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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未聽回答。教士難道沒在家……沒起床……不會吧!……人家帶來的可是幾百萬財富呀……

  他第二次稍稍用力敲著門。

  這次,房間裡傳出輕輕的聲響,門上的那個小窗口打開了,窗口上邊寫著梯爾克麥勒的名字。

  從小方洞露出一個小腦袋,戴著高帽,一眼就可看出這是教士的頭。

  “您有何貴幹?”梯爾克麥勒問道,聲調錶明他不喜歡別人打擾他。

  “我們想和您談談。”朱埃勒用英語答道。

  “什麼事?”

  “一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不重要的,我都沒有。”

  “啊!怎麼?開門不,這位神甫?”昂梯菲爾對此已十分厭煩,叫了起來。

  但是,當教士聽完他講話後,立即用法語回答,他操法語好像本族語一樣:

  “你們是法國人嗎?”

  “是的,法國人……”朱埃勒答道。

  為了表示友善,他又補充說:

  “就是昨天聽您講道的法國人……”

  “你們這些法國人打算改變信仰,信我的教義嗎……”教士激烈地辯駁道。

  “有可能,神甫……”

  “相反,他倒將要改變信仰,信我們的學說!”昂梯菲爾嘟噥著:“況且,他若是願意放棄他那份……”

  門打開了,這些法國人就站在了梯爾克麥勒神甫的面前。

  從朝北方峽谷開的那扇窗子射進一絲亮光。在房間的一角放了張鐵床,上面鋪著草墊,僅有一床被子放著。在另一個角落裡,擺著桌子和一些盥洗用品。坐的是小凳子,還有一個關著的立櫃,大概是放衣服用的。在一個架子上放了幾本書,其中有本傳統的《聖經》,是精裝的,書角已經磨損了。此外,還有各種文件、一些筆、文具匣等。沒掛窗簾,也沒有別的幔帳之類。石灰粉刷的牆壁光光的,上面沒掛任何東西。床頭桌上,放著一盞槽燈,燈罩很低。教士在鄰近的一個飯館用餐,自然不是什麼時髦的酒店。

  梯爾克麥勒神甫身著黑色衣服,打褶的長袍很瘦,緊緊地裹在身上。領子那兒露出白色領帶的上緣。當這些外國人走進來時,他脫下了帽子。他沒有讓座,因為他只能提供一隻小凳子的座位。

  從天而降的百萬財富就是落在這個連30幾個先令①都不值的隱居者的小屋裡嗎?

  ①英國貨幣單位,20先令為一鎊,12便士為一先令。

  昂梯菲爾師傅和銀行家贊布哥面面相覷,他們如何發動攻勢呢?既然這位共同接受遺產的人會講法語,朱埃勒也就沒有必要再介入談話了,當一名觀眾反而好些。他情願如此。不過好奇心也驅使他看完這場戰鬥。誰將是勝利者?……他大概尚且不能預見,他叔叔或許會取勝吧?……

  開頭,事情進展比想像的還要難辦。當昂梯菲爾得知教士是個頑固的傢伙,以及對財富的見解之後,他認為得採取巧妙的手法,適當的方式,說話還要有節制,一點點試探,慢慢地引導神甫交出他手中的信。

  毋庸置疑,這封信上寫有新的緯度數字——但願是最後一個緯度。

  贊布哥也是這個意見。關於此事,他不止一次地責怪他未來的內弟。但,炮筒子脾氣的聖馬洛人能克制自己嗎?在此思想狀態下,他是否稍遇障礙就暴跳如雷,致使事情砸鍋呢?

  不管怎麼說,反正不是他先開口。當三位來訪者站在一起,擠在房間裡時,梯爾克麥勒神甫以傳教士的姿態站在他們對面。他深信這些來客已心悅誠服地拜倒在他的學說面前,一心想著再向他們把那些理論大大地講述一番。

  “兄弟們,”他說道,合著手,表示感激的樣子,“我感謝造物主給了我說服人的天賦,得以打動你們的心,厭惡財富,從心底接受將塵世間財富拋棄貽盡的理論……”

  聽到這個開場白,看看兩位繼承人的臉色吧!

  “兄弟們,”教士繼續說,“當毀掉你們所擁有的財富……”

  “毀掉我們尚未到手的財富!”朱埃勒的叔叔大叫起來。

  “……你們將給大家樹立一個榜樣,所有把物質生活看得高於精神生活之上的人都將效仿你們……”

  昂梯菲爾師傅顎骨突然一動,小石子從一個腮幫子滾到另一邊。贊布哥對他耳語說:

  “您還不馬上向這個饒舌的傢伙,說明我們的來意嗎?”

  聖馬洛人點頭稱是,並自語道:

  “不成,我不能讓這傢伙再給我們念昨天他念過的經。”

  梯爾克麥勒神甫張開雙臂,好像在歡迎領悟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句箴言的孽子,滿懷深情地說:

  “我的兄弟們,請問你們尊姓大名,以便……”

  “問我們姓甚名哈嗎?梯爾克麥勒先生,”昂梯菲爾打斷了他的話,“我,昂梯菲爾師傅,皮埃爾·塞爾旺·馬洛,退休的近海航行船長;朱埃勒·昂梯菲爾,我的侄子,遠洋航行船長;贊布哥先生,突尼西亞銀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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