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84節:三 佛曲考原(1)

  三 佛曲考原

  我們知道佛曲之名最先見於《隋書·音樂志》西涼部,約於公元後第四、第五世紀傳入中國。《隋·志》述西涼部的起原有云:

  西涼者,起苻氏之末,呂光、沮渠蒙遜等據有涼州,變龜茲聲為之,號為秦漢伎。魏太武既平河西,得之,謂之西涼樂。至魏周之際,遂謂之國伎。

  西涼樂既然是變龜茲聲為之,所以舞曲中之《于寘佛曲》一定也受有龜茲的影響,觀之唐代太樂署有《龜茲佛曲》《急龜茲佛曲》,②可見龜茲樂中實有佛曲一種。所謂《于寘佛曲》者或者是于寘人所創,而其樂調卻不離龜茲樂部。所以我考究佛曲來源之後,就得了下列的一個結論:

  佛曲者源出龜茲樂部,尤其是龜茲樂人蘇祗婆所傳來的琵琶七調為佛曲的近祖。而蘇祗婆琵琶七調又為印度北宗音樂的支與流裔,所以佛曲的遠祖實是印度北宗音樂。

  至於佛曲同印度音樂之有關係,還有一個小小的證據:《樂書》所舉唐代樂府曲調,移風調有《提梵》一曲,提梵一辭一見而知其為梵文天字(deva)之譯音。而《隋書·音樂志》紀天竺部舞曲有《天曲》,《天曲》當然就是《提梵曲》的義譯。所以唐代樂府諸佛曲與印度音樂的關係也不無蛛絲馬跡可尋。

  我們再看《樂書》所紀唐代佛曲,大致有宮、商、角(《樂書》不言角調,然移風一調所屬不明,疑為角調也)、征、羽五調。其中宮調胡名婆阤調,羽調胡名般涉調,故李唐佛曲五調中,有兩調調名顯然是外國音,乞食調大約也是譯音,而為《隋書·音樂志》所記蘇祗婆琵琶七調中的雞識調。《隋書·音樂志》述蘇祗婆琵琶七調云:

  先是周武帝時有龜茲人曰蘇祗婆,從突厥皇后入國,善胡琵琶。聽其所奏,一均之中,間有七聲,因而問之。答云:父在西域稱為知音,代相傳習,調有七種。以其七調勘校七聲,冥若合符。一曰娑阤力,華言平聲,即宮聲也。二曰雞識,華言長聲,即南呂聲依凌遷堪《燕樂考原》南呂聲當為商聲之訛。也。三曰沙識,華言質直聲,即角聲也。四曰沙侯加濫,華言應聲,即變徵聲也。五曰沙臘,華言應和聲,即征聲也。六曰般贍,華言五聲,即羽聲也。七曰俟利,華言斛牛聲,即變宮聲也。(鄭)譯因習而彈之,始得七聲之正。然其就此七調,又有五旦之名,旦作七調。以華言譯之,旦者則謂均也。其聲亦應黃鐘、太簇、林鐘、南呂、姑洗五均,已外七律,更無調聲。

  蘇祗婆的娑阤力調,《唐會要》作沙阤調,《樂書》和《宋史》《遼史》作婆阤力調,一作婆阤調;般贍調,《唐會要》《樂書》和《宋史》作般涉調;雞識調,《樂書》作乞食調,《宋史》作稽識調。至於《樂書》之婆臘調恐怕是娑臘調之訛,即沙臘調也。佛曲之婆阤調、般涉調、乞食調與蘇祗婆七調之娑阤力調、般贍調、雞識調宮商悉同,音亦近似。所以佛曲之出於蘇祗婆七調,實屬信而有徵。唐太樂署供奉二百十六曲中,沙阤調有《龜茲佛曲》和《急龜茲佛曲》,於天寶十三載(公元七五四年)改此二曲為《金華洞真》與《急金華洞真》。太樂署供奉的曲就是蘇祗婆七調,而為燕樂一系,其中既有佛曲之名,則佛曲與蘇祗婆琵琶七調之關係因此更為明了。①而蘇祗婆琵琶七調又出於印度北宗音樂,今將蘇祗婆琵琶七調與中西宮調作一對照表如後:

  蘇祗婆琵琶七調,據我的研究,出於印度北宗音樂,為其一派,我在《龜茲蘇祗婆琵琶七調考原》一文中說得很詳細。本文只在藉蘇祗婆琵琶七調以說明佛曲之淵源於印度,所以於此僅能撮舉大概,如要知道詳細,當參看《考原》一文。在沒有說蘇祗婆琵琶七調以前先將印度北宗音樂與西樂作一對照表如後:

  蘇祗婆琵琶七調之源出印度音樂,就歷史上言,有三個證據,今舉其概如次:

  一、龜茲與印度北部在種族上之相同 《太平御覽》卷三百七十四《人事部》十四《發》:

  龜茲國男女皆剪髮垂與項齊;唯王不剪髮。

  《晉書·四夷傳》龜茲國條說龜茲人"男女皆剪髮垂項",玄奘也說龜茲國《大唐西域記》作屈支。"文字取則印度,粗有改變。服飾錦毼,斷髮巾帽"。斷髮是伊蘭民族(Iranians)的一種習俗,所以有人說龜茲人原是伊蘭民族。①北印度的雅利安人(Aryans)原也是伊蘭民族。由此看來,龜茲同印度竟是同種同文之國了。

  二、印度文化與龜茲古史 據古代傳說,于闐龜茲俱屬印度人殖民之地,如阿育王太子法益《壞目因緣經》說阿育王以龜茲諸地賜與法益,《大唐西域記》卷十二瞿薩旦那國同《于闐史》(Annals of Liyul)②說阿育王一逐子建國于闐。這雖是一種傳說,但是傳說的後面卻隱有一段民族遷徙的史實在內,很可以證明第一說之真。而民族遷徙的又一面就是文化的傳布。漢晉以降,龜茲的佛教甚盛,國勢也極興隆。班超說,"若得龜茲,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呂光也以為"唯龜茲據三十六國之中,制彼王侯之命"③。至於龜茲之吸收印度文化更為顯著,不唯語文大同,如第一說所云,就拿佛教之興盛而言,西域諸國除去于闐,未見其匹。而丁谷山千佛洞的佛教美術,於敦煌以外,又別樹一幟。所以龜茲史上之印度化,正不必去考查鳩摩羅什所譯龜茲文經典,如何影響於中國佛教,才可知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