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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哥又恐看走了眼,停下腳步,扭轉身子再一瞄,恰好和那個人打了一個照面,一點也不錯,就是他!

  世維兄看見王大哥停了一下,也循王大哥的視線扭頭朝左邊望去,只看見有個人坐在那裡。再扭轉頭看王大哥,只見王大哥正用手往房裡指,連連地點頭,嘴裡小聲說:“就是他。”接著,快步向樓梯口那邊走去。

  世維先已會意,繼又聽得明白,站穩了腳步,撩起夾袍,抽出槍來,對準房裡那個剛剛站起半個身子的胸部,砰、砰、砰,一連開了三槍。

  霎時間,眼角下刮到的一絲景象,那個人正傾倒下去。

  世維手裡提著槍,大步奔向樓梯。剛到樓梯口,正待邁步下樓,恰巧碰到茶房從樓底下竄上來。世維用槍一比,茶房哪裡還敢阻攔,趕快躲在一旁,眼看著世維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世維到了樓下大廳,轉身抬頭朝上一看,那個茶房不見了,也沒有人追下來。再環視大廳,三三兩兩,卻有好多隻眼睛,在盯著他。

  世維也不去理睬,昂首闊步,端正地走向大門。

  再說王大哥。他下樓剛走了五六級,已經聽到上面的響聲,於是加快了腳步,來到大廳,只見有人朝上看,也有人在交談,顧不了這些,連忙推門往外走。

  出了門,眼睛一掃,看到南譜前來接應的車子停在馬路對面,還有幾輛洋車停在門口兩側候客,往常在門外蕩來蕩去的那個巡捕,不知道哪裡去了。馬路上,平靜如常,發自樓上的槍聲,似乎並沒有驚動外面的人。

  王大哥走下石階,招手雇洋車,跳上去就走了。

  南譜察覺到王大哥是有意地不和他打招呼,一想情形不對,關照司機幾句,三步兩步就竄上台階,先用手推推那扇門,還在轉,再留心注視裡面的動靜。

  就在這個當口,世維正好推門走出來。一手拉住南譜的胳膊,一句話也沒說,直奔路邊。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分別打開車門,未及坐穩,司機一踩油門,一瞬間已離開原地朝“水關”那個方向駛去,緊接著一個急轉彎,擺正了車頭,順著城牆根,向西疾馳。

  這條路上,一輛車子都沒有,除了我們這一輛,對面開來的沒有,後面跟蹤的也沒有。

  當這輛車子經過“日本兵營”的後門時,最擔心的,是惟恐他們出面攔截,世維存了一點小心,他把槍擱在腿上,又用夾袍的底襟遮著,以防不測。可是持槍站崗的日本兵,一動也不動,毫無反應。

  前進數百步,再經“美國兵營”後門時,用不著擔心了,那個穿戴齊整的美國兵,權作交通警,打手勢指揮通過。

  循路右轉,再一個左轉,是一座牌樓,這就是界限。進入戶部街,已經到了我們有主權的土地上了。

  從發現目標起,到此刻為止,全部過程前後不到五分鐘。

  南譜兄告知張司機先開到王府井大街東安市場,他和世維兄下了車,囑咐張司機仍舊把車子駛回修理廠保養,請他先休息一天,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臨下車的時候,世維兄拍了張司機兩下,以示謝意,不過,這位張司機或許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南譜和世維在熙來攘往的人叢中,步行到八面槽的清華園。

  我在北長街接到的那個電話,就是他們在清華園打來的。

  王大哥從六國飯店出來後,先到東單牌樓平安電影院門口下車,然後又換了一輛洋車回家。他剛剛擦了一把臉,正打算休息片刻,就接到我約他出來大家聚齊的電話。

  這一幕,速度進行得飛快,有韻律、有節奏,絲絲入扣,無懈可擊。雖然全部都是事實,倒無妨當作卡通欣賞。

  至此,還留下一項亟待了解的懸疑,那就是張敬堯怎麼樣了?

  此外,當然還有許多需要交代明白的後事。

  鄭介民先生聽完了大家的報告後,立即草擬電稿,拍給南京的戴雨農先生,一面整裝,馬上去中南海晉見何代委員長面陳一是。他起身的時候,約我們晚上一聚。

  王大哥連日睡眠不足,打算回家睡一覺,準備傍晚親自到火車站迎接王大嫂,還有那位侯先生。

  世維兄,要出城,回家給兩位老人家請安。南譜兄再去探聽與六國飯店事件有關的消息。

  我要先打個電話給等在北長街的楊英,也有意寫個詳細的書面報告給戴先生。等到下午,當天的晚報上沒有這件事的新聞報導。

  傍晚,戚南譜報告:“六國飯店門前有救護車開來,旋即駛去。”晚上,鄭介民先生得到北平軍分會的確實消息:“張敬堯已於下午三時傷重斃命於德國醫院。”

  全部歷程只是限期一周的第五天。

  自詡是一件完美無缺的佳構

  民國二十二年(1933)五月八日的日報上,刊登出來的新聞大意是:“巨商常石谷,在東交民巷六國飯店內,遇刺殞命,兇手逃逸無蹤。”也有刊出“常世五”這個名字的,惟獨不見“張敬堯”三字。

  “常石谷”和“常世五”是兩個音近似而字不同的化名,很可能是六國飯店登記用的外文譯音。

  隱約記得,在當時的新聞特寫中,張某的家人還在掩飾這件事,散布空氣,說是意外觸電而死亡的。

  事實上,張某中了兩彈,都在胸腹部肋隔膜上下,當時未死,飯店召來救護車,就近送到德國醫院急救,因傷勢已重,再加失血過多,延至下午三點鐘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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