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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幢樓只有這裡亮著燈,」他說,「窗戶開著,別人一眼就能看到,這裡什麼都沒有,你想怎麼補償我?」

  他有時候覺得,何弈考慮問題時候周全得與年齡不符,解決問題的思路卻又出奇直白。

  比如現在,何弈聞言只是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然後輕聲說,那就把燈關了。

  這實在像極了某種暗示。

  「不用了,」遲揚的話音很輕,不知是在回答他還是自言自語,「他們看不到。」

  他抬起何弈的下巴,如他未出口的暗示那樣低下頭,親了上去——動作強硬而急切,被對方三言兩語挑起了進犯欲,只想全然攫取主權。

  在他印象里,無論交往前還是交往後,除了把人弄疼,何弈似乎從來沒有抗拒過被他親吻。這樣平靜得近乎荒謬的反應有時甚至會讓他有些不悅,帶著醋意去胡思亂想,設想如果換了別人做同樣的事,是否也能得到同樣溫和乖巧的反應。

  就像現在,不知是不是有「補償他」的前提在先,何弈似乎比以往還要順從些,略微偏過頭接受他不算溫柔的吮咬,被弄疼了也只是輕輕抽了口氣,發出一點無意識撒嬌似的嗚咽聲。胳膊環上來貼著他的肩頸,隔著冬季柔軟的衣物,依賴意味昭然。

  他的手覆在何弈的側頸,手指甚至能觸摸到對方接受親吻時喉結的滑動——於是他有些惡質地抵上去,用了些力氣揉按那處脆弱突起的喉結,對方幾乎是下意識做出了反應,身體一僵,不自知的潮濕吐息又重了些。

  明明只是接個吻,哪裡都乾乾淨淨,明亮又坦誠,卻仿佛陷入了最為隱秘曖昧的角落,他的醋意、掠奪欲或是別的什麼假戲成真,似乎真有了攫取對方補償的意思。

  一站一坐,姿勢使然,他能全然掌握主動權,哪怕何弈是坐在課桌上——他分明想讓他的戀人端坐在那裡,願意讓他更從容舒適甚至高他一等,卻又按捺不住在這樣的預設差距下反過來欺負他,更過分地逼他抬頭貼近,接受親吻。

  直到他嘗到彼此唇舌間緩緩散開的血氣,才終於結束了這個略嫌漫長的吻。

  「還生氣嗎?」懷裡的少年抬起頭,略微拉開些距離,視線潮濕地望向他,輕聲問道。

  遲揚一愣,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無奈,又忍不住笑起來,乖乖回答:「不生氣,哄好了。」

  何弈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什麼。

  「先回去吧,你還得寫作業呢吧,」遲揚沒讓他繼續說,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嘴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逗他,「咬破了,這可怎麼辦,回去老師該覺得你出來打架了……」

  何弈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被弄成了怎麼一副狼狽紅腫的樣子,垂下視線不知在看哪裡,話音還是清朗乾淨,說出的話出奇正經:「不會的,冬天嘴唇乾也正常。」

  遲揚「嗯」了一聲,不置可否,懷著某些隱秘的心思樂得被人看見,伸手將他從課桌上抱下來,黏黏糊糊地借著姿勢抱了一會,嘴上說著讓他回去自習,動作卻很誠實。

  下次還會生氣嗎,何弈輕輕問他。

  「會啊,我可小氣了,」遲揚心滿意足,聲音懶洋洋的,有些啞,說出來的話也像**,「其實你看別人一眼,我都想把你帶走關起來,不讓別人發現。」

  何弈似乎是笑了一下,手臂還搭在他肩上,似乎只想貼著他:「好,那我以後看了別人就讓你親……每天幾十幾百次,不累嗎?」

  「擔心你自己吧,」遲揚低頭埋在他頸窩裡,嗅著蓬鬆衣物下柔軟的洗衣液味道,悶悶地回答,「怎麼可能只接吻,哥哥,成年人了思維還那麼單純呢。」

  說罷他直起身子,摸了摸何弈的頭髮,怕他再說出什麼來似的單方面終止了這個話題:「怎麼可能真吃醋,我又沒病,你該怎麼樣怎麼樣,偶爾抽空哄哄我就行了,我可好哄了,真的。」

  這話說的,怎麼像摸狗尾巴。

  何弈看了一眼教室後廢棄的掛鍾,無果,又抬起手腕來看表,不知在想什麼,沉默片刻後伸出手,摟下他的脖頸迫使他低下來些,仰頭碰了碰他的嘴唇。

  「嗯?」

  「我下去了,」何弈說,「會看別人,可能還會說話,別生氣。」

  居然還學會預支補償了。遲揚跟他對視了幾秒,還是沒忍住笑意,伸手去摸他發紅的耳朵:「寶貝,你真是……」

  何弈被這個稱呼弄得有些晃神:「什麼?」

  「沒什麼,去吧,我上天台抽根煙,」遲揚跟他報備行程,說罷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低頭親了一下他的額頭,「等會兒我要看見整幢樓的人,別生氣,嗯?」

  這就是明晃晃的調侃了。何弈平靜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確定這人是哄好了,便點點頭:「那我走了。」

  這天其實很冷。

  夜空晴朗,流雲緩行,連廊沒有遮擋,能看見遠處搖晃的樹影。遲揚說著去天台,卻似乎沒有走的意思,只是在何弈離開之後關了燈,少年挺拔的身影融進夜色里,似乎有煙霧緩緩騰升。

  何弈站在連廊盡頭,遠遠地回頭看他——沒有戴眼鏡,他其實也不太看得清,只是無端覺得對方心情似乎並不好,至少不像表現出的那樣放鬆,還有餘裕來逗他玩。

  就像今天的天氣,確實晴朗,是冬日裡難得的暖陽天,到了夜裡卻還是冷,呵出的氣會凝成白霧,像是一聲凝成實質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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