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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地標建築包括布魯克林大橋的損毀,紐約市政運轉會出現大問題,現在市區已完全封閉,羅斯福不敢想像5月3日第一個工作日上班會遇到什麼樣的問題。

  如果說這些職業經理人家庭的傷亡和紐約日常混亂是小麻煩的話,杜威公開發表的言論才是真正的大麻煩。這個明年總統競選的最大對手在記者會上毫不留情地逐條批駁羅斯福的國防政策,當著記者和旁聽民眾的面抨擊了紐約糟糕至極的防禦體系,說他看到的是「寥寥無幾的飛機,毫無效率的防空火力與指揮體系,訓練度極差的人員及不知所措的軍官們」,表示要督促軍方持續加強防空和軍隊建設,為增強說明效果還特意拉上了馬歇爾,可憐的陸軍參謀長不敢逃避,在現場被媒體問得啞口無言,只有連連鞠躬道歉。

  關鍵時刻德國人也來添亂,進行全國講話後不到3個小時,德方就發表了針鋒相對的宣講,戈培爾親自上陣,整個過程羅斯福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還沒能力和手段去干涉民眾獲取信息——美國不是德國,越是不想讓民眾知道的消息越是有膽大包天的記者敢抖露出來,更不必說德國人還用大功率電台公開對全美媒體拍送明碼電報,要封鎖十分困難。

  德國人宣講完後,馬歇爾給他打來長途電話表示明天返回華盛頓共同商議對策,同時還憂心忡忡地告訴總統——公路上擠滿了向內地逃竄的私家車,上面全是驚魂未定的中產階級,城裡各個商店的物資被搶購一空,到處可見囤積物品的民眾,防毒面具的價格比上周翻了5倍還買不到。

  面對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局勢,再加上資本市場可能的巨大波動更讓羅斯福憂心忡忡,珍珠港事件後民眾的第一反應是憤怒,這次事件後的第一反應卻是恐慌,羅斯福在考慮是不是要加強輿論管制,但這是非常危險的雙刃劍,他心裡實在吃不准,只好招來胡佛共同商議。

  「社會恐怕會亂一陣子,畢竟這段時間連續不斷的新聞衝擊把全國民眾的腦子弄得十分混亂……」胡佛嘆了口氣,訴苦似地說道,「現在到處都是怪話在流傳,比如『德國人的部長、元帥和工業家都有子弟在陸續犧牲,我們這兒最出名的只有沙利文五兄弟』……」

  沙利文五兄弟是愛爾蘭移民後裔,典型的平民子弟,全在朱諾號輕巡洋艦上服役,在去年的南太平洋戰役中悉數陣亡,被媒體報導後引起軒然大波,美國軍方專門強調今後不允許同一個家庭成員在同一個作戰單元服役。

  真正接觸過高層次人士、出過國,對美國、德國政治生態和上流社會有所了解的人是不會為戈培爾列舉的對比所迷惑的,因為裡面有深刻的不同國情:

  德國是傳統容克社會,有強烈的軍國主義傳統,軍人享有崇高的政治和社會地位,即便一戰失敗,這傳統也沒有消退:一個男人如果無法在戰場上證明自己,不但自己感覺抬不起頭,還會被朋友、夥伴、下屬乃至妻子看不起,大部分上層社會人士的子弟都會選擇服役,還要上前線,軍官特別是帶有「馮」的高級軍官更是幾代傳承的軍事貴族,像曼施坦因元帥就出生於軍事貴族家庭,不僅其父是普魯士將軍,舅舅是將軍,祖父也是普魯士將軍(在普法戰爭中率領一個軍作戰),他畢業於少年軍校,還沒成年就在軍隊裡度過,他的兒子如果將來也想出人頭地就必須有這段經歷——不會打仗、沒有勳章的貴族子弟連個門當戶對的好妻子都找不到。

  美國是商業市民社會,商人、工程師、律師、醫生才是社會中享有最高政治和社會地位的人群,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本事是在商場上證明自己,賺不到錢才會被人恥笑,軍官在很多人眼裡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簡單粗暴」的形象代表,多半不是成功人士的選擇,所以不但第一流的家族子弟都選擇經商,就連高級將領的子弟也很少願意繼續走從軍這條路。對比美國領導人就可以看出,一戰以後相繼出任美國總統的柯立芝、胡佛和羅斯福不是律師就是工程師,而出任德國領袖的興登堡和元首都是軍人,無非一個是元帥,另一個是下士罷了。

  可惜這道理只有頂尖精英才懂並看得明白,民眾永遠不會清楚,就算是清楚也沒法在心理上接受——德國的大人物子弟以打仗為榮,我們美國的大人物子弟以賺錢為榮?這是哪門子道理?

  「進行輿論管制會引起反彈麼?」

  胡佛沉默了半天只擠出一句話:「這要看政府決心有多大。」

  「比如?」

  「要建立全面、細緻的新聞檢查制度,不能僅僅依靠媒體或記者的自覺;要減少收音機的使用,將收聽敵台定性為嚴重的叛國罪行;要鼓勵民眾揭露、監控社區不安定分子的行為;要對持不同政見團體進行隔離審查與監視;對德國裔、義大利裔、愛爾蘭裔等移民進行秘密梳理、甄別,調離核心崗位……」

  埃德加·胡佛林林總總列舉了很多條,聽得羅斯福心驚肉跳,聽上去完全是向警察國家過渡的先兆。

  「其他幾條我能理解,最後一條……」羅斯福遲疑道,「我們不是已將敵僑梳理、鑑別出來了麼?」

  「他們不是敵僑,是合眾國公民,或者說是第二代、第三代歐洲移民。」胡佛解釋說,「我打個比方,我手頭有個案子很典型,一戶德國移民在上次大戰後移居到美國並加入美國國籍,戶主曾有在德皇軍隊中的服役記錄,現已退休,兒子是戰後才出生的,完全在美國長大並接受教育,不太會說德語,也沒發現他們與任何納粹團體有來往記錄,但我們的探員發現戶主經常在夜裡穿上戴有勳章的舊軍裝收聽德國電台,聽到有德國勝利的消息就興奮得敬禮……他們在身份上、生活上已完全美國化了,但腦子裡的思想卻依然十分危險,罪行又夠不上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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