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人生尷尬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白牡嶸暫時被宇文玠死死壓制住,他整個人施力壓在她身上,她根本無力動彈。

  這傢伙若是真故意施力的時候,力氣好大。一旦被纏住,很難掙脫。

  盯著他,白牡嶸盡力保持自己臉色不變,身體卻始終在暗暗發力。他就在自己眼前,不足一巴掌的距離,呼吸時溫熱的氣息打在她臉上,更像是在羞辱一樣,因為他呼吸很均勻,好像根本就沒費任何的力量。

  腰腹不斷的用力,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推下去,但使了將近一盞茶時間的力氣,也沒把他掀下去。

  而且,拖延的樓下的鬧劇都結束了。那些人終究因為掌柜的不服輸,而小二偷偷從後門溜出去跑到官府去報案,官府的衙役馬上就要進這酒樓時,而快速的溜走了。

  他們雖說也定然是官家人,興許在皇城都作威作福,但終究是秘密而來,不敢鬧得太大,更不敢和當地衙門鬧出事端來。

  前來的官府衙役在酒樓里停留了一段時間,在掌柜的送了一瓶酒之後,他們才離開,他們是不會白白來一趟的,沒好處可不會走。

  大概因為難以逃脫,白牡嶸的臉都開始發白了,宇文玠因為施力,額頭也有青筋冒出來,但他面色依舊平靜,顯然也在讓自己盡力看起來輕鬆一些。

  心情達到了最糟糕,白牡嶸看著他,驀地抬起頭,張嘴就朝著他的臉咬了過去。

  宇文玠也立即抬起上半身去躲避,就是這空當,白牡嶸瞬時從他身底下挪出來,身體迅速翻轉,直接撲到了他的背上。

  宇文玠被壓著趴在了地上,而白牡嶸壓在他身上,控制住他的兩隻手,學著他剛剛的樣子而用盡全力壓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再次占上風,她不免得意,「臭小子,感覺如何?」

  然而,被壓住的宇文玠卻沒有施力反抗,他低著頭,也看不見他的臉,一時間他整個人好像鴕鳥一樣。

  以為他是在故意裝相,從而讓她放鬆警惕,所以她不僅沒鬆懈,反而身體如墜了千斤墜一樣,死死地壓住他。

  但因此,宇文玠的頭也更低了,露在外的耳朵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得紅彤彤,像熟了似得。

  因為樓下安靜了,躲在二樓房間的護衛也陸續的走出來了幾個,他們在走廊里對視了一眼,之後便朝著樓梯口這邊移動,想觀察一下樓下的情況。

  誰想到才靠近樓梯口,便瞧見了如此一幕,幾個人程度不一卻是一同的目瞪口呆,稍稍觀察了一下那兇悍的把宇文玠壓在身下的白牡嶸,幾個人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難得這段時間他們倆也沒打架,誰想到即將要回到皇城,他們又開始了。

  他一直都沒動靜,不反抗,不出聲,白牡嶸得意了一會兒,也不由覺得奇怪。

  歪頭想要看他的臉,但什麼都沒看見,反而是注意到了他的耳朵。

  這耳朵紅的像是被煮了一樣,白牡嶸稍稍一想,然後就不由低頭看向自己的胸。

  她因為故意施力,上半身全部壓制住了他,所以胸也緊貼在他的背上。

  思及此,她不甚痛快的深吸口氣,鬆開手就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很軟是不是?」話落,她猛地跳起來,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這身體大概還在發育,明顯比最初大了幾個型號。礙事的玩意兒,害她打架失威風。

  舉步離開,白牡嶸返回了房間。倒是宇文玠在那兒停留了很久,才動作緩慢的起身。

  他的臉仍舊很紅,可心裡卻又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覺來,說不清道不明。

  這一夜,之後再也沒有發生荒唐的事情,整個酒樓都十分安靜。而且因為此次包下客棧的客人的要求,樓上樓下的燈火始終燃著,一片通明。

  雖說掌柜的有點心疼燈油錢,但是人家付錢不含糊,浪費些也就浪費些了。

  直至天亮,在一樓守了一夜的小二按照掌柜的臨走時的交代,趕緊一一滅了一樓二樓的油燈。在二樓走廊里滅燈的時候,別提有多緊張了,因為很明顯這二樓的一些客人根本就沒睡。他在走廊里滅燈的時候,房間裡的客人還走到了門口來,雖說沒開門,但是即便隔著門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強大的壓迫力,讓人不得不注意。

  完成了任務,小二如同逃命似得快速的跑下樓,而二樓的幾個房間門也陸續的打開,差不多都醒了。

  按照宇文玠的設想,最好今日在城門上鑰之前返回皇城,所以,現在時間還早,並不著急。

  而且,皇城裡的確是有人已經著急了,昨天都有人找到這裡來了。

  不過,他們著急便著急,並且,根據宇文玠的推測,他回去的越晚,某些人就越坐不住,這是好事兒。

  大概是因為不著急趕路,白牡嶸和宇文玠都沒有出門,房門始終緊閉著,似乎都在睡覺似得。

  直至早膳做好了,小二端著送上來,在白牡嶸所住的房間門口躊躇了一會兒,然後才敲門。

  哪知也只不過敲完門的一瞬間,房門霍的就從裡頭打開了,白牡嶸散著頭髮,明顯是剛剛睡醒,而且睡得也不是很好的樣子,眼皮都腫著,乍一看很是嚇人。

  小二也被嚇了一跳,端著托盤想了一會兒,「夫人,早餐來了。」

  白牡嶸垂眸看向托盤上的飯菜,明顯是一次性送來了幾個房間的早餐,不止她一個人的。

  「哪一份是往那個房間送的?」她伸手一指,指的是宇文玠的房間。

  小二扭頭看了一眼,然後搖頭,「那位客人的膳食不歸小的們管,好像是夫人的下屬們自己動手準備的。」所以那位客人很特殊。

  白牡嶸嗤了一聲,「算了,送進來吧。」想給宇文玠下毒的,都是因為他,她昨晚睡覺斷斷續續的做了很多讓她討厭的夢。這麼多年,還真沒人性騷擾過她呢。

  不過轉念一想,她在那個世界的形象,也不是那麼漂亮,而且十分強悍,也沒人有那個膽子。

  小二放下了早膳,便托著托盤退出去了,白牡嶸刷的關上門,震得小二一哆嗦。

  這位夫人,昨天和今天的態度天差地別,簡直就像多變的天氣,嚇人。

  坐在桌邊,白牡嶸攏了一下頭髮,然後拿起筷子吃飯。

  想起昨晚的夢,她就渾身不自在,由此開始後悔昨天打宇文玠打輕了,應該把他的蛋卸下來才能解心頭之恨。

  但又想想,自己似乎小題大做。反正腦子裡亂鬨鬨,想起這事兒就不愉快,最後吃飯也沒滋沒味,便也不吃了。

  一直獨自在房間裡挨到了傍晚,聽到外面走廊里護衛來回走動的聲音,白牡嶸也知道到了啟程的時間,這才捆綁好頭髮裹上披風走出房間。

  兜帽扣在頭上,她也沒什麼表情,所以顯得幾分清冷和不好惹。

  往樓下走,下了樓梯,便瞧見了站在酒樓門口的宇文玠。儘管是背對著自己,但他化成了灰,她也認得他。

  走過去,她直接繞過他,朝著自己的棗紅馬走了過去。

  看到她,宇文玠也移開了視線,裝作沒看到的樣子。

  兩個人不互相看,好似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但明明在同一個位置駕馬前行,看不到是不可能的。

  出了城門,天色就暗了下來,隊伍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上了官道。

  官道和夜空差不多,一樣的黑暗,馬兒的視力倒是十分好,在官道上疾馳,甚至有一種插上了翅膀的感覺。

  白牡嶸安心的抓著韁繩,這棗紅馬很溫順,脾氣很好。即便是這種黑夜,它也不會發脾氣。

  在路上行了大概兩個時辰左右,皇城城牆的燈火就進入了視線當中。皇城的巍峨,不是別的城池可以比的。

  其實就算是楚震做了邊關的草頭天子,但這輩子大概也只能是個草頭天子罷了,無法擁有這皇城的繁華,根本不算做皇帝。

  皇城城門還未上鑰,踏上護城河,便看到了城門那兒守門的兵士,亮著火把,他們嚴守城門。

  如同離開時那樣,當先的護衛亮出腰牌,隊伍暢通無阻的進了城。入城之後,感受到的繁華就不一樣,皇城特有的那種氣息撲面而來。

  白牡嶸騎馬在隊伍當中,心情還是不錯的,只不過一路上沒看宇文玠,也沒和他說話。

  而宇文玠也一樣,全程沒看過她,像是她不存在一樣。

  進了皇城,隊伍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雖說街上有很多人,但遇見了這隊伍,都遠遠的避開。即便不去研究,也知道這麼一大隊人馬,是哪個權貴府邸的。

  「王妃,屬下們先送你回王府。」正在前行時,幾個護衛駕馬過來,一邊說道。

  白牡嶸掃了一眼宇文玠那邊,他連頭都沒回,只是在其他護衛的護送下,朝著長街的盡頭而去。

  「走吧。」收回視線,她不由得哼了一聲,然後調轉馬頭,在護衛的護送下,朝著王府而去。

  時隔幾天回到王府,白牡嶸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滄桑了不少。尤其數次在野外夜宿,真的整個人都粗糙了。

  進了王府,一路步行進索長閣,看見她的上女跪了滿地,對於她突然回來,都一副措手不及的樣子。

  擺擺手叫她們起來,她進了小樓,暖意撲面而來。

  「王妃,您回來啦。」她忽然出現,在一樓正廳里擺弄燈籠的小羽和流玉就蹦了起來。

  「嗯,我回來了。」她也算是明白她們的感受了,宇文玠向來不管離開還是回來都不做提前預告,所以府里的人每次都會很震驚,手忙腳亂的。

  兩個人立即跑過來,流玉給她脫披風,小羽抓她的手檢查,似乎是想看看她離開這幾天有沒有少根手指頭什麼的。

  「別看了,我沒什麼事兒,就是受了些小傷而已。」在軟榻上坐下,她也徹底舒展開身體。門口,有上女端著茶點送過來,手腳麻利。

  一聽她這麼說,小羽立即詢問哪裡受傷,白牡嶸指點給她看,小羽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任她看自己,白牡嶸盯著一處似乎在想著什麼。

  驀地,她忽然看向小羽,「只有你曾見過第一張休書,那上面的內容你還記得麼?」休書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寫,若是申請離婚的那些說辭她倒是會,可這個世界的休書顯然和那個不一樣。

  應當都是一些抨擊女人的話,什麼不賢惠呀,生不出兒子呀,總總之類的吧,都是女人的錯,所以男人才要休妻。

  小羽眨了眨眼睛,然後搖頭,「奴婢是看過,可是沒記住,有些字,奴婢也不認識。」

  「流玉你呢?」看向流玉,白牡嶸想問問她,她們這些上女的文化程度要高一些。

  流玉搖頭,「那是王爺寫的,奴婢們,也未必全都認識。」

  「那他會如何寫呢?這樣吧,你去把常嬤嬤叫來。」她應該能知道。

  流玉點點頭,隨後立即跑了出去。

  小羽檢查著她的左臂,幸好是結痂了,看起來好的差不多了。但,怎麼也想不通,跟著宇文玠出去了一趟,就變成這樣了。

  很快的,常嬤嬤就來了,她還是那個樣子,一切禮儀都完美不可挑剔,但臉上又透著一股更年期婦女特有的厭世感。

  給白牡嶸請安,之後就筆直又謙恭的站在那兒,等著她發話。

  「你們都下去吧。」門口那兒還有上女在候著,白牡嶸看了一眼,叫她們退下。

  上女們退下去,大門也關上了。

  「流玉,把紙筆拿來。」看著常嬤嬤,白牡嶸已經想好點子了。

  流玉立即去取,動作麻利。

  這邊,白牡嶸坐直身體,隨後道:「常姑姑,我有件事要拜託你。我想,既然找不到那張休書了,我又十分好奇上面的內容,但宇文玠不肯說給我聽。我就想著,常姑姑伺候他那麼多年,應當會知道他寫的休書是什麼樣子的。這樣吧,你模仿著他的習慣,寫一張來,讓我看看,給我解惑。」

  常嬤嬤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只不過,眼睛卻是有閃動。

  「是。」不過,她也沒拒絕,答應了。

  流玉取來了紙筆,常嬤嬤也走到那邊坐下,姿勢端正的執筆,然後開始書寫。

  白牡嶸看著她,其實挺驚嘆的,什麼都能做,即便不貼身服侍,但也了解主人的性情,這也的確是個本事。

  如果常姑姑不生在這個世界,必然會成為一個專業級的家政人員,特別優秀的那種。

  很快的,常嬤嬤寫完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然後拿起來,恭敬的送到白牡嶸手裡。

  接過,白牡嶸一一看著,就不由得驚嘆。常嬤嬤這字兒寫的真好,工整又美觀。

  而且,這份休書的用詞真的十分講究,並沒有抨擊女性,反而更多的是表示兩個人沒有緣分。又表述了一番她如何如何好,男方也希望女方能夠找到良人。

  「常姑姑確定根據宇文玠的脾氣,會寫出這麼有人性的休書來?」怎麼想著都是有些不可思議呢。

  常嬤嬤點點頭,「奴婢很確信,王爺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如若沒有威脅,他向來不會與人為難。」

  一聽這話,白牡嶸笑出聲來,心地善良?常嬤嬤是怎麼說出這種違心的話來的。

  他有著遺傳性的冷血特質,因為他的那些兄弟都那樣,包括他老子。

  善良?不存在的。

  「好吧,可能也會為自己增加暖男人設故意為之,就這樣吧,我滿意了。時間不早了,常姑姑去休息吧。」白牡嶸覺得也只能這樣了,這整個王府里,也找不到比常嬤嬤更了解宇文玠的人了。

  常嬤嬤按照以往的退場方式倒退著離開,隨著正門被關上,白牡嶸也長舒了一口氣。

  「你們倆都準備準備吧,順便去通知一聲大楊和金剛。準備好了,咱們就能撤了。」她挑了挑眉尾,現在對於去哪兒,其實還是迷茫的。豐城還是夷南,在心裡對比了一下,她反而更傾向於夷南了。

  既然城池都那麼破落,不及這皇城乾淨繁華,還不如直接去更原始的地方待著呢。

  「是。」小羽和流玉對視了一眼,雖不知要去哪兒,但是跟著白牡嶸的話,應該會很輕鬆的。

  「不知你們倆覺得,是在城裡待著好,還是在山裡待著好?」翹起腿,看著她們倆,白牡嶸問道。

  兩個人各自想了想,然後異口同聲道:「山里。」

  「為什麼?」倒是沒想到,她們倆還挺有想法。

  小羽看了看流玉讓她先說,流玉也不躊躇,直言道:「反正有錢,在山裡待著也一樣啊。買好一切生活上需要用的東西,在山裡又沒人打擾,生活物品也不缺,像公主一樣。如果對外感到想念了,就出山去城裡轉轉,奴婢覺得好。」

  白牡嶸聞言點點頭,「說的真好,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有錢就行了,什麼都成。」

  小羽卻是另外的想法,「奴婢覺得在山裡能夠自己開闢出園子來,種菜也好,種糧食也好,都很自由。沒人發現,又不用繳稅,自給自足。」

  「嗯,聽著不錯。」白牡嶸再次點頭,小羽說的也很好,大有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思。

  兩個人說了一堆,見白牡嶸沒有反對的意思,隨後不由問道:「王妃是選擇好了地方麼?在哪兒呀?」

  「選擇還不確定呢,你們倆也無需著急,到時我想好了,就告訴你們。反正既然選擇跟著我,總是不能讓你們吃苦就是了。還有大楊和金剛,他們若是不想在山裡待著,想做些什麼的話,我都支持。」畢竟,人得有夢想。

  「好。」兩個人還是高興的,皇城對於她們這些只能做下人的人來說,還是很壓抑的。如果能到外面做自由人,自己種田過得清苦一些,也是舒坦的。

  「唉,我餓了,把晚膳拿來吧。吃過之後,我要洗個澡,這幾天也沒認真洗漱,我的頭髮都臭了。」若是真進了山,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頭髮剪了,太礙事了。

  兩個人立即去準備,晚膳很快送了上來。

  看見了食物,白牡嶸倒是幾分感慨,若說在哪兒能吃得好,非皇城莫屬了。

  身份尊貴之人才有的府邸,擁有一級的廚子,別的地方怕是再也不會有這種待遇了。

  倒也算是一種遺憾了,不過也沒辦法,世事不能兩全。

  用過了飯,她直接去了浴室,看到偌大的水池,又不由得生出一股再也無法擁有這麼好的浴室的感想來。看來那句話說的沒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人的本性,她也沒逃過。

  光溜溜的泡在水池裡,任小羽跪在池邊給她洗頭髮,白牡嶸無念無想,但又想的很多。各種想法交織一處,倒是讓她有些為難來。

  想著要給小羽流玉他們自由,但生活條件也不能太差。吃老本倒是也能吃一輩子,但做些事業呢?這個世界,做事業怕是不太好做,做正正經經的買賣禁受不住黑白兩道的搜刮壓榨,所以只能做一些與大梁律法打擦邊球的事業。宇文玠那時說城裡最熱鬧的地兒是賭館煙館妓館,想想她都覺得噁心。她以前可是這些產業的對立面,白姐還應該是正派人物來著。

  「王妃,頭髮洗好了。」小羽開口,打亂了白牡嶸的思緒。

  她睜開眼睛,隨後抬起頭,無意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溫熱的水下面,這身體凹凸有致。

  「小羽,你說我胸大麼?」她忽然問道。

  小羽一愣,小心的往水池裡看了看,然後她躊躇道:「反正比奴婢的大。」

  笑出聲音來,白牡嶸回頭看她,她臉上都是水,顯得那眼睛也十分妖媚,「你的確是不大,不然,你讓我摸摸,感受感受?」說著,她直接伸手就要非禮她。

  小羽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躲避她,幸好她是在水池裡,胳膊只能伸出那麼長來,並沒有碰到。

  幾分遺憾,收回手,白牡嶸笑笑,又搖了搖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昨晚的夢重回腦海,她雞皮疙瘩更甚,索性直接鑽進水裡,開始游泳。

  直到在水池裡泡的手腳發皺,白牡嶸才從水裡鑽出來,小羽幫忙擦拭著她的身體,她閉著眼睛享受。

  穿上了衣服,她自己拿過手巾擦拭潮濕的長髮,一邊走出浴室。

  哪想到,出了浴室便看到了宇文玠,他剛剛用完飯,正起身,兩個人打了個照面。

  對視,兩個人各自在對方的臉上停頓了幾秒,然後同一時刻轉開眼睛。

  白牡嶸直接朝著樓梯那兒走,哪想宇文玠也朝那兒走,兩個人好似都急於避開對方,卻沒想到在樓梯口會師了。

  一同停下了腳步,白牡嶸看向他,他也低頭看向她。兩個人的視線再次匯聚一處,宇文玠的耳朵也莫名其妙的紅成了一團。

  深吸口氣,白牡嶸並沒有覺得害羞,只不過很尷尬是真的。

  她這麼多年還沒有過尷尬的經歷呢,全身都不舒服,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的在身上亂竄。

  「先上去吧,剛洗完澡,很容易著涼。」終於,宇文玠先開口,然後後退了一步,給她讓出空間來。

  白牡嶸挑了挑眉,然後點頭,「謝了,果然是得活的久一點,我還能看到你這麼有風度的時候。」活的久,什麼都能看到了。

  宇文玠似乎很無言,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等著她先上樓。

  最後看了他一眼,白牡嶸轉身往樓梯上走,她潮濕的發尾還在滴水,把後背的衣服都浸濕了一小片。

  看她走到了樓梯口,宇文玠才舉步往上走,沉默的上了樓梯,然後無聲的消失在樓梯口,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樓下正廳,小羽和流玉始終都不言不語,她們倆可一直在瞅著那兩個人。好奇怪啊,忽然間的都這麼謙虛,十分詭異。

  「他們倆在外,是不是決鬥了?然後兩敗俱傷,覺得再怎麼打也是分不出勝負,所以就決定以後客氣的相處了?」流玉猜測道,覺得應該是如此。

  小羽搖頭,「不知道。弄得我都開始不自在了,特別像要下暴雨似得,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爆發了。」他們倆總是互掐,似乎都覺得對方不順眼。平日裡說話也是夾槍帶棒,火藥味兒十足。

  流玉長嘆口氣,愈發覺得心累,所以,還是自由些比較好,在這王府里太壓抑了,若是待一輩子,非得被壓抑死不可。

  樓上,走廊兩側的房間安靜無聲,房間的門都是緊閉的,也不知道裡面的人在做什麼。

  白牡嶸把潮濕的海帶一樣的頭髮盤在頭頂,她也不會弄得平整又好看,所以頭髮絲兒大部分都支楞著,倒像是街邊的乞丐。

  她坐在椅子上,兩隻腳丫子搭在另一把椅子上,一手拿著沾滿墨水的毛筆,面前鋪著幾張白紙,對照著之前常嬤嬤寫的那張休書,正在模仿。

  倒不是說要模仿出常嬤嬤的字跡,只是想要自己寫出來的字像宇文玠,不能模仿其神韻,模仿出外形也是可以的。

  宇文玠的字她見過,什麼模樣在心裡也有數,但想歸想,想要寫出來卻很難。

  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寫出來後她仔細查看,然後就搖頭否定自己,一點都不像,而且自己的字兒也挺難看的。

  描了滿滿一張紙,之後便搖了搖頭,不行。

  把紙揉成一團,她繼續寫下一張,一手摸到頭頂的發包,大概是糾纏的太緊了,所以頭皮疼。

  她最不滿意的就是這一頭長髮了,簡直礙事到極點,這身皮囊從頭到腳都挺好的,唯獨頭髮太長。她都懷疑這身體的原主人是不是從小到大根本沒剪過頭髮,應當是挺愛惜的。

  若是自己到時真給剪了,不知原主人的在天之靈會不會生氣。

  想著一些連七八糟的,她一邊在新的紙上繼續寫字,一筆一划,都很虔誠,但寫出來的字並不怎麼樣。

  寫了大概將近一個時辰,也沒什麼進展,倒是因為手臂一直懸著,她手指頭有些抽筋。

  最後索性放棄,滾回床上,睡覺。

  她在王府里獨自安穩,睡得也格外舒坦,卻不知僅僅幾天而已,這皇城發生了許多事。

  國丈與陽武侯府的老侯爺已經到了決裂的地步,都是因為國丈向皇上諫言,說楚震在邊關擁兵自重,其心不軌。

  而老侯爺又怎能容忍國丈污衊自己的兒子,便反駁說他是想拉攏楚震與他同流合污,而楚震不同意不屈服所以他報復。

  此事各自都有私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國丈必然是起了拉攏的心思,想要把楚震拉到自己的陣營。但這麼多年來,楚震不賣任何皇城權貴的面子,這次連國丈的面子都不賣,所以惹怒了他。

  楚震是需要錢來養兵,但他又不是個會甘於被別人左右的人,想要他聽別人的話,做別人的武器,他是決計不乾的,這也是他不賣權貴面子的原因。

  國丈和老侯爺撕破臉,使得朝中那些本來就分幫分派的人更加界限分明。由此,楚郁的境遇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他還是與宇文騰交好,因為是從小到大的交情,但老侯爺氣急,嚴令禁止他再與宇文騰來往。國丈與宇文騰一丘之貉,不止有野心,還毫無廉恥。

  老侯爺堅決擁護自己的長子,脾氣暴烈,已經做好了此次翻臉絕不會再緩和的打算。

  但目前楚郁的想法,似乎仍舊模稜兩可,從兒時建立起來的信任,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那麼輕易被打破。

  安睡一夜轉眼天亮,白牡嶸醒來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還要練字,起碼把字寫的工整了,之後再往那張已卡了印鑑的紙上寫。再說墨水又擦不掉,若是寫錯了,那張紙可就廢了。

  之後她就生出了一股可惜之情,罵自己蠢笨,當初為什麼不多帶幾張紙,反正那種紙張王府很多。多卡幾張紙,就多了保證,寫廢了一張還能寫第二張。

  抓著自己仍舊固定在頭頂的一團頭髮,白牡嶸略顯煩躁,事到臨頭,反而覺得自己之前準備不充分,腦子笨。

  下床,她穿好衣服,然後便走出了房間。

  大概是心情不太好,她整張臉也顯得煩躁不已,走到樓梯口,走廊那邊的門也開了。

  扭頭看過去,拾掇的板板整整乾乾淨淨的宇文玠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看到她,宇文玠的視線就被她腦袋上的『大海螺』給吸引過去了,真是糟糕到不想評價。

  走過來,宇文玠的視線仍舊是不能阻止的被吸引,看她那不太高興的臉,再配上這髮型,絲毫無形象可言。

  「你一定要這樣麼?」明明那麼美艷,卻非是要讓自己無比邋遢。

  「我怎麼了?」莫名其妙,她不跟他說話,他倒是先跟她搭話了。

  宇文玠深吸口氣,隨後緩緩的抬手,略有遲疑的用指頭點了點她腦袋上的頭髮,「你的頭髮像你的臉一樣難看。」

  白牡嶸立即甩頭,把他的手甩開,隨後揚起下頜,「有顏任性,怎麼弄都漂亮。」話落,她蹬蹬蹬下樓,朝著放置在正廳里的那面鏡子走了過去。

  她這造型,一樓的上女都不由看她。很可笑,但是,誰也不敢笑。

  走到鏡子前,她果然瞧見了自己的造型,不由笑了一聲,卻又苦了臉色,「好像海螺麵包啊,我想吃麵包。」還有很多很多的垃圾食品,她都莫名想念。

  小羽快步跑過來,強制性的把白牡嶸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就動手打算給她挽發。

  「等會兒等會兒,讓我再看看,我就能想起海螺麵包的味兒了。」抓住她的手,白牡嶸盯著鏡子裡自己的頭髮,真的好像麵包,她好想吃。

  小羽不明所以,看著鏡子裡她的臉,不由得嘆氣,「王妃,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是啊。」這感覺真是難以言說,若是家在遠方,但趕幾天路也就回去了。可是她的家在另外一個世界,想回去也沒有路。

  就在這時,宇文玠從樓上走了下來,瞧見白牡嶸坐在鏡子前『反省』的模樣,愈發覺得這個女人真是難以理解。

  「好好的給她挽發,日後她再這麼邋遢,拿你們問罪。」他走過來,盯著她鳥窩一樣的頭,忽然說道。

  小羽被嚇了一跳,自從來到索長閣,宇文玠也從未訓斥過她,這是第一回。

  雙腿不聽使喚的軟了下去,小羽跪在地上,頭也垂的低,「是,奴婢知錯了。」

  鏡子裡,白牡嶸眼睛一轉看向他,在鏡子裡看,他那精緻的小臉兒就頗具威嚴,還真有王爺的樣子。

  「這是我的頭,變成什麼樣兒和你有什麼關係?」管的真寬。

  「因為礙眼。」宇文玠也同樣在鏡子裡看她,可能她真的心情不好,臉臭臭的。

  「嫌礙眼你可以選擇不看,又沒求著你看我。趕緊滾蛋,別影響我思念家鄉。」再次盯著鏡子裡自己的頭,她口水都流出來了。沒想到自己還有這一天,盯著自己饞涎欲滴,淪落至此真是人生無常。

  「想吃什麼可以吩咐廚房,他們都會做的。」算是明白了原因,宇文玠的語氣倒是沒那麼硬了。

  哼了一聲,白牡嶸不可置否,這裡廚房能做出來就奇了。

  見她不語,宇文玠也不再說話,舉步走出去兩步,又忽然停了下來。

  「這幾日老老實實的待在王府里,不要出去亂走。」他囑咐了一句,看表情,似乎很多心事的樣子。

  白牡嶸歪頭看著他,隨後抬手敲了敲自己腦袋上的『海螺』,「是,謹遵小王爺命令。」

  似乎覺得她那個樣子很有趣,宇文玠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沒有再說什麼,他就轉身離開了。

  白牡嶸搖晃著腦袋,任自己腦袋上的頭髮因為甩動而徹底坍塌下來,大概是因為模仿字跡不順利,所以她才會如此煩躁。

  默念自己蠢,當初多帶幾張紙就好了。回了王府,印鑑未必還會在護衛身上,說不準被放到哪兒了。想要再偷偷的拿印鑑,十分不易。

  「王妃,奴婢給您挽發。」小羽站起身,手腳麻利的開始給她弄頭髮。

  「害怕了?」看著鏡子裡小羽的臉,一邊問道。

  小羽想了想,然後點頭,「奴婢從未見過王爺發脾氣。」所以,很嚇人。

  「甭管他。若是看某個人不順眼,就連呼吸都是錯的。唉,我得振作,頹廢可不是我的風格。」閉上眼睛,她一邊嘆氣。不過轉念就想到了剛剛宇文玠跟她說的話,叫她不要出去。、

  他昨晚回來後,應當就去了皇宮吧,向他那個皇帝老子報告邊關調查的情況什麼的。就是不知,他到底怎麼說的,他那時跟楚震說,會如實上稟。

  由著楚震,她又想到了楚郁,他們兄弟真是不一樣。一個野心勃勃,一個重情義。

  人似乎不能執著於一件事,若是太過執著,很可能會死在這上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