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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我看來,李廣一生的悲劇都源於他和梁王的那次私下授受。在“七王之亂”的政治背景之下,如同驚弓之鳥的漢景帝已不再相信任何諸侯。因此,皇帝對於任何僭越行為都有一種從生理到心理的排斥。不幸的是,李廣無意之中踩到了高壓線。從此,李廣在漢景帝心裡就被打入了另冊。皇帝手裡有的是官帽,也有的是封地,但他卻沒有理由將這些賞賜給自己不信任的人。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政治失誤從來就沒有改正的機會。因此,終漢景帝一朝,李廣一直在第一線疲於奔命,卻從來不見提升。生不成名身已老,時光不會因李廣“無功”而停留。

  當一個朝代冉冉而去,任你心雄萬夫,任你被各界譽為“飛將軍”,任你的白羽“沒入石棱中”……全都沒什麼用途。

  黥布:我受刑,我成功,我滅亡

  黥布原名英布,從英布到黥布的轉變,是一段恥辱的往事,但這段恥辱令英布興奮、激動。

  “黥”是古代一種在犯人臉上刺字塗墨的刑法,又稱墨刑。黥刑雖不算太嚴重的懲罰,但因所刺的部位在臉上,所刺的圖案或文字極難清理,因此被公認是對犯人的人格最具傷害的一種懲罰。譬如《水滸傳》中林沖就是經過黥刑之後發配滄州的,這種懲罰幾乎摧垮了這位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自尊心。後人曾這樣描述林沖:“男兒臉刺黃金印,一笑身輕白虎堂”,其痛何如?

  但英布不同,英布一直盼望著自己能遭受黥刑,所以當他“坐法黥”之時,他甚至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讓施刑的警察大跌眼鏡。

  為什麼?

  原來在英布很小的時候有人為他看過相,看相的人信誓旦旦地對他說:“孩子,你將在受刑之後稱王!”所以,在英布看來,這次受刑簡直是加冕,別人以為恥的受黥,反而成了英布驕傲的資本,成了他與未來約定的一個信物。別人看他受黥如此興奮,就乾脆把他的名字改成了“黥布”。

  如同受了催眠一樣,黥布每天念叨著“受刑而王”的預言,對即將到來的每一天都充滿了期待。他是一個易於受別人暗示的人,有了這樣的暗示,作為勞改分子的黥布在驪山服役工地上如魚得水,很快身邊就團結了一批江洋大盜,並且不久之後就帶領這麼一幫人越獄,跑到長江上做了響馬。

  在秦末風雲際會中,黥布很快出人頭地,他幾乎參與了那個年代所有改變歷史的標誌性事件:活埋章邯二十萬降卒,命令是項羽下的,但活兒就是黥布乾的;追殺楚懷王,命令是項羽下的,但活兒也是黥布乾的……因為這些驚天動地的業績,黥布終於被項羽分封為王—九江王。

  黥布就是這樣完全靠自己的實力證實了“受刑而王”預言的正確性。

  黥布做事最大的特點是不按常理出牌,他是一個無可無不可的人,當上了九江王之後就更是這樣。在楚漢相爭的關鍵時刻,坐了項羽封贈的九江王的他,出人意料地坐山觀虎鬥,無心對項羽施以援手。

  黥布的反常舉動終於為劉邦所利用,在劉邦的使者隨何三寸不爛之舌的蠱惑下,他終於決定倒向劉邦,並成為垓下之圍的絕對主力,為劉邦最終走向皇位掃清了最後的障礙。在劉邦的大封賞中,黥布再次被封為王—淮南王。果然是“受刑而王”啊!

  在劉邦建國之後的大清洗中,眼見自己的同類項韓信、彭越一個個被滅族,黥布頓時感覺如同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為防萬一,黥布只好加強自我防衛,並且時刻留意周邊局勢的發展變化,以避不測。黥布知道,對於自己來說,沒有比這個王位更重要的東西,千辛萬苦掙來的諸侯王豈可輕失?

  他的小老婆就挑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了病,這個小老婆可是黥布的心肝寶貝。病了就去看醫生唄,這一看可導致了天崩地裂的大事情發生。

  黥布小蜜所就醫的診所和一個人的家是對門,此人就是黥布的中大夫賁赫。眼見自己直接領導的愛妾住院治療,賁赫和我們一樣自以為是地認為這是間接向領導表達忠誠的天賜良機。能巴結上領導的小蜜顯然是終南捷徑。

  時不可失,時不我待,賁赫於是就給黥布小蜜的主治大夫送上了一筆厚禮,以求讓領導的小蜜得到最好的治療。賁赫的誠心得到了應有的回報,他不僅得到了最高領導人的親密愛人的親切接見,並且很榮幸地擁有了一次和她共進午餐的機會。升遷指日可待矣!

  領導人的親密愛人果然不騙人,在侍奉淮南王時,她終於抓住個機會,在安逸舒緩、不慌不忙的談話中間,真摯地稱讚賁赫是忠厚老實人。誰知敏感的黥布隨即質問其中原因,小蜜自認為光明正大,就很坦然地講出了和賁赫交往的前前後後。但淮南王黥布卻咬定她和賁赫有淫亂關係。真他媽活見鬼!

  賁赫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腸子差一點後悔成青的,百口莫辯啊!驚懼之下的他,只有稱病躲避和黥布見面。事情越描越黑,黥布決定重拳出擊,殺掉“情敵”賁赫。

  憂懼之下的賁赫只好豁出性命,先行一步,隻身奔赴首都長安,上書告變,說黥布有造反的跡象。淮南王見賁赫潛逃,知道大事不妙,只好先行起兵。

  黥布起兵,其實正暗合劉邦心意,早就準備對黥布下手呢,這次倒正好有了理由,於是決定親征。言及局勢走向,一個和黥布熟悉的人一針見血地說:黥布其實有三條道路可以選擇,但性格決定命運,他最終會選擇消極防守的下策:把輜重轉移到越地,自己帶領人馬投奔做長沙王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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