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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將軍身上的箭傷,比你多多了。聽說當時他伏在你身上,替你擋掉了許多箭。你看,他臨死前猶要保護你,可見他多希望你能活下去。”秦叔寶不失時機地勸導,又對小楚說:“煩你把藥再熱一下端過來。”

  我沒再理旁人,兀自沉浸在哀傷之中,滿腦子除了羅成的音容笑貌,便是他的一言一行。耳邊只聽得有人來回地勸說,可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再後來,帳內眾人似乎漸漸散去,然而在我眼中看來,他們本就與透明人沒什麼兩樣。

  “夫人,該喝藥了。”小楚在身邊勸說。

  “嗯。”我機械地應著,卻沒有任何動作。

  “你不用藥,身體如何復原?又怎能替羅將軍報仇?”正是秦叔寶的聲音。我倏地做起,伸手奪過藥碗仰頭一口氣喝乾,又伏在羅成屍身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營帳慢慢暖和起來,一盆炭火在身邊噼啪輕響。我抬起頭,見秦叔寶和尉遲恭依然留在帳內。我揉著乾澀的雙眼,嘶啞著聲音說道:“你們都回去吧,有羅成在此陪我,便足夠了。”

  一夜間,哭哭醒醒不知多少回。夢裡、醒著,眼前晃動的全都是他。我不知道,這日後的千萬個長夜,沒有了羅成溫暖的懷抱,該如何渡過。

  大軍還要作戰,羅成的屍身不可能放置太久。我堅決反對把他埋葬在那山陵中,生怕與他從此各分東西。

  “火化了吧,我要把他的骨灰置於瓷壇中,時刻帶在身邊。”我看了羅成最後一眼,咬牙蓋上白布,讓侍衛抬出,卻又忍不住跌爬著尾隨而去。

  紅紅的烈火燃起,熱烈的如羅成平日的愛。我跪在雪地上,看著與我兩情相悅的男人終化為灰燼。當火滅煙散時,我也已經變成了一堆雪人。肌膚的冰凍,猶不及心中的寒冷。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二月二十九日,就在羅成身亡的第四天,唐軍對洺水城展開了猛烈的進攻,當天便攻下了洺水。當我策馬飛奔入城,卻無法找到劉黑闥的身影,方知道此時,他已經回到了洺州。我懷抱盛著羅成骨灰的瓷罐,佇立在城頭,看著落霞孤鶩,想到前不久在此處,我才與他談笑風生,想不到此時,已是陰陽相隔了,不禁失聲痛哭。

  緊接著,李世民依舊在洺水南岸安營紮寨,與羅藝的大軍包圍洺州城,切斷了漢東軍一切水陸通道。漢東軍被困於孤城,很快便面臨著糧草斷絕的危機。李世民遂安排人手,於洺水上有修築好堤壩,等著漢東軍自投羅網。

  這日,劉黑闥終於沉不住氣,親自率領兩萬兵馬渡河殺將過來。

  “好!我等你多時了。”我披掛整齊,握著腰間劍柄,看到銅鏡中自己的臉色在一襲玄甲的映襯下,更是蒼白。

  大軍已布好陣勢,弓箭長矛交錯著,迎向渡水而來的漢東軍,很快便膠著在一起。李世民為首的玄甲軍,此時正站在高地,看到劉黑闥的車輦,正在前方騎兵的掩護下,緩緩前進。

  我俯身去撫摸懸在馬頸下的包裹,隔著綢布,感受到瓷罐透出的絲絲涼氣。

  “殺!”李世民一舉軍刀,我隨著這黑色颶風,從山坡上席捲而下。所到之處,敵軍士卒的血花飛舞,然而我的眼中,始終只盯那輛錦幔戰車。我對羅成的思念與日俱增,對他的恨意便與日俱濃。是他粉碎了我與羅成雙宿雙棲的夢。

  前方的保護層,在玄甲軍的猛烈攻擊下,很快便被撕破。劉黑闥已經完全暴露在我的視線下了。“駕!”我狠抽一鞭,戰馬如一陣風,直衝到他跟前。

  “劉黑闥,納命來!”我大聲喊道,把一柄長劍舞成一團光圈。

  劉黑闥慌忙舉起兵器抵擋,但看到黑壓壓的鐵騎,正如烏雲蓋定般捲來,已是無心戀戰,慌張之下,大腿被我刺中一劍。

  他一驚,慌忙調轉馬頭飛奔逃命。我立刻策馬窮追,他的親衛兵見狀,紛紛湧上前來阻攔。我下手絲毫不容情,把阻攔者一一刺下馬。邊追邊打間,已是奔出了主戰場。

  劉黑闥一路狂奔,忽地發現路已到盡頭,再往前去竟然是一片荊棘叢。他縱馬立在江邊,見親兵已被我砍的落花流水,自己卻再無退路,便一勒韁繩,冷冷問道:“擒了寡人,李唐會給你多少好處?你若能歸順,寡人必承諾你雙倍獎賞。”

  我縱聲長笑,厲聲喝道:“若你能還我一個活的羅成,我便饒你不死!”

  劉黑闥臉色一變,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羅成於你,有這等重要?”

  我蒼白了臉,趕馬逼上幾步:“聊與子同歸,聊與子如一兮!我正是他的未亡人。”說著,解下馬脖上的包裹,“你的頭顱,便是我與他相逢時,要送上的禮物!”

  劉黑闥忽然哈哈大笑,抽出彎刀,喊道:“好!原來是要為夫報仇!你儘管放馬過來,我劉黑闥不信就敵不過一個女流之輩!”

  我冷笑一聲,立馬橫劍。正在此時,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遠遠聽到秦叔寶大喊道:“小雅,窮寇莫追!”劉黑闥一看是秦叔寶,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只見他一咬牙,忽地圈轉馬頭涉水前進,妄圖渡河而去。“你休想跑!”我怒吼一聲,趕馬正要上前,卻被趕至的秦叔寶攔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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