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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接近海邊,菲律賓人過得很浪漫,馬尼拉更是一個快樂的城市,人們悠閒而又充滿激情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因此,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幾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兩個怪人。一般來說,首先走向那條石廊的,是一個年紀約在50歲左右的人。

  他的步子,與其他人比起來,也無什麼特別之處,但是,他渾身卻有一種濃濃的、濃得快要滴下來的憂鬱,連他的頭髮,他所穿的衣服,也都是憂鬱的。他在石條上坐下之後,先是緊緊地盯住地面。他那一顆碩大的頭顱之上,仿佛籠籠地冒著藍煙。

  這同樣是憂鬱的顏色。雖然年齡並不算大,但他的頭髮已經花白,或者至少有一大半變成灰色的了。他看了一會兒地面,便沉緩地抬起頭來。他抬頭的動作很慢很慢,像那顆頭有千鈞重似的。他抬頭是為了擴展眼前的世界。當他終於把頭抬起來之後,他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望著大海,此時的大海,被落霞映得金黃,遠遠地發出低沉的咆哮。他的喉頭在動,似乎在自言自語他說著什麼。他的神情非常專注,哪怕有一對情人在旁邊親吻,他也不會受一點影響。

  沒有什麼人可以進入他的世界,因為他活在回憶之中,活在永遠也活不過來的沉思里。

  就這樣,往往是在大約20分鐘之後,從另一個方向又會晃過來一個與他一樣憂鬱的人。

  後來的那個人比已在石條上坐著的人看起來年輕一些,大概在40歲上下。他走到坐著的那個人身邊就再也不走了,而是死死地盯著他。無法從後者的眼睛裡判斷他們是否相互認識,因為那眼光里除了濃得化不開的憂鬱就沒有別的,他把那人看了一陣,但那人卻並不理會他,然後,他就在那人身邊坐了下來。

  他們一言不發。

  一直坐到晚上10點左右,他們也不會交談一句。

  然後,一個人站了起來,先離去了,接著,另一個人也站了起來,跟著離去。

  他們離去的方向是不一致的。

  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名叫班傑明·巴爾莫雷斯,年紀小一點的,名叫利奧波多·保羅·吉加。

  據當地市民管理所的人介紹說,巴爾莫雷斯和吉加都是馬尼拉城的兩個小人物,“與別的小老百姓沒有任何區別。”

  市民管理所的負責人是一個近30歲的年輕男子,他說自己是馬尼拉土著,從他懂事時起,他就認識這兩個人,他們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班傑明·巴爾莫雷斯結過婚,但是,結婚不久他太太就死了,死於敗血症,之後,他再也沒續弦,一直過著單身生活。“如果說他有什麼特別的話,僅只這一點了。”至於保羅·吉加,他從來就沒有結過婚,但他不結婚是有道理的,據說,他小時候在一棵樹下蹲著撒尿,他的那玩意兒被一條大狼狗一口吃掉了。

  “他們的憂鬱就是這樣來的。”年輕人最後總結說。

  在世間,死了太大的人多得很,至於陽根被狼狗吃掉的事雖不多見,但是,也不至於把一個人折磨成這樣。60年代,當一些人注意到巴爾莫雷斯和吉加的時候,大都覺得他倆的憂鬱是來自精神的,而不是來自一般性的生理折磨,更不是一般性的情緒變化。據市民管理所的人說,這兩個人本來是不相識的,他們現在雖然都沒有上班,但他們曾經有過職業,班傑明在城西的一個造紙廠,吉加在城東的一個牙膏製造廠,早年,他們在工作的時候,顯得很正常,該說則說,該笑則笑,後來,因為企業破產,失業就成了一件相當自然的事情。他們也不是一同失業的,班傑明至少比吉加早失業一年。至於他們是怎樣走到一起去的,誰也無法解釋清楚,有可能住的地方鄰近,又常去大海邊散步,去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熟識起來。“何況,他們是否認識,還是一個未知數,雖然他們常坐在一起,但那是公園,公園裡的凳子是可以隨便坐的,那本來就是兩個人坐的凳子,另一個人一一不管他是誰,都有權利去坐。至於他們天大一前一後地坐到一塊去,也不奇怪,可能他們都已喜歡上那個地方了。”

  這似乎也有一些道理,但是,他們不僅天天坐在一張凳子上,而且,他們都以那麼奇怪的眼光望著大海,當一個人站起來離去之後,另一個人也必然站起來離開。

  這到底是因為什麼緣故呢?可以肯定的是,在這之前,必然有一段特殊的共同經歷,才可能讓他們的思想那麼深地扭結在一起。

  在巴爾莫雷斯樓下

  最先對這二人進行跟蹤調查的,是美國二戰歷史學家和傳記作家羅斯,他在他最偉大的著作《神秘人物的最後終結》里,對此有過生動的描述——正當我為山下奉文藏金的某些無法解釋的細節大傷腦筋的時候,菲律賓的朋友打來電話,無意中提起了這兩個奇怪的人。憑著直覺,我本能地意識到這兩個人與我所研究的課題有著某種關係,因此,我飛赴馬尼拉。

  我回絕了朋友的陪同(因為朋友說,我即使在一英里之外,也會被那兩人身上的憂鬱所感染,因此很容易就鈉巴他們認出來),獨自到那條石廊上去,但是,沒有遇見巴爾莫雷斯和吉加。

  一連去了4次,都沒有見到他們。

  我是一個不會輕意放棄的人,我決心把這件事調查到底。

  我想,他們是不是到了別處?雖然朋友說他們總是坐在一條石凳上,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他們對那張凳子就有著什麼特別的感情,這條石廊,是近兩年才修成的,即使他們之間有什麼故事,也不會在這石凳上發生,他們所鍾情的,是大海,大海才是他們的悵惘之源,憂鬱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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