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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0日,“昨日為梅校長六十誕辰,原定進獻油畫像一幀,並有祝壽詞(馮公所作)並油畫像題詞(張子高先生所撰),裝成冊子,同人皆簽名於後。梅先生已行,頗可惋惜。冊子仍傳觀,余亦補簽名於後。”[7]

  梅貽琦秘書沈剛如:一九四八年十二月,解放戰爭臨近北平近郊,清華園可聞激烈槍聲。十三日星期一,槍炮聲更密更近,學校決定自下午起停課。連日來校長皆於下午進城與城內各大學校長商討應變措施。十四日下午,校長以電話把我召至其家,交給我一包股票和契紙(這是與清華合辦數學研究所的盧木齋後人交來用作基金的),讓我整理好抄一清單。另外,叫我把一枚金元和一根金條交給出納組妥為收存。交代清楚後,校長便乘車隻身進城。當晚黃莊一帶即告解放,校長欲歸不能,從此梅校長便離開了我們。[8]

  梅貽琦清華同事葉企孫:1948年解放前夕,梅貽琦和我講,在福建建立一個清華基地,北京解放很快,沒辦成此事。清華的基金問題,在解放前夕我叫梅貽琦自己留一本資金帳,我又想在解﹝放﹞北京時一同同他到南京。[9]

  南渡北歸:離別(第五章梅貽琦流亡海外之謎)告別清華園(3)

  梅貽琦清華同事陳岱孫:1948年底,我記得我還在上課,就聽見霹靂啪啦打起來了,課也上不了啦,下課吧!下課之後,下午就找梅校長去了,他正要動身進城,他告訴我,他說:“我現在趕快進城,要弄一些錢來,因為學校沒錢了,弄點錢來,讓全體師生員工渡過這一段時間。我拿了錢,馬上就回來。”但是他那天晚上沒有回來,後來就聽說他到南京去了。後來葉企孫告訴我,梅校長進城去了,拿了錢了,坐汽車出來到西直門,西直門關了。那時候,西直門每天晚上都關門,10點鐘左右關門,不過有一個出門證,清華也有一個三聯單出門證。有出門證,可以開這個西直門出來,隨便什麼時候辦理都可以。但是那一天,出門證失效了,不許出來,就回到城裡去了。住到胡適家裡,過了一、二天,胡氏說,你不必回去了,跟我一起走吧!於是就跟胡適一起走了。[10]

  梅貽琦秘書趙賡:12月10日,清華作出決定將於十三日停課。翌日,梅召校長室秘書沈剛如至住所,面交一包股票及契紙,乃天津盧木齋後人出資與清華合辦數學研究所之基金;又交出自己所保管之金元一枚、金條一根。下午入城開會。晚間在市內接電話,得悉解放軍已占領北平西郊各地西山通西直門之大路亦遭封閉。15日,大批解放軍正式宣告圍城,梅不能返校,以電話通知,請校務會議代理校務,馮友蘭先生為主席,暫主持校內事務,設法維護校產及師生安全。於是“先生從此與任教十三年,長校十七載之清華隔絕,多年魂夢徒縈,終身未得再返。”[11]

  梅貽琦助手蔡麟筆:卅七年冬北平情況緊急,教育部派專機接梅先生南來,當時正值孫哲生組閣,再三邀請梅先生入閣,梅先生……心殊不安,曾對新聞記者談話說:“不出來對南方朋友過意不去,來了就做官,對北方朋友不能交待。”所以始終婉謝,卒不就職。[12]

  從以上相關人員的回憶可以看到一個輪廓,這便是:梅出走北平之前有過較長時間的思想活動和準備,最後下定決心離平赴京。至於梁從誡所說梅氏向梁思成、林徽因告別的良苦用心,或許當是事實,只是梁氏所說此事發生在1947年似乎不確,查《林徽因年譜》,知林於這年夏天病情惡化,須做腎切除手術,梁思成改變旅美計劃提前回國。10月初,林徽因入北平西四牌樓中央醫院,準備手術治療。12月24日,林徽因在白塔寺醫院進行手術。術前,林擔心手術失敗,特别致信美國好友費慰梅:“再見,親愛的慰梅!要是你能突然闖進我的房間,帶來一盆花和一大串廢話和笑聲該有多好。”[13]結果,手術很成功,林徽因出院後回到清華園一邊養病一邊工作,直到1955年去世。這個事實說明,林住院動手術離解放軍圍城還有差不多整整一年時間,梅不可能這麼早就作棄清華園而去的準備,唯一的可能是,梁從誡所言確有其事,但時間有誤;或時間和事實俱有誤,因為若把時間放在1948年,與林住院做手術之事又不相符,此事只有梁從誡本人出面,才有可能重新弄一個合理的說法出來。

  其他人的回憶,除了梅氏臨走時所說的某某如何如何的話不可考實,或者說沒有旁證加以坐實,離清華園和北平的時間、地點、事情進展脈絡基本不差,只有一度做過清華大學法學院院長的陳岱孫,在1980年10月清華召開的紀念梅貽琦會議上,謂梅在城裡住胡適家中並與胡一道飛南京的說法,曾引起出席同一次會議的原清華黨委辦公室主任何介人當場質疑。何說:“據台灣出版的一份材料說,梅先生進城後,沒有住胡適家。有人告訴梅先生南苑機場有一架接胡適的飛機,你是不是一齊走。據說梅先生說,不是接我的我不走。後來是乘另一架國民黨接教授的飛機走的。”[14]何的說法無疑是正確的,只是用不著根據台灣的材料加以佐證,從梅氏出行時接觸人員的敘述和當時《申報》等媒體報導即可見出事實真相。這個真相,梅貽琦一位年輕的清華好友張起鈞說得更加清楚。張說:“三十七年冬,共軍圍北平城,我僥倖得與梅貽琦先生同乘政府接運教授的飛機離北平,在這一段變亂危難的當中,我看到了梅先生崇高偉大的人格,垂為典訓的風範。真所謂是:‘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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