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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拜完祖先、上帝忠魂、抗暴忠魂三大神殿,在繁瑣的儀式下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而林麼可發現儀式還沒完,人流跟著皇帝進了三大神殿後面,一轉到這國廟後面,林麼可就是窒息的感覺——從建築密集的地方突然到了巨大的曠野。 這曠野不是尋常曠野,雖然入眼還是一片綠色,但草地上面插滿了乳白色的墓碑。國廟後院竟然就是一塊大墳地! 但這墳地不是平常那種亂七八糟的墳地,它足以震驚第一次看到的所有大宋人。 所有墓碑大小材質都一模一樣,而且不知被什麼人擺成了規則地形狀,直著看橫著看斜著看都是整齊的一列,面對這可以說壯觀的墓碑群,所有人都是倒抽冷氣地份。 “都是廣西人、湖南人、福建人。”旁邊的陳寶強托著自己的軍帽小聲的給兩個客人解釋道:“剛剛從幾個墓地移到國廟裡來的。” “啊?為啥沒有廣東人?”林麼可問道,一邊問,一邊活動了一下他托著那高帽發酸的胳膊。 “因為沒法落葉歸根的人才會選擇葬在海京。有機會誰不回自己祖墳那裡下葬啊。”李文茂替陳寶強朝自己手下解釋了。 人群在竊竊私語著,司職官把他們擺成兩排。遠遠的圍著中間的皇帝和高官,他們正站在幾個新挖地墓穴中間,宦助國咳嗽了一聲,高聲朝大家說道:“先生們,大家都知道,我英勇的大宋軍隊在天津擊敗了清妖,簽訂了《宋清天津條約》,但是在激戰中,我國位英勇的大宋子民犧牲在戰場上。他們的英勇和無畏讓所有人感動莫名。現在他們回家了!覆蓋著大宋光榮的國旗回來的!備極哀榮!今天是陛下率領第一次參拜國廟,同時也是我朝第一次國葬。現在就請軍樂隊奏響哀樂,大家保持肅穆,讓我們大宋的勇士入土為安,永駐天堂!奏樂!” 話音剛落,軍樂隊奏響了哀傷的旋律,林麼可看著。 而墓穴前小步跑來一隻緊握步槍的軍隊,踏著小步調整在皇帝對面排成整齊地三排,每排七人,然後在他們的步槍槍托重重的捶地,21個士兵面對墓穴,成了立正扶槍姿勢。 “ATENION!ALUE!”帶著船形海軍帽的獨眼龍羅前捷親自下達指令,立刻唰的一聲,儀仗隊21人緩緩以正常四分之一的節拍發動軍禮,手指指耳,標準的軍禮。 在他們前面,6個十字軍官兵以緩慢的步伐,一步一停的抬著一具覆蓋著國旗地棺槨走來,如同怕驚擾了棺材裡地士兵,正是他看到的那穿城遊行中棺木地一具,左前抬棺的竟然是海軍小刀軍團頭目丁玉展。 抬棺官兵刻意放慢了節拍,以致於林麼可可以清楚看到丁玉展靜止在空中的,他踢出的皮鞋上地泥點,然後這皮鞋堅定而緩慢的朝前踏去,肩上的棺槨隨著這節奏緩慢的前進。 時間好像停止了。所有人眼裡都被這慢動作一般前進的棺槨充滿,以致於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戴紅頭巾的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棺槨,兩手交叉擺在腹前,而旁邊的丞相卻已經念起了手裡的一摞紙,那是這勇士的簡歷:“王珂詹,22歲。福建福州人,參與廈門小刀會大起義,英勇殺敵,曾經…廈門大營救後,加入大宋光榮的皇家海軍下屬小刀軍團,職位:藤牌手小隊長,作戰勇敢,曾經手刃海盜……安南戰爭參與攻下安勇炮台,擊斃….在1857年貿易戰爭中。奮勇向前,勇奪大沽口北炮台,死於軍火庫爆炸。英魂永駐!” 丞相一邊說,在哀樂聲中,而抬棺的六個人卻受不了了,丁玉展邊走竟然抽泣起來,他感染了海軍,現在所有海軍軍官,小刀軍團軍官不用說了,其他的不管是艦長還是水手長,又或者軍需官。都哽咽起來。趙闊沒有哽咽,看著海軍悲壯無比,他倒是很得意,這些人屍體春節前就返回海京了,他很得意自己把他們先埋下去兩個月,又刨出來進行國廟的國葬,此刻效果太他媽好了。但無人能知道這皇帝心裡那無恥,所有人都被海軍感染了,看著那棺槨被緩緩的放在墓穴前。牧師致以禱告詞,然後請丁玉展致辭。“我,嗚嗚。“丁玉展走到棺槨前,用袖子擦著眼裡地淚,他看著棺材朝人群哽咽的說道:“我兜里有份寫好的悼詞,但我他媽地不想說!我想說的是,兄弟,你死的值!從皇帝到你自己的弟兄,沒人不把你的命當回事!我們把你的遺體從戰場上仔細的運回你的家!我們都沒有了家了。我們的家就是大宋!在這裡。你是國葬地第一人,你的榮耀無人可比!我們當兵的。就是個賣命,我們不是聖人,我們賣命為了名利財色!我們殺人,也被人殺,這是天經地義的,但我都沒想到我們死後居然能配饗國廟!為什麼?兄弟!我想明白了,我們不是聖人,但我們恪盡職守!我們在海上漂幾個月,吃醃菜吃臭肉,動不動就去拼命!但我們殺海盜!我們護商旅!我們打安南!我們打滿清!我明白了,我們只要恪守職責,我們就是真漢子!真英雄!我操他媽的!你死在沙場上!兄弟你就是英雄!就是好漢!你有資格和大宋列祖列宗一起享受香火!你的名字刻在大宋國廟東殿大理石上!真他媽的光榮!我們海軍為有你這種漢子無比光榮!你死的也值了,皇帝帶著百官替我們弟兄下葬,誰他媽的有這種榮耀?光宗耀祖啊!我死後也要國葬!和兄弟肩並肩躺在一起,我們在天堂再賭骰子!願上帝保佑你!永駐天堂吧!” 丁玉展這番淚流滿面、脫了丞相讓他背地講稿,而粗白、瀆神混在一起的致辭讓所有人瞠目結舌,號稱最聰明的丞相辦公室所有人全唰一下去看皇帝的臉色。但趙闊嘴角一撇,一邊低頭,一邊開始鼓掌,立刻宦助國身體矮了一截,那是他鬆了這口氣松的——這他媽的是大宋第一次國葬啊,就遇到丁玉展這種王八蛋胡說八道!著羅前捷哽咽的命令,21個葬禮儀仗隊士兵同時後撤一步,朝空中瞄準步槍,然後扣動扳機,2響空包彈發出,悲鳴迴蕩在國廟上空,代表著對王珂詹21響禮炮的致敬和追思。 死者的長官丁玉展親自在百官前慢慢地摺疊棺槨上地國旗,合著他不停滴下的眼淚一起,把大宋國旗疊成整齊地三角形,然後雙手托著,走到趙闊面前一個躬身,把國旗高高舉過頭頂,遞向皇帝。“我怎麼了!死的不過是個小兵而已!我根本不認識他!我為什麼哭?這他媽的洋樂太哀傷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小刀頭子自己也不知怎麼了,他弓著的身子看著地面模糊了,他的手感受著手上布料的溫暖,好像想起了這個不認識的下屬的笑容,眼淚卻一滴一滴透過兩臂間砸向地面。 趙闊慢慢的接過那國旗,然後轉身,好像明星一樣拉動所有人地目光,看著他走向旁邊被兩個小刀士兵扶著的一個壯漢,那是死者的哥哥。小刀軍團本來就是小刀會組建的。不僅是清占區的人,而且他們很多都是父母在南洋的,起義後,要不是沒有牽掛地莠民,要不就是全家都被清朝官員殺了,所以根本沒有親人。下葬地點只能選擇海京,之所以選擇王珂詹第一個下葬,就是因為他有個哥哥在海京棉紡廠做工,個人里6個人根本找不到親戚。 趙闊雙手托著國旗,朝王珂詹的哥哥遞過去,微微躬身,口裡說道:“貴兄弟戰死沙場,朕感謝其忠誠和武勇,他的人緣和勇敢有目共睹。朕真是以他為榮,請您收下代表貴兄弟為之奮戰的國旗,他配得起這個!謝謝您。他將永駐天堂,他不是死亡,而是永生,請節哀。” 死者的哥哥哭癱在皇帝面前,兩個士兵死命拉著他的胳膊,這個淚眼模糊的大漢看著皇帝大吼著:“我的弟啊!陛下萬歲啊!大宋萬歲啊!萬歲啊!嗚嗚!!!” 遞交國旗後,趙闊沉默的走到已經放進墓穴地棺槨前,他從墓穴前的土堆前捏起一把土,把它撒到下面的棺槨上。這個皇帝大叫道:“安息吧!我地勇士!” 緊隨他之後是大金牙戴維森、羅前捷、丁玉展、宦助國……大宋百官、貴族為之撒土。 海軍小刀軍團藤牌手小隊長、福建人王珂詹第一個以國葬之禮下葬國廟,備極哀榮。一具又一具的棺槨被抬出,一個又一個的海軍軍官為他抬棺,為他淚流滿面的致辭,為他摺疊國旗,為他滴撒熱淚在地上。這氣氛感染了所有人,海軍全部高官泣不成聲,林麼可旁邊的陳寶強哭泣了起來,儘管他是陸軍的人。林麼可也淚眼模糊,他絕對不認識死者們,但那些高官淚流滿面感情真摯的發泄打動了他,這些都是多好的兄弟啊,和自己一起肩並肩戰鬥著,就這麼走了,這麼多人為他們滴撒男兒熱淚。“我死後不想葬在佛岡老家了,我也要葬在國廟。”陳寶強哽咽的說道。 “葬在國廟好啊,嗚嗚。我也要葬在國廟!宋秘書。你怎麼想呢?”在中心,今天地一個焦點人物秦麻子哭得渾身癱軟。他說話的對象是旁邊用手帕擦拭眼淚的宋德凌秘書。 不過這個冷酷的頂級秘書冷笑了一下,小聲說道:“您?我可比不了,以您的功勞肯定可以。但這個國廟下葬的殊榮,對我們文官而言太難得到了,我們不會累死在辦公桌上啊!” 在不停響起的哀樂和禮炮槍聲中,國廟後院墓地成了哭泣的場地,大宋所有人都在為自己勇士的逝去哀傷,只有一個人在尋找著自己地目標。 那就是李文茂,他一直盯著他的大哥朱清正,看人群潰亂,他拉著林麼可趁亂走了過去,朝幾個人圍著的朱清正走了過去。 “白頭大哥!” 林麼可聽著自己的頭朝著那個滿頭白髮的年輕人發出呼喚,好像對方回頭了,但剎那間,他們倆個人前面擋住了一個人。 林麼可都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出現的,簡直如同平地冒出來的。 在場的都是大人物,很多都有氣場,皇帝不必說了,宦助國、竇文健、莊立忠、羅前捷、丁玉展這些大人好像渾身籠罩的光環,顧盼一下你好像都能感受他們那種好像有形地目光。 但擋在他們前面地那個年輕人絕對沒有,他就好像飯館裡問你要不要溫酒的小二、澡堂里給你遞毛巾地夥計,走過來的時候,就像一隻螞蟻,你都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然而這個年輕人走過來一把握住李文茂的手,熱情的搖起來的時候,林麼可反而發現這個一點都不起眼的年輕人渾身也散發著氣場,他只要看你,你渾身好像都不能動了。 “李大將,好久不見啊!今天跟著陸軍來啦?氣色不錯啊!”一身燕尾服的趙影笑容滿臉的握著李文茂的手,不動聲色的讓他側轉了45。 李文茂看到的是他突然走出來握住自己的手後,也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年輕人,其實不只是他,整個朝廷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傢伙——他不是軍人那種面對面的廝殺,但一樣殺人無數,敢光天化日下在香港澳門大街上領著殺手把手槍里的子彈仔細的射進海盜頭子的身體,也會在黑夜裡,冷笑著用鐵鉗生生拔掉你所有的牙齒——他不是軍人,卻一樣渾身殺氣,沒人敢得罪他,這個童子軍三巨頭之一,號稱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趙…趙…趙…”李文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宣教司的二號人物。“李大哥,好久沒回家了吧?有空兄弟請您喝酒。”趙影笑了笑,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放脫了李文茂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李文茂扭頭一看——朱清正不知去向了! 就這剎那,朱清正從國廟後院墓地的人群里消失了,李文茂驚恐的找了好久,也再也沒看到這個大哥。 國葬結束了,百官散盡,坐在國廟裡的長椅上,林麼可看著抱著頭髮呆的大將,怯怯的問:“大將啊,我要是死了,能下葬在這裡嗎?”“做夢你啊!”李文茂低吼一聲,然後他直起身體指著對面東殿的大理石石碑吼叫起來:“只有十字軍!只有十字軍!才能戰死後、殘疾後、為皇帝效力10年以上時候可以下葬此地!你以為你是誰?十字軍嗎?那些皇帝的精銳嗎?”“可是,可是,我也一樣提著頭為陛下死戰啊?”林麼可怯怯的說道。 李文茂滿眼仇恨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從椅子上跪倒地上,他揪著地上的草,狂吼著,淚流滿面著:“我們日月軍拿著您的軍隊幾分之一的軍餉,承受著白眼和不屑,我們和您裝備精良的精銳相比如同乞丐一般!但我們一樣奮戰!我們一樣流血!我們一樣痛殺清妖!您為什麼要對我們存有偏見?非要剷除我們而後快?!您忘了,你當年怎麼得到海京的嗎?是我們天地會的20萬兄弟提著腦袋為您力戰清妖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您竟要剷除說我們心裡話的頂樑柱啊!” 半個月後,朝廷不准李文茂回江西了,他被任命為惠州府治安局局長,他的幾千日月軍土槍隊精銳同時在南昌被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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