阮厚卿說:“假如能夠住進(泰國的)82號難民營,也許有一天我們將被登記而移民到其它國家。你如果曾在西貢住過,你就能明白為什麼這麼多的南方市民要拼命逃跑。即使在82號難民營等上三年,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象所有的東南亞國家一樣,泰國政府也並不象中國那樣歡迎難民們的到來,而設在距離泰柬邊境十六英里(25.744公里——譯者注)、位於巴真府亞蘭鎮以北的82號難民營的情況是所有難民營中最為糟糕的一個。

  那是一個象泥塘般的、比足球場還要小一些的難民居住地,最初的設計是容納八百人,可是如今已經成為一千九百名難民們的家。那些沒有登記造冊的人,或是獨自,或是一家人成群結隊地越過了泰柬邊境,然後便十分擁擠地聚集在二十七個被叫作“老虎洞”的帳棚里,使得每一個人幾乎只剩下了立足的地方。

  在難民營的周圍,在能向難民營的路上,到處都有強盜進行搶劫和搔擾活動。他們或是就地搶劫、強姦甚至殺人,或是劫持婦女,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婦女往往強行駝在象背上拉走而無人敢管。古已有之的大象駝著古已有之的人民在古老的熱帶森林中緩緩地行走著。昏昏欲睡的太陽光照在溪水中,照在河灘上、草木上。在陽光下,大象的背上一邊掛著一個全身赤裸的越南或柬埔寨女人,她們如同是懸垂在大象的身上睡著了,一動一動,只是機械地隨著大象的身體擺動著雙腿。她們將被手持斧子和繩索的強盜帶到森林裡去。

  沒有人知道,在這片仿佛荒無人煙的叢山峻岭之中,依然在源源不斷地進行著販賣婦女的生意。

  《時代周刊》駐曼谷局主任戴維·狄沃斯是第一個被泰國當局准許進入第82號難民營的外國記者,他對此做了大量的指導。在通往邊境的山路上,他發現在灌木叢中有兩具爬滿蒼蠅的屍體和一條女人的花褲子及印花背心。兩具屍體顯然已被野獸吃過,剩下的部分也腐臭不堪。經過長時間的辯認,那是一位老人和一個十幾歲男孩的屍體,而同他們在一起的親人,想必是男孩的母親或是姐姐,已被劫走了。他們一定做過反抗,而導致了死亡的結果。戴維·狄沃斯無法掩埋這兩具屍體,因為腐爛的屍體所散發出的氣味使他無法靠近。他只能憑藉照相機的長焦鏡頭,對現場作了觀察和報導。

  在第82號難民營中,已經有許多人染上了瘧疾或其他疾病,有的人一直待續了六至七個月還未痊癒。他們生命所面臨的最大威脅就是食品和環境衛生。

  難民營中沒有一間廁所,當雨季來臨的時候,整個難民營便成了一片骯髒和臭氣熏天的爛泥塘。在悶熱潮濕的小帳棚里,每家只有一面布帷簾相隔,婦女們也因此常遭到突然闖入的泰國人的強姦而無人過問。82號難民營的護衛任務是由一些難民鬆散組織起來的,當強姦或搶掠發生的時候,這些自衛隊實際上是毫無作用的。

  留著短髮的三十四歲婦女嘉雯毫不隱諱地講述了她親身的悲慘遭遇。她丈夫曾經是一名越共游擊隊隊員,三年前便意外地失蹤了。她身邊的兩個孩子的年齡分別是十五歲和十二歲。在在這個孩子之前,據嘉雯講,曾病死過一個女孩。她隻身帶著兩個孩子在82號難民營里已經住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她無法抵擋夜間出現在她的竹床上的男人們,她的表情告訴我們,現在她對那種事已經習以為常,無所謂了,只是她不願意女兒也遭到同她一樣的命運。然而,她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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